刷!
    帆布被猛地掀開!
    露出里面碼放整齊、包裝簡潔卻透著厚重質感的紅星營養粉和農家鮮調味基料!
    “這是我們市軍區後勤部,經過嚴格檢驗、試用,剛剛正式列裝采購的‘特需物資’!”
    趙副司令員的聲音響徹全場,
    “由落萍縣食品廠生產!原料安全,工藝獨特,效果顯著!”
    “戰士們的體質增強有它一份功勞,官兵食堂的飯菜飄香有它一份貢獻!這才叫把質量和人民需求放在首位!”
    轟……!
    全場徹底炸開了鍋!
    “軍區特供?落萍縣食品廠?”
    “我的天,就是那個被勒令停產的廠子?”
    “魏處長不是說他們產品有問題嗎?怎麼……”
    “快拍,大新聞,絕對的大新聞!”
    鎂光燈瘋狂閃爍,如同狂風暴雨般對準了那兩箱樸素的軍品,對準了面色鐵青、身體微微發抖的魏長河,也掃向了角落里,不知何時悄然出現在展區入口、一身洗得發白工裝卻挺拔如松的陳建華!
    魏長河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眼前陣陣發黑,精心維持的笑容僵死在臉上,比哭還難看。
    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喉嚨卻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死死扼住,發不出半點聲音。
    完了…全完了…他怎麼也想不到,陳建華竟然能搬動軍區首長,而且是在這種場合,以這種雷霆萬鈞的方式,當眾撕碎了他所有的謊言和權威!
    就在這全場嘩然、魏長河搖搖欲墜的當口。
    陳建華動了。
    他分開人群,步履沉穩地走到展台前,沒有看面無人色的魏長河,而是當眾舉起了一份文件——正是那份被市農科院蓋章確認的原始檢測報告!
    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壓下了所有的喧囂,帶著一種冰冷的、洞穿一切的穿透力︰
    “趙司令員的肯定,是對我們食品廠全體工人和技術人員最大的褒獎,我們始終堅持質量為本,科學為基!”
    他的話音陡然一轉,如同冰錐般刺向呆若木雞的魏長河,同時揚起了手中的另一份文件。
    赫然是輕工廳生產科那份以成分不明、存在隱患為由駁回批文的文件副本!
    “但是!”
    陳建華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雷霆般的質問,“我很好奇!魏長河副處長!”
    他猛地將兩份報告同時舉起,正面對著台下無數鏡頭和驚駭的目光!
    “為何我們這份由市農科院權威出具的、各項指標全部合格的檢測報告,到了輕工廳生產科,就被判定為成分不明、存在重大食品安全隱患?”
    “為何我們依法申報的新產品批文,會被無端駁回。為何衛生防疫站的錢有才,會拿著你魏副處長簽署的停產通知,試圖強行闖入我廠栽贓陷害?”
    陳建華的目光如同兩把燒紅的烙鐵,死死釘在魏長河慘白的臉上,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魏副處長,請你當眾解釋一下。你駁回批文所依據的所謂質檢數據,是從何而來?”
    “為何與我廠送檢、農科院確認的原始數據,存在如此巨大的、根本性的篡改和扭曲?!”
    “你,到底在掩蓋什麼?!”
    轟……
    陳建華這石破天驚的指控和當眾展示的證據對比,如同在滾沸的油鍋里又倒進一桶冰水!
    整個展銷會現場徹底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混亂和震驚風暴!
    “篡改數據?”
    “誣陷?”
    “我的老天爺,這是要捅破天啊!”
    “快,快拍,拍那兩份報告,拍魏長河的臉!”
    記者們徹底瘋了,長槍短炮不顧一切地往前擠,閃光燈幾乎連成一片白晝,刺得人睜不開眼。
    魏長河如遭雷擊,身體劇烈一晃,腳下踉蹌,差點癱倒在地!
    他看著陳建華手中那兩份如同燒紅烙鐵般的報告,看著台下無數道鄙夷、憤怒、探究的目光,看著趙副司令員那冰冷如刀的眼神,看著張大山少校嘴角那毫不掩飾的譏誚……
    巨大的恐懼和絕望瞬間將他吞噬!
    他知道,自己完了!
    徹底完了!
    陳建華這一刀,又快又狠,直接捅穿了他的心窩子!
    “你…你血口噴人,陳建華,你這是誣告,是誹謗!”
    魏長河如同垂死的野獸,發出歇斯底里的尖叫,試圖做最後的掙扎,手指顫抖地指著陳建華,眼神怨毒得能滴出血,
    “是王副廳長!是王副廳長批示的,你…你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你等著,王副廳長不會放過你的,你死定了!”
    他已經被恐懼沖昏了頭腦,口不擇言,只想將更大的靠山拖下水,試圖用更高的權勢來壓垮陳建華。
    然而,他這絕望的嘶吼,卻清晰地通過周圍無數記者的話筒,傳遍了整個會場!
    王副廳長?
    人群再次嘩然!
    這已經不僅僅是魏長河個人的問題了!
    這背後竟然牽扯到了市輕工廳更高層的領導?
    一場巨大的風暴正在形成!
    就在這片極致的混亂和魏長河瘋狂的咆哮聲中。
    誰也沒有注意到。
    在展台側後方的陰影里,沈秋緊緊攥著一個老式的、用布包裹著的盒式錄音機,臉色因激動而泛紅,手指因為用力而骨節發白。
    錄音機的磁帶,正在無聲而穩定地轉動著,將魏長河那充滿了怨毒和恐懼的、指名道姓的嘶吼。
    “是王副廳長,…王副廳長不會放過你的!”
    一字不漏地,清晰地記錄了下來。
    陳建華的目光,似乎不經意地掃過那個角落,與沈秋瞬間交匯。
    沈秋微微點了點頭,眼神堅毅。
    陳建華嘴角,那抹冷冽如冰峰的弧度,終于帶上了一絲掌控全局的、凜冽的鋒芒。
    市輕工廳王副廳長辦公室的空氣,凝滯得如同灌滿了鉛。
    昂貴的紅木辦公桌被拍得震天響!
    王樹根臉色鐵青,額頭青筋暴跳,指著垂手肅立、面如死灰的魏長河,唾沫星子幾乎噴到他臉上︰
    “廢物,蠢貨,誰讓你把老子名字喊出來的?,啊,還當著那麼多記者,還錄音了?你他媽腦子里裝的是大糞嗎?”
    魏長河渾身篩糠,冷汗浸透了後背的襯衫,嘴唇哆嗦著︰
    “王……王廳,我……我當時是急昏了頭……是那陳建華太陰險,他……”
    “閉嘴!”
    王樹根咆哮著打斷,眼神陰鷙得能殺人,
    “陳建華,一個泥腿子你都搞不定,還被他反手捅了個天大的窟窿,現在全廳上下,省里都盯著,老子被你害慘了!”
    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下掐死眼前這個蠢貨的沖動,從牙縫里擠出一串冰冷的指令︰
    “听著,你給老子滾,立刻,馬上,滾去落萍縣,給你個縣工業局副局長的位置。听著,不是讓你去享福的,是讓你去將功贖罪,給老子釘死陳建華!”
    王樹根身體前傾,壓低的聲音如同毒蛇纏繞︰
    “姓陳的根在落萍縣,在青山村,在那些豬圈雞棚里,給老子查,往死里查,查他賬,查他原料,查他有沒有投機倒把,查他有沒有克扣工人,查他有沒有生活作風問題,只要有一丁點把柄……”
    他眼中閃爍著惡毒的光芒︰
    “就給我往死里整,整不垮他,你就等著進監獄給老子頂罪吧,滾!”
    “是是是,我這就去!”
    魏長河離開辦公室了,擦了把冷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