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在村頭停下，伍秋葉下車後問道︰“晚上要不要我過去給你幫忙一下？”
夏秋陽想也不想就點頭說道︰“必須滴，這事讓我媽幫忙洗洗涮涮不好吧，又沒有外人，都是咱村的，你一起還能熱鬧熱鬧！”
“那行，我回去把肉 了，給我大我媽包頓餃子，時間也就差不多了。”
伍秋葉姐妹三個，家里並無男孩，大姐招了上門女婿後跟父母同住，近幾年兩口子去了上海打工了，家里就剩了兩個老人。
農村老人大多省吃儉用，從嘴里省更是能做到極致，平時根本舍不得買肉。
“那行了，我就跟二怪就先回去了，一會你家里事弄完了過來。”
看著桑塔納向村里開走，伍秋葉站在原地愣了好大一會。
她對夏秋陽有著很特別的感覺，以前有趙一凡在，自己覺得沒戲才嫁了他人，現在趙一凡因為金條的事情舉家玩消失，但是自己卻成了寡婦，似乎命運總在跟她開玩笑。
“葉子，你回來了站在門口發啥呆呢？”
這時自家大門打開，葉子媽從里邊出來問道。
“哦……媽，我剛下車，這就準備回去了。”
伍秋葉說著往家里走去，葉子媽卻看著桑塔納離開的方向若有所思起來，幾個孩子的情況，做父母的心里都跟明鏡一樣。
冬天六七點的時候，天色已經全黑了。
這時夏秋陽正在和伍秋葉在廚房里準備。
當時的農村人做飯燒水都是一口大鍋，炒菜的話需要兩個人配合，一個坐在灶台前燒火，一個在鍋里炒菜。
伍秋葉居然有點喜歡這種感覺，充斥著煙燻火燎的廚房里，兩個人像極了農村剛成家的小兩口。
夏秋陽心里卻有些復雜，今晚是他復員後第一次請村里的發小喝酒，以前雖然也有過類似的喝酒情況，卻沒有今天的感覺別扭。
以前他沒有轉志願兵的時候，每次探親都會請發小們喝頓酒，那時候大家在一起玩得很好，無話不談。但是從他轉志願兵之後，這些人就再也沒有聚齊過。
村里的發小們似乎很有默契地一起孤立他，其中有什麼緣由他大概能猜到點什麼，卻在心里始終不願意承認。
“陽子！”
就在這時，朱二衛提著兩瓶綠脖子西風酒進了院子。
夏秋陽家的廚房是利用耳房和正房的夾角搭起來的，根本沒有門窗一說。
朱二衛說話的時候，夏秋陽已經看到他了。
“你先進屋里坐會，還帶什麼酒，我買了一箱子瀘州老窖，還不夠你們喝嗎？”
朱二衛笑了笑︰“禮多人不怪嗎？”
跟著他屁股後頭進來的是牛子牛大偉），他手里也提著兩瓶酒，不知道兩個人是商量好的還是其他原因，居然都是裸瓶‘西鳳’。
兩個人看著對方手里的酒瓶子都笑了︰“你也是張建設同村開商店的村民）他家買的？”
牛大偉開口道。
“他家就這個沒毛病，其他的都不太靠譜。”
這時二怪從屋里出來，接過兩個人提的酒瓶子道︰“二衛哥、大偉哥來了，快進屋里坐。”
夏秋陽準備了醬肘子、臘牛肉和幾個小涼菜，熱菜就整了個大盤雞，這是當時流行的菜品，放在農村絕對是夠奢侈。
為了顯示鄭重，他還讓伍秋葉準備了油饃和拉條子，絕對的誠意滿滿。
“臥槽……陽子你太講究了，隨便喝點酒，搞得這麼隆重！”
牛大偉戲謔道。
“哥幾個不經常聯系，我這次回來得突然，一起坐坐拉下關系，別時間久了生分了。”
夏秋陽解下圍裙說道。
“還有誰呢，就我們幾個啊？”
牛大偉看了一圈道。
夏秋陽看了看腰里的傳呼機︰“七點多了，也該來了，要不二怪你去叫下，就是跟我一起玩的幾個發小，你都知道的。”
二怪點頭，準備出去請人。
朱二衛嘴角抽搐了一下，似乎是想說什麼，最後又忍住了。
幾個發小除了牛大偉是外村的，其他都在本村，跑一趟也要不了多久，沒一會功夫，二怪就垂頭喪氣地回來了。
“這怎麼還垂頭喪氣的，被狗攆了還是咋了？”
夏秋陽看弟弟有些不高興，就戲謔地問道。
“跟你一起玩的幾個人都沒在，王力的老婆說去九隊了，張大毛他媽說被李明叫走了，也是去了九隊。”
二怪說的都是夏秋陽的發小，昨天晚上臨走的時候都是約好的，現在都去了九隊，其中的意思簡直不要太明顯。
“這麼不給面子的嗎？”
牛大偉氣鼓鼓的語氣代表了在場的所有人心聲。
“不等了，咱們幾個開整。”
夏秋陽有些生氣，卻也大概能猜到問題出在哪里，無非就是他開車回來，刺激了某些人的神經了。
這種因羨慕嫉妒產生的孤立排擠情況，在他轉志願兵的時候就已經發生過了。
朱二衛打開一瓶瀘州老窖，一邊倒酒一邊開口。
“其實我來的時候，踫上了王力，他看了看我提的酒，說了句‘你這是趕著去鳧上水嗎’形容往上巴結的意思），我沒有搭理他，陰陽怪氣的，別人能掙來錢是本事，光眼紅有個毛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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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也踫上李明了，只跟我點了個頭就走了。”
牛大偉是外村的，並不清楚夏秋陽還請了誰。
“我說哥，你還是不夠清醒啊，人性這玩意哪能經得起揣摩，你開著這麼大一汽車回來，別人還不知道怎麼羨慕嫉妒恨呢！
大多數情況下，嫉妒是每個人心底的天性，他們可以允許陌生人一夜暴富，卻很難想得通身邊人比他們優越一點點。
你這無疑是對人性的暴擊，大家都過著差不多的生活，你突然整個大汽車出來，讓他們怎麼想得通。”
二怪的話立刻引起朱二衛和牛大偉的贊同，他倆不約而同看向這個還在上學的兄弟。
“陽子，二怪這書沒有白念啊，看的就是通透。”
二怪被表揚，立馬有些沉不住氣了。
“古人對這種行為早就看得通透了，不是有那麼幾句話嗎，‘政教鈞平，則不患貧矣，上下和同，則不患寡也，大小安寧，不傾危也……’
“得得的，你小子別在這拽文的，我們都听不懂，說人話。”
夏秋陽沒好氣打斷弟弟，他心里正不爽呢，被人放鴿子，心情能好才是見了鬼了。
“嘿嘿嘿……大概意思就是說，人不怕掙得少，就怕別人比自己掙得多，哪怕生存困難，但是周圍的人都一樣，也就心里平衡了。”
二怪大概解釋了一下。
然後朱二衛笑道︰“泥馬的……古人就是能瞎白話，紅眼病居然整這麼多彎彎繞，我們完全就听不明白了。”
他搞怪的語氣讓幾個人都笑了，然後氣氛就不那麼壓抑了。
“所以說，永遠不要小瞧人的嫉妒心理，這玩意爆發了絕對是可大可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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