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處更為隱蔽的山坳里,王平安盤膝而坐,臉色比先前又蒼白了幾分。
寂滅死氣在他周身繚繞,比之初入築基後期時,無疑凝實了許多,控制也越發得心應手。
可那該死的“寂滅之源”的反噬,如同跗骨之蛆,再加上先前連番激戰留下的暗傷,讓他恢復起來異常緩慢。
“咳咳……”他強行壓下喉頭的一絲腥甜,睜開眼,眉頭擰成了個疙瘩。這身體,真是越來越不經用了。
“王……王大哥……”旁邊傳來李常虛弱的聲音。這小子總算醒了,不過狀態比王平安好不到哪里去,渾身軟綿綿的,像是剛從水里撈出來。
王平安偏頭看去,只見李常臉色煞白,嘴唇哆嗦著,眼神有些渙散,時不時還無意識地打個寒顫,嘴里嘀咕著一些听不清的音節。“冷……光……別過來……”
“李常,你感覺怎麼樣?”王平安問。
李常似乎清醒了些,茫然地看著王平安︰“王大哥……我……我好像做了個很長的夢,夢里好多影子……”他頓了頓,又打了個哆嗦,“這里……這里的氣,好亂。”
王平安心中一動。李常這小子,自打跟他一起後,似乎對周圍的能量波動變得異常敏感。以前還沒這麼明顯,現在這反應……莫非他這體質,真跟什麼古老力量扯得上關系?那黑色石板選他當“鑰匙”,恐怕也不是隨便選的。
他收回思緒,眼下不是琢磨這個的時候。當務之急,是找到一個能暫時落腳,又能打探消息的地方。慕容家的玉簡路線,走到現在,處處是坑。那安樂寨是個“過濾器”,亂石迷林是個天然迷陣,接下來呢?總不能一直這麼被動下去。
王平安從懷中摸出那塊依舊溫熱的黑色石板,又取出幾枚從執金衛三長老那里得來的玉簡,以及慕容氏的玉簡,攤在地上。
“神廟、執金衛、慕容家、古宿家族……還有這莫名其妙的黑色石板,以及那什麼‘恭親王’、‘天機處’……”他揉了揉太陽穴,感覺腦子都快成一鍋粥了。“金袍面具人那老小子對葬龍淵志在必得,沿途設伏,說明葬龍淵對他極為重要。而慕容家留下這條路,明顯不安好心,卻又似乎與寂滅之源有關聯……”
他仔細回憶著從執金衛玉簡中看到的零星情報,結合石板之前在安樂寨附近的異常反應,以及慕容玉簡上對這條隱蔽小徑周邊環境的描述,手指在地上比劃著。
“安樂寨往這個方向……穿過亂石迷林……玉簡上提到,再往前,有一片‘瘴母之澤’,尋常人進去就是死路一條,但玉簡上卻標記了一個極小的,幾乎可以忽略的‘生’字……”王平安眼神閃爍,“難道說,那個所謂的本地勢力,就在那瘴母之澤附近?”
“瘴母之澤?”李常听了一耳朵,嚇得臉更白了,“王大哥,那地方……听說毒蟲遍地,瘴氣能化人骨肉的!”
“越是險惡之地,越有可能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王平安語氣平淡,“也越有可能,避開神廟那些人的耳目。”他看向李常,“你怕了?”
李常脖子一縮,隨即又挺了挺︰“王大哥去哪,我就去哪!”雖然聲音還是有點抖。
王平安不置可否,繼續分析︰“神廟和執金衛在南疆勢力龐大,但總有些地方是他們鞭長莫及的。如果真有這麼一個能讓慕容家都特意標記的‘本地勢力’,必然有其過人之處。或許,他們能提供一些關于‘寂滅之源’或者‘葬龍淵’的線索,甚至……能成為我們暫時的容身之所。”
他打定了主意,決定冒險前往那片“瘴母之澤”探查一番。
當然,就這麼傻乎乎地闖過去,跟送死沒什麼區別。王平安再次拿起執金衛的玉簡,仔細研讀上面記載的追蹤與反追蹤秘法。那三長老的玉簡里,好東西還真不少,只是之前逃得匆忙,沒來得及細看。
“哼,執金衛的追蹤術確實精妙,但這反追蹤的法門,也不賴嘛。”王平安嘴角扯了扯,“正好拿他們練練手。”
他調動體內本就不多的寂滅死氣,按照玉簡上一種名為“幻影分息術”的法門,小心翼翼地凝練。這法門可以將自身氣息模擬出來,附著在某些特定媒介上,制造出虛假的行蹤。只是這玩意兒消耗頗大,以他現在的狀態,也只能勉強施展。
“李常,你在這兒別動,我去去就回。”王平安說著,身影一晃,便消失在林中。
過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王平安才回來,臉色更加蒼白,但眼神卻亮了幾分。“成了。希望能騙過他們一陣子。”
二人不敢再耽擱,辨明方向,朝著那片未知的“瘴母之澤”潛行而去。
越是靠近“瘴母之澤”,林中的霧氣便越是濃重,而且帶著一股令人作嘔的甜腥氣。地上的腐殖層也越來越厚,不時能看到一些色彩斑斕的毒蟲爬過,甚至還有一些從未見過的怪異植物。
“王大哥,這里……好難受。”李常捂著口鼻,腳步踉蹌,感覺呼吸都帶著灼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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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平安自己也不好受,寂滅死氣雖然能抵御一部分毒瘴,但此地的瘴氣顯然非同一般,侵蝕性極強。他皺著眉頭,正要開口,突然神色一凝,拉著李常往旁邊一棵巨樹後閃去。
幾乎在他們藏好的瞬間,幾道細微的破空聲從不遠處掠過。是神廟的探子!而且看樣子,是某種特制的偵測法器。
“媽的,這麼快就追上來了?”王平安暗罵一聲。看來他那點反追蹤的小把戲,對付普通執金衛還行,想瞞過金袍面具人和幽長老那種老狐狸,還是嫩了點。
那幾道破空聲在附近盤旋了一陣,似乎沒有發現異常,才不甘地向遠處飛去。
王平安松了口氣,卻不敢大意,拉著李常換了個方向,繼續潛行。這一番驚險避讓,又消耗了他不少心神。
“王大哥,你流血了!”李常忽然指著王平安的嘴角。
王平安抹了一把,果然是一絲血跡。寂滅之源的反噬,加上強行施展秘法和剛才的緊張,讓他的傷勢又加重了幾分。
“無妨。”他擺了擺手,目光投向前方更為幽暗的密林深處。
又行了約莫半日,前方豁然開朗,卻並非什麼開闊地,而是一片廣袤無垠的沼澤。沼澤上空籠罩著五彩斑斕的瘴氣,濃得幾乎化不開,咕嘟咕嘟冒著氣泡的泥潭隨處可見,散發著令人窒息的惡臭。尋常生靈,怕是沾著就死。
“這就是瘴母之澤?”李常看得頭皮發麻。
王平安的目光卻越過沼澤,望向瘴氣最為濃郁的深處。慕容玉簡上標記的那個“生”字,就在那個方向。
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呃……”李常突然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抱著腦袋蹲了下去,渾身劇烈地顫抖起來。他體表泛起一層微弱的、難以察覺的熒光,與周圍濃郁的瘴氣似乎產生了一種奇特的共鳴。
“李常!”王平安吃了一驚,連忙扶住他。
只見李常周圍數尺內的瘴氣,像是受到了某種牽引,竟然變得稀薄了一些,那些原本蠢蠢欲動的毒蟲,也仿佛遇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紛紛退避。
“我……我不知道……腦袋里……好多聲音……”李常斷斷續續地說著,臉上的痛苦之色卻在慢慢減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迷茫。
王平安看著這一幕,心中掀起驚濤駭浪。李常體內的那股微弱的古老力量,竟然能影響此地的毒瘴?這……這簡直是匪夷所思!難道說,他與這片瘴母之澤,或者說與沼澤深處的那個“本地勢力”,存在某種不為人知的聯系?
這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不,事情恐怕沒那麼簡單。王平安很快冷靜下來。
他們小心翼翼地繞過幾個險惡的泥潭,逐漸深入。果然如他所料,這瘴母之澤外圍看似絕地,內里卻另有乾坤。穿過一片濃密的瘴氣帶後,眼前的景象讓他們同時愣住了。
前方,不再是惡臭的沼澤,而是一片被參天巨樹環繞的、相對干淨的林間空地。空地邊緣,用巨大的獸骨和堅硬的木材搭建起了一道道粗獷的圍欄和箭塔,上面隱約可見一些手持骨矛、身披獸皮的警戒者。更深處,則是一些造型奇特的樹屋和石屋,儼然一個與世隔絕的部族聚落。
“乖乖,這哪是什麼簡單的寨子,這分明是一個隱居避世的古老部族!”王平安喃喃道。
這地方,被天然的瘴母之澤和各種險地守護,外圍還有人為布置的古老禁制,尋常人根本不可能找到這里,更別說闖進來了。而且看那些警戒者的模樣,以及他們身上散發出的與南疆毒蟲瘴氣若有若無的聯系,這個部族,恐怕真能一定程度上控制此地的惡劣環境。
“王大哥,我們……”李常也看呆了,一時間忘了身上的不適。
“噓。”王平安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貿然闖進去,絕對不是什麼好主意。這個部族能在此地繁衍生息,必然有其生存之道,對外來者,尤其是像他這樣帶著一身麻煩的外來者,態度很難預料。
更何況,他現在傷勢不輕,李常也狀態不佳,真要起了沖突,他們兩個加起來都不夠人家塞牙縫的。
“得想個法子,能跟他們接觸上,又不能完全暴露我們的虛弱。”王平安心中盤算。
他拉著李常,悄悄退到一處隱蔽的樹叢後,仔細觀察著那個部族的防御機制和成員的活動規律。那些警戒者行動矯健,目光銳利,不時還有人驅使著一些奇形怪狀的毒蟲在周邊巡邏,防衛可以說相當森嚴。
“看來,想混進去是沒可能了。”王平安摸了摸下巴,“只能想辦法讓他們主動‘請’我們進去了。”
就在他苦思冥想之際,遠處的天空,隱約傳來幾聲尖銳的鷹唳。王平安抬頭望去,雖然看不真切,但他能感覺到,那是神廟豢養的某種追蹤靈禽。
南疆各地對“寂滅邪尊”的通緝,恐怕已經鋪天蓋地了。空氣中那股緊繃肅殺的氣氛,他隔著老遠都能聞到。
“時間不多了。”王平安心里嘀咕一句,眼神卻越發堅定,“必須盡快找到這個部族的首領,問清楚一些事情,不然,真要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了。”
他看了一眼身旁因為緊張而微微發抖的李常,又看了看那被瘴氣和禁制守護的古老部族,腦中一個大膽的念頭漸漸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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