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被瘴氣濾過,灑在林間,斑駁陸離。
王平安背著李常,深一腳淺一腳地在山林里挪著。
他現在看那慕容家的玉簡地圖,眼神都帶著點兒“你是不是又想坑我”的審視。
“老李啊,你說這玉簡,是不是跟你有仇?專門挑這種鳥不拉屎,還一步三坑的地方指路。”他側頭對背上依舊昏迷的李常嘀咕,也不管對方听不听得見,“不過話說回來,那些神廟和執金衛的地圖,倒是給了我不少靈感。兩相對照,嘿,還真能找出幾條他們想不到的羊腸小道。”
他此刻就偏離了玉簡指示的一條“捷徑”,選擇了一條更為崎嶇,但根據新得地圖和自身感知,反而可能更安全的路線。
腳下是厚厚的腐殖層,一不留神就會陷進去。
王平安將寂滅死氣凝于足底,如履平地,身形在林木間飄忽,不帶起一絲風聲。
死氣擬態在他手中愈發純熟,與這瘴氣彌漫的環境幾乎融為一體。
前方不遠處,一株造型奇特的巨樹下,隱約有能量波動。
“又來?”王平安停下腳步,眯了眯眼。
他小心翼_翼地放出神識,那波動極細微,若非他如今對能量的感知遠超從前,怕是就這麼一頭撞進去了。
“是個隱匿陣法,旁邊還有兩個暗哨。”他低聲自語,“布置得挺巧妙,換了別人,八成中招。”
他沒有硬闖,而是觀察了片刻,摸清了陣法運轉的間隙和暗哨換防的規律。隨後,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繞了過去,連片葉子都沒驚動。
“呼,跟玩捉迷藏似的,就是賭注有點大。”他輕舒一口氣,繼續前行。
又行了約莫半個時辰,前方出現一個不起眼的山谷。谷口狹窄,兩側山壁陡峭,看上去平平無奇。
王平安正要邁步,懷中那塊從慕容家遺跡得來的石板,突然輕輕震動了一下,一絲微弱的涼意透出。
“嗯?”他腳步一頓,低頭看向胸口。
石板很少有這種主動的反應。
“怎麼了,老兄?前面有好東西,還是有大坑?”他將石板掏出來,入手冰涼。
石板的震動更清晰了些,似乎在指向山谷內部,又帶著一種警告的意味。
王平安眉頭微蹙,將李常輕輕放下,靠在一棵樹上,自己則走到谷口,凝神感應。
這一感應,他不由得挑了挑眉。
“有點意思。”
山谷內,神識探入,如泥牛入海,不起半點波瀾。他試著打出一道微弱的真元,同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什麼鬼地方?能吞噬神識和能量?”王平安有些訝異,“不像是神廟那幫人的手筆啊,他們的陣法沒這麼……古怪。”
這感覺,更像是某種天然形成的絕地,或是某個古老禁制殘留的余威。
石板的震動還在持續,似乎在催促,又像是在指引。
王平安沉吟片刻,眼中閃過一絲決然︰“富貴險中求,說不定里面有什麼機緣,或者……能讓我徹底甩掉尾巴。”
他嘗試著調動一絲寂滅死氣,緩緩探入谷中。
出乎意料,寂滅死氣進入山谷後,雖然也被削弱,但並未像真元和神識那樣被徹底吞噬,反而與谷內某種隱晦的氣息產生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共鳴。
“咦?這感覺……”王平安仔細體悟,“有點像‘寂滅之源’,但又不完全一樣,更原始,更……荒蕪?”
他心中一動,莫非這“虛無陷阱”,寂滅死氣能克制一二?
他不再猶豫,將寂滅死氣護住周身,小心翼翼地踏入山谷。每走一步,都仔細感應著周圍的變化。
谷內光線昏暗,寂靜無聲,連蟲鳴鳥叫都听不到。那種吞噬一切的無形力量始終存在,壓迫著他的護體死氣。
“這鬼地方,要是沒有石板預警,一頭栽進來,怕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王平安暗自慶幸。
在石板的微弱指引和寂滅死氣的保護下,他有驚無險地穿過了大半個山谷。在山谷深處一處不起眼的石壁前,石板的震動達到了頂峰。
王平安仔細觀察石壁,並未發現任何異樣。但當他將寂滅死氣灌注于石板,再將石板貼近石壁時,石壁上竟泛起一層淡淡的漣漪,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幽暗洞口顯現出來。
洞口內,那絲與“寂滅之源”相似的氣息更加濃郁了。
“柳暗花明又一村啊。”王平安回頭看了看谷外,又看了看洞口,“老李,看來咱們的運氣還沒用完。”
與此同時,數十里外的一處臨時據點內。
枯榮供奉看著手中羅盤上不斷閃爍又屢次偏離預設方向的光點,干瘦的臉皮抽搐了幾下。
“這小子……他怎麼又繞開了?!”他聲音沙啞,帶著壓抑不住的火氣,“我們明明在玉簡指示的幾條關鍵路線上都設了套,他怎麼可能……”
金袍面具人站在一旁,金屬面具反射著幽冷的光。
“他已經不再完全相信玉簡了。”金袍面具人聲音平穩,“或者說,他有了新的判斷依據。看他移動的方向,似乎在有意識地避開我們已知的據點和封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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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想去哪兒?南疆這麼大,他能鑽到哪里去?”枯榮供奉煩躁地踱步。
“他目前所處的區域,再往前,便是‘黑沼澤’和‘斷魂山脈’的交界地帶。”金袍面具人指著一張簡易地圖上的某個點,“那里環境惡劣,妖獸橫行,還有一些本地部族盤踞,我們的人手滲透有限。”
“黑沼澤?斷魂山脈?”枯榮供奉眼神一凝,“他是想借那些地方的凶險來擺脫我們?”
“不排除這個可能。也可能,他認為那里有他需要的東西,或者……可以尋求的幫助。”金袍面具人沉吟道,“命令下去,讓潛伏在那一帶的‘暗子’和依附我們的幾個小部族加強戒備,一旦發現其蹤跡,不惜一切代價拖住他。同時,調集‘破邪營’和‘鎮魂衛’,向那個區域合攏。”
“破邪營和鎮魂衛?”枯榮供奉有些意外,“為了一個築基期的小子,用得著這麼大陣仗?”
“他值得。”金袍面具人語氣肯定,“不要再把他當成普通的築基修士了。傳訊長老會,我需要更大的權限,調動一些……非常規的手段。”
王平安並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更高層級的力量盯上。他此刻正背著李常,從那幽暗洞口走出,眼前豁然開朗。
這里似乎是山腹中的一個隱秘溶洞,空氣流通,甚至還有微弱的天光從頭頂的縫隙透下。
“嘖,這可真是個好地方。”王平安將李常安頓好,自己也靠著石壁坐下,長長吐了口氣,“就是不知道安不安全。”
他剛想調息,突然耳朵一動,听到了細微的腳步聲和壓低的說話聲。
“……頭兒,你說神廟那幫人是不是瘋了?為了抓一個人,把咱們當狗一樣使喚,連祖地附近的巡邏都加了三倍……”
“少廢話!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再說了,神廟許諾的好處,你不想要?趕緊巡查完這邊,回去還能喝口熱乎的。”
王平安眼神微動,悄無聲息地隱匿起身形。
不多時,三個身著南疆本地服飾的修士罵罵咧咧地走了過來。看他們的修為,不過煉氣後期和築基初期。
“晦氣,這鬼地方能藏什麼人?”其中一人抱怨道。
王平安等他們走近,正尋思著要不要打暈了問點話,背上的李常突然輕輕顫抖了一下,喉嚨里發出一陣模糊不清的囈語。
“水……餓……”
雖然聲音微弱,但在寂靜的溶洞中卻異常清晰。
那三個修士臉色一變,齊齊拔出武器︰“誰?!”
王平安暗道一聲“糟糕”,這老李,早不醒晚不醒,偏偏這時候出狀況。
他不再隱藏,身形一閃,出現在三人面前。
“幾位道友,別緊張,自己人。”王平安臉上擠出個自認為和善的笑容。
那三人看到突然出現的王平安,以及他身後靠著的李常,先是一愣,隨即警惕起來。為首那人喝道︰“你是什麼人?鬼鬼祟祟在此做什麼?”
王平安正想編個理由,其中一個年輕些的修士突然指著王平安,驚疑不定地說道︰“你……你是不是神廟通緝令上畫的那個……”
“畫像?我這麼有名了?”王平安摸了摸下巴。
為首那修士臉色大變︰“拿下他!”
三人立刻呈品字形散開,法器光芒閃爍。
王平安嘆了口氣︰“本來還想跟你們好好聊聊的。”
他可沒時間跟這些小嘍�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