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目正式啟動後，整個西北基地，仿佛陷入了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
燈火，徹夜不熄。
走廊里，永遠有人腳步匆匆。
一間間實驗室里，成飛、沈飛、河飛、甦飛的科研人員日夜顛倒。
有人盯著屏幕，眼中布滿血絲；
有人在白板上奮筆疾書，字跡潦草到連自己都快認不出來；
更有人捧著厚厚的技術資料，一邊翻看，一邊猛灌咖啡。
楊勇院士已經連續三十六小時沒合眼。
他頭發亂得能插根筷子，白大褂上全是咖啡漬。
“快！把前緣脈沖射流的數值解再跑一遍！”
“發動機推力曲線，還差零點一秒的響應時間！”
年輕的研究員們幾乎連洗臉的時間都沒有。
有人索性靠在桌上眯十分鐘，下一秒又猛地抬起頭繼續工作。
原本預計三個月才能啃完的技術資料，硬是被這群拼命的科學家，在不到十天里消化完畢。
那天深夜，林志嶸走進一間實驗室。
看著一個個面色憔悴的科研人員，他的目光里泛起深深的敬意︰
“為了國家，不分文武，皆是英雄。”
所幸，基地里配備了華國最尖端的醫療設備。
醫生們時刻監測科研人員的血壓、心率。
確保這場戰斗里，沒有人因過度透支倒下。
與此同時，西北基地的另一間辦公室里，任星雲的狀況也好不到哪兒去。
他獨自伏在桌前，眉頭緊鎖。
桌上，摞著厚厚的演算草稿、參數計算表、進度統計報表。
手邊，煙灰缸里的煙頭堆成了小山，已經溢到外面。
他的眼里布滿血絲。
因為困，更因為大腦始終在高速運轉。
他不僅是項目的總負責人，
更是全場唯一能橫跨氣動布局、飛控算法、材料工程、推進系統的人。
哪個小組需要什麼資料、什麼資源——
他都要協調。
哪個小組研究學習研究卡殼了——
他都得親自幫忙解決。
他靠在椅背上，點起一根煙，深深吸了一口。
身體疲憊到極點。
——如果能有人幫自己分擔一點，該多好啊。
可他很清楚，整個項目人員本就極度緊張，根本無法再抽調哪怕一個人。
就在這時，他腦海里忽然閃過一個身影。
任星雲眼楮一亮，猛地坐直了身子。
“丁震教授！”
“對啊！我怎麼把您給忘了！”
當天，一封緊急加密公文，迅速從西北基地發往河省軍區。
——
第二天清晨。
一輛軍車駛出軍營，直奔河省大學。
此時，河省大學的一間大教室里。
丁震教授戴著老花眼鏡，手里揮著粉筆，在黑板上寫滿密密麻麻的公式和飛行器剖面圖。
他的聲音洪亮，卻透著一絲無奈︰
“同學們，飛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
“每一顆鉚釘、每一塊蒙皮，都是成千上萬人的心血！”
但台下幾十名學生，卻顯得心不在焉。
後排，有人正偷偷刷短視頻。
靠窗的幾個人干脆歪著頭睡覺。
丁震猛地把粉筆往講台上重重一敲，
“後排那幾個，把手機收起來！”
“認真听課！”
幾名男生皺著眉，不情願地把手機塞進抽屜，臉上卻一副“與我何干”的表情。
丁震嘆了口氣，緩緩摘下眼鏡，
望著台下那些或倦怠、或漠然的年輕面孔。
這一次，他的聲音不再嚴厲，而是多了幾分沉重︰
“你們也許覺得，這些課枯燥乏味。”
“可我要告訴你們︰飛機，是國之重器。”
“如果有一天真的爆發戰爭，它就是保家衛國的武器。”
“你們今天多學一個公式，未來或許國家就能多一分底氣。”
“你們現在多理解一個力學原理，戰爭時，我們的士兵，也許就能多活一條命。”
教室里一時安靜。
忽然，後排一個剛收起手機的男生，低聲嘀咕︰
“說這麼多，怎麼不見你去部隊造飛機？保家衛國呢？”
聲音不大，卻在安靜的教室里格外刺耳。
後排立刻響起幾聲嗤笑。
那笑聲不高，卻像一根針，狠狠刺進丁震的心里。
他手指緊緊攥住粉筆，又松開。
足足沉默了兩秒。
丁震轉過身，深深吸了一口氣，驅散心頭的雜念。
“啪！”
粉筆在黑板上重重落下，繼續寫下密密麻麻的公式。
沒過多久，教室門口響起敲門聲。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教室里的學生，都好奇地望向門口。
門被輕輕推開，兩名身穿軍裝的軍人走了進來。
“您好，請問您是丁震教授嗎？”
丁震微微一愣，隨即立刻答道︰
“是我，有什麼事嗎？”
兩名軍人听聞，抬手敬了一個軍禮。
丁震下意識想回禮，手舉到半空，又慢慢地放了下去。
“丁教授，可否借一步說話？”
丁震遲疑了一下，還是放下粉筆，跟著兩人走出了教室。
三人走後，班里頓時響起議論聲。
——
某間空教室內。
丁震瞪大了眼，聲音里滿是難以置信︰
“什麼？軍區邀請我去西北，參加……秘密項目？”
他怎麼也想不通，部隊為什麼要找自己這個在大學教書的“老頭子”。
話音剛落，一名軍人從公文包里抽出一封文件，遞到他面前。
“丁教授，這個，您看一下。”
丁震指尖在封口停了兩秒，才顫著手撕開。
紙上只有寥寥幾行字︰
【學生任星雲，特此向老師問好。】
【學生認為，以老師的能力，屈居三尺講台，實在可惜。】
【如今國有危難，學生斗膽懇請老師，助國家一臂之力。】
丁震盯著那幾行字，良久未動。
他輕輕念出最後那句話︰
“助國家一臂之力……”
腦海里，浮現出那個只與自己有過數面之緣的學生。
他抬起頭，看向眼前的軍人，語氣里帶著一絲詢問︰
“能……讓我先給愛人打個電話嗎？”
軍人略一猶豫，隨即做出一個請便的手勢。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有些虛弱的聲音。
“老丁，怎麼了？”
丁震簡單說了幾句。
那頭停頓了兩秒，低聲問︰
“去哪里？”
“還不知道。”
電話那頭又問︰“要去多久？”
丁震閉上眼眼楮，輕聲回答︰“也不清楚。”
電話里一陣沉默半晌，女人終于開口︰
“去吧。你本來就屬于部隊。”
“我會好好在家，等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