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魚跟在披麻戴孝的年輕女人身後，走在樓梯上。
“你特意帶我去接熱水，怪不好意思的。”剛剛送中年女人回房間的安魚說。
她看著前方的年輕女人︰“我自己一個人就行了。你們如此忙碌，還要分心來招待我們。”
“葬禮是很重要，但客人同樣重要。也是我們招待不周，只在房間留了礦泉水，沒放燒水壺。”
“不是你們的錯，誰會想到，我們這些游客會突然到來呢。”
雖然她並不覺得大巴車的到來，與這里無關、這里的人無關。
安魚換了個話題︰“你怎麼就回來了？不需要守夜嗎？”
披麻戴孝的，可一般是死者的親屬。
年輕女人︰“有其他人守夜，我回來休息。四樓樓梯口的那個房間，就是我住的。”
專門住在出入口嗎？
安魚︰“我以為四樓只有我們這些游客居住。”
“每層靠近樓梯口的房間都要住人，這是我們這里的習俗。新建的房子，每層都要沾點人氣。”
“靈堂沒有遺像、沒有牌位，也是你們村的習俗？”
年輕女人停下腳步，轉頭看安魚。
“客人，你發現了。”她臉上露出笑容。
她的聲音變得輕柔︰“這確實是我們這里的習俗。客人，你似乎很關心逝者？”
安魚對上年輕女人的視線︰“確實有一定興趣，這不可以嗎？”
“我們村，不怎麼談論逝者的事，比較忌諱。客人，你要注意啊。”
“歷來如此，對每個逝者都這樣？”
“當然，這是習俗。”
“奇怪的習俗。”安魚點評道。
年輕女人笑容不減︰“習俗如此，習慣就好。”
安魚︰“我會尊重你們的習俗。”
她對逝者，越來越感興趣了。
葬禮最重要的，就是死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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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大的霧。”
高大男人拉開窗簾後，眉頭皺起。
他扭頭，看向司機︰“師傅，這樣的天氣，會不會影響到你開車？”
司機看向窗戶外的茫茫白霧︰“可能就是看著大。”
語氣中帶著不確定。
“……如果霧真的很大，我們可能要多待一陣。”司機決定下樓看看。
胖哥哼著歌，整理著自己的行李。
“你太高興了吧，就吃個早飯。”眼鏡男有些無語。
胖哥︰“你不懂我們這些吃貨，吃貨自然對吃的積極，尤其是好吃的。你想想。一大早起來就能嘗到美味的飯菜，多好啊。
我本來是想通過旅游嘗點新美食的，沒想到在這個村子里，能吃到這麼好吃的大鍋菜。”
他都有點不想離開了。
“篤篤——”
房門被敲響。
三個房間的房門都被依次敲響。
“我們要在這里多待段時間。”司機說。
眼鏡男看著胖哥︰“你好像可以多蹭餐飯了，你心怡的大鍋菜。”
胖哥一臉笑呵呵。
中年女人發問︰“因為起大霧了？”
司機點頭︰“這種天氣，這麼大的霧，還是不熟悉的山路，小心為上。霧散之後，我們再離開。”
安魚站在窗戶邊上，看著下方的靈堂。
恐怕要到葬禮結束，霧才會散。
按照恐怖片的發展，接下來，通訊該出問題了。
她摩擦著手中的老式手機。
安魚等人在年輕男人的帶領下，來到白事靈棚里。
與昨天相比，他們所在位置與靈堂的距離近了些。
一個在角落，一個靠近靈棚中間。
安魚發現，坐在她旁邊的黑帽女生身體又緊繃起來。
她給女生倒了杯水。
“喝點溫水吧，暖和。”她遞給女生。
黑帽女生接過水杯，感激地看了眼安魚。
她放松了些。
胖哥始終如一，重點放在吃的上面。
他看著披麻戴孝的年輕男人︰“哥們，早飯也是昨天那位大廚做的吧？”
年輕男人微笑︰“自然，這場喪禮的所有飯菜，都由張大廚掌勺。”
“可惜，我昨天跟張大廚聊過，他不願意離開農村，去城市發展。”胖哥嘆了口氣。
“這麼好的廚藝，該讓更多人品嘗到。”他臉上帶著惋惜。
安魚︰“人各有志吧，有的人不願意離開自己熟悉的地方。”
尤其是這種專門做大鍋菜的廚師，他們大多固定在一個地方、一片區域。
而這樣的人，不止有廚師。
她看向年輕男人︰“你是特意趕回來參加葬禮的嗎？”
這家伙不像是在外面打工的人，對村里實在太熟悉了，而喪事主人家也不會讓外出工作者來招待客人。
“不，我一直待在村里，村里很好。”
眼鏡男︰“年輕人在村里待著的情況，比較少見。”
“我比較戀家。”
安魚看著周圍披麻戴孝的年輕人，看著他們與相熟的人交談聊天，看著他們忙忙碌碌。
看起來，戀家的人不止一個。
“村里的年輕人，都要披麻戴孝嗎？”她問。
就算是一個姓的村子，就算都是同姓之人，也不應該，而且，昨天可不是這樣。
年輕男人︰“這是我們村的習俗，隨著喪事發展，年輕人都要為逝者披麻戴孝，以表哀思。”
說話的同時，他的視線在安魚身上停留了好一會。
高大男人︰“很少見的習俗。”
“我們村向來這樣。”
中年女人開口︰“小伙子，早飯還要多久？”
“很快了。”年輕男人離開了。
中年女人有些不贊同的看著安魚︰“你不該問太多的，終究是白事。”
“滿足下好奇心罷了。”
眼鏡男視線在安魚與中年女人身上來回。
兩人的感情似乎好了起來？昨天，這位阿姨還是說教口吻，今天，擔心的成分更多。
“啊——”
一聲尖叫響起，連靈堂中重新恢復正常音量的哀樂，都被其蓋過。
“怎麼回事？”
“發出叫聲的，好像是麗嬸？”
“嬸子遇到什麼事了？”
靈棚里，瞬間躁動起來。
有人左右張望。
有人向發出尖叫的地方跑去。
胖哥不再盯著廚房方向。
“這是怎麼了？出事了嗎？”他壓低聲音。
高大男人看了胖哥一眼。
“等會就知道了，不要胡亂猜測。”
短發女人臉上浮現擔憂之色，她的朋友中年女人看向她，安撫道︰“應該沒事。”
安魚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
今天的香燭紙錢味，聞起來，比昨天濃厚的多啊。
這場葬禮，距離結束又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