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車碾過最後一段布滿碎石的戈壁，車頭猛地一沉，重重磕在堅硬的沙礫層上。
解雨臣推開車門，滾燙的空氣裹挾著沙粒撲面而來，他抬手擋了擋，視線越過起伏的沙丘望向遠方。
夕陽正將天空染成一片熔金，沙丘的陰影被拉得極長，像一道道沉默的傷疤。
“就是這里了？”張起靈用指節揉了揉眼角，鏡片後的目光掃過眼前這片看似毫無異常的沙漠。他身上那件標志性的黑色連帽衫沾滿了沙塵，帽檐下露出的嘴角卻依舊掛著漫不經心的笑。
解雨臣蹲下身，手指插入滾燙的沙粒中，指尖觸到一塊冰涼的硬物。
他示意王胖子幫忙，兩人合力將表層的浮沙撥開，一塊布滿青苔的青石板逐漸顯露出來。
石板上刻著繁復的紋路，在夕陽下泛著詭異的光澤，正是他們在古籍中見過的歸墟入口標記。
“他娘的，可算找著了。”王胖子抹了把臉上的汗，粗重地喘著氣，“這鬼地方比青銅巨殿還難找，要不是花爺你那本破書上畫著星圖，咱們這輩子都得在這沙海里打轉。”
解雨臣沒理會他的抱怨，指尖輕輕撫過石板上的紋路。
這些紋路比青銅巨殿的圖騰更古老，線條扭曲纏繞，像是無數條蛇在相互噬咬。
他能感覺到一股微弱的震動從石板下傳來，帶著不祥的韻律，與他體內殘存的歸墟氣息產生了共鳴。
“不對勁。”解雨臣的臉色沉了下來，“歸墟的力量在波動，比我們預想的還要不穩定。”
突然出現的黑瞎子，一腳踩在石板邊緣，側耳傾听著地下的動靜︰“看來黑爺我來的正是時候，這位老朋友好像不太歡迎你們。”他的話音剛落，石板突然劇烈震動起來，周圍的沙丘開始緩緩下陷，形成一個巨大的旋渦。
王胖子嚇得連忙後退幾步，緊緊抓住越野車的車門︰“我靠！這是要干嘛？歡迎儀式這麼隆重？”
“抓緊了！”解雨臣低喝一聲，一把將王胖子和吳邪拽到身邊。下一秒，他們腳下的地面突然塌陷，三人連同越野車一起墜入了無盡的黑暗。
失重感只持續了短短幾秒，越野車重重地摔在堅硬的地面上，發出一聲刺耳的金屬扭曲聲。
安全氣囊瞬間彈出，巨大的沖擊力讓三人眼前發黑。
解雨臣反應最快，在車剛落地的瞬間就踹開車門滾了出去，王胖子緊隨其後，拉著還在發懵的吳邪跳出了搖搖欲墜的車廂。
“咳咳……他娘的，這入口設計得也太不人性化了。”王胖子捂著胸口咳嗽，好不容易才緩過勁來，抬頭打量著四周。
他們身處一個巨大的地下溶洞中，洞頂懸掛著形態各異的鐘乳石，散發著幽幽的藍光。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潮濕的腥氣，混雜著淡淡的血腥味，令人作嘔。溶洞深處傳來隱約的水流聲，還有一種類似嘆息的低沉回響，在空曠的洞穴中反復回蕩。
解雨臣打開手電筒，光束刺破黑暗，照亮了前方一條蜿蜒的通道。通道兩側的岩壁上布滿了壁畫，畫中是一些人身魚尾的生物，正將無數人影拖入深海。壁畫的色彩異常鮮艷，像是用鮮血混合著某種油脂繪制而成，在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
“這他娘的是什麼鬼東西？”王胖子看著壁畫，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怎麼看著比禁婆還 人？”
“是歸墟的守護者。”解雨臣的聲音有些凝重，“古籍上說，歸墟是連接人間與深海的通道，這些生物是守護通道的獄卒。”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壁畫上那些扭曲的人影，“看來這里的污染比我們想象的更嚴重，連壁畫都開始產生異變了。”
張起靈突然抬手示意他們安靜，側耳傾听著通道深處的動靜︰“有客人來了。”
話音剛落，通道深處傳來一陣 的聲響，像是有無數只蟲子在爬行。緊接著，幾對幽綠的光點出現在黑暗中，正緩緩向他們靠近。
隨著距離拉近，他們看清了來者的模樣——那是一群人形生物，身體覆蓋著濕漉漉的鱗片，手指和腳趾間長著蹼，嘴巴里露出尖利的獠牙，正是壁畫上那些人身魚尾的生物，只是它們的下肢並非魚尾，而是類似蜥蜴的利爪。
“我靠！活的！”王胖子連忙抄起工兵鏟，“花爺，小哥，黑爺，這些玩意兒怎麼對付？”
解雨臣從背包里取出一把短刀，刀刃在燈光下泛著寒光︰“它們怕火，還有……別被它們的血濺到，那東西有劇毒。”
黑眼鏡已經掏出了槍，對準最先沖過來的那只生物扣動了扳機。槍聲在溶洞中回蕩，子彈精準地命中了生物的頭部，墨綠色的血液飛濺而出，落在岩壁上發出滋滋的聲響，冒出陣陣黑煙。
但這並沒有阻止其他生物的沖鋒，更多的人形生物從通道深處涌了出來，嘶吼著撲向他們。王胖子揮舞著工兵鏟迎了上去，一鏟拍在最前面那只生物的腦袋上，只听 嚓一聲脆響，那生物的頭骨應聲碎裂。
解雨臣的動作比黑眼鏡還要快，短刀在他手中化作一道殘影，每一次揮砍都精準地刺向生物的要害。
他的身法猶如翩翩起舞的蝴蝶，在密密麻麻的敵人中輕盈穿梭，墨綠色的血液如點點墨花濺在他的衣服上，仿佛一襲白衣被潑灑上了五彩顏料，然而他輕輕一揮衣袖，瞬間又潔白如初，那眼神恰似銳利的雄鷹，緊緊鎖定著通道深處的風吹草動。
激戰中，解雨臣注意到一個奇怪的現象——這些生物的動作雖然迅猛，但似乎有些不協調，像是被某種力量強行操控著。
它們的眼楮里沒有任何神采，只有純粹的凶戾，頸部的鱗片下隱約能看到蠕動的青筋，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皮膚下游走。
“不對勁！這些東西好像被什麼東西控制了！”解雨臣高聲提醒道，同時避開一只生物的利爪，短刀反手刺入它的咽喉。
黑眼鏡聞言，一槍托砸暈身邊的生物，蹲下身仔細觀察︰“你別說，還真有點像……被尸蹩寄生的樣子，但比那玩意兒邪門多了。”
他用匕首劃開生物頸部的鱗片，一股墨綠色的液體噴涌而出，里面混雜著一些細小的黑色蟲子，落地後還在瘋狂蠕動。
“他娘的，這是什麼鬼蟲子？”王胖子看得頭皮發麻，一鏟將地上的蟲子拍扁，“這歸墟里的東西怎麼一個比一個惡心？”
解雨臣的臉色越來越凝重，他注意到通道深處的藍光越來越亮，空氣中的腥氣也越來越濃。
那些被殺死的生物尸體正在迅速腐爛，化作一灘灘墨綠色的粘液，滲入岩石的縫隙中，而岩壁上的壁畫似乎變得更加鮮活了，畫中人物的表情扭曲，仿佛在無聲地尖叫。
“不能再戀戰了，我們得盡快找到核心區域。”解雨臣當機立斷，“胖子，炸開左邊的石壁，按計劃行事。”
王胖子聞言，立刻從背包里掏出炸藥︰“收到！看胖爺我的！”他熟練地將炸藥安放在岩壁的薄弱處，拉燃引線後迅速後退。
爆炸聲在溶洞中轟然響起，碎石飛濺，煙塵彌漫。等煙塵散去，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洞口出現在眼前，里面漆黑一片，隱約能听到水流的聲音。
“走！”解雨臣率先鑽了進去，黑眼鏡和王胖子緊隨其後。穿過狹窄的通道，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他們來到了一個巨大的地下湖泊邊。
湖泊的水呈現出詭異的墨綠色，水面上漂浮著無數白色的泡沫，散發著刺鼻的氣味。
湖中央有一座小島，島上矗立著一座古老的祭壇，祭壇周圍環繞著八根石柱，上面刻滿了與入口石板相同的紋路。藍光正是從祭壇中央散發出來的，那里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緩緩轉動。
“那就是歸墟的核心？”王胖子指著祭壇，眼中閃過一絲興奮，“看著也不怎麼樣嘛，還沒青銅巨殿氣派。”
“別大意。”解雨臣的聲音低沉，“這里的能量波動比外面強十倍不止，而且很不穩定，像是隨時都會爆發。”
他能感覺到體內的血液在沸騰，與祭壇散發的能量產生了強烈的共鳴，腦海中隱約浮現出一些破碎的畫面——無盡的深海、扭曲的生物、還有一個模糊的人影在黑暗中低語。
張起靈突然按住解雨臣的肩膀，示意他安靜︰“你們听，水里有聲音。”
幾人屏住呼吸，果然听到湖泊深處傳來一陣沉悶的攪動聲，像是有什麼巨大的生物在水下活動。
水面開始劇烈起伏，白色的泡沫越來越多，一些黑色的觸手從水底伸出，纏繞住岸邊的岩石，用力一扯就將堅硬的岩石捏得粉碎。
“我靠！這又是啥玩意兒？”王胖子嚇得連連後退，“這歸墟是捅了怪物窩了嗎？”
解雨臣的目光死死盯著湖中央的祭壇，他注意到祭壇中央的藍光越來越亮，石柱上的紋路開始發光，形成一個巨大的陣法。湖水的攪動越來越劇烈，一個巨大的黑影在水下緩緩升起，露出布滿吸盤的觸手和閃爍著幽光的復眼。
“是 九頭相柳！”解雨臣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傳說中守護歸墟的深海巨怪，沒想到真的存在。”
黑眼鏡卻突然笑了起來，重新戴上墨鏡︰“有意思，比青銅巨殿的粽子刺激多了。小花，想好怎麼對付這玩意兒了嗎？”
解雨臣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它的目標不是我們，是祭壇。歸墟的力量不穩，它應該是在試圖穩定核心，但被污染影響得失去了理智。”他從背包里取出一個小巧的銅盒，打開後里面是一枚晶瑩剔透的玉佩，正是霍秀秀從九幽帶回來的關鍵。
“這玩意兒真能管用？”王胖子看著玉佩，一臉懷疑，“這玉看著還沒我家祖傳的翡翠值錢。”
“能不能管用，試試就知道了。”解雨臣握緊玉佩，感受著里面蘊含的清涼氣息，“胖子，掩護我！瞎子，準備好炸藥，等我信號！”
話音剛落，他縱身躍入湖中，身體在水面滑行，如同一支離弦之箭射向祭壇。克拉肯似乎察覺到了威脅，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巨大的觸手帶著風聲抽向解雨臣。
王胖子立刻用炸藥炸開岸邊的岩石，碎石飛濺，吸引了九頭相柳的一部分注意力張起靈則趁機繞到湖泊的另一側，將炸藥安放在靠近祭壇的石柱上。
解雨臣在水面上靈活地躲避著觸手的攻擊，玉佩在他手中散發著柔和的光芒，形成一道無形的屏障，擋住了飛濺的湖水和毒素。
他能感覺到祭壇的能量越來越狂暴，石柱上的紋路已經完全亮起，形成一個巨大的能量場，湖水開始旋轉，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
就在他即將登上祭壇時，九頭相柳的一根觸手突然從水下襲來，重重地抽在他的背上。
解雨臣悶哼一聲，一口鮮血噴出，身體如同斷線的風箏般飛向祭壇，手中的玉佩脫手而出，正好落在祭壇中央。
“就是現在！”解雨臣忍著劇痛高聲喊道。
黑眼鏡立刻引爆了炸藥，爆炸聲在湖泊上空回蕩，八根石柱同時斷裂，祭壇中央的藍光瞬間爆發，形成一道巨大的光柱直沖洞頂。玉佩在光柱中懸浮起來，散發出柔和的白光，與藍光相互交織，形成一個巨大的能量旋渦。
九頭相柳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巨大的身體被能量旋渦吸住，開始緩緩分解，化作無數光點融入旋渦中。
湖水中的墨綠色逐漸褪去，恢復了清澈，那些白色的泡沫也隨之消散，露出湖底光滑的青石板。
解雨臣癱坐在祭壇上，大口地喘著氣，後背的傷口傳來陣陣劇痛。王胖子和黑眼鏡連忙劃船過來，將他扶上小船。
“他娘的，花爺你沒事吧？”王胖子看著他蒼白的臉色，一臉擔憂。
黑瞎子急忙蹲下︰“花爺，你可別嚇瞎子我，你要是出事了，誰給我結賬啊？”
解雨臣虛弱地笑了笑︰“放心，死不了。歸墟的核心暫時穩定住了，但污染還沒完全清除，我們得盡快找到源頭。”
黑眼鏡蹲下身，檢查著祭壇上的紋路︰“你別說，這玩意兒還真有點門道。這些紋路好像在引導能量流動，但有幾處被人為破壞了，所以才會不穩定。”
他用匕首刮開一處破損的紋路，下面露出的不是岩石，而是一種黑色的金屬，上面刻著與青銅巨殿相似的符號。
“是汪家人干的？”王胖子立刻反應過來，“這群孫子真是陰魂不散，走到哪都能看見他們的爪子印。”
解雨臣神色凝重摸著地上的紋路︰“如今的他們恐怕只是傀儡”。
他的眼楮看向上空，透過這重重壁障看到了那翻滾的混沌深處，“它，來過了”。
解雨臣瞳孔聚縮，耳邊又想起那個曾在西王母宮和天乩界時听到的聲音。
“它，是誰？”王胖子疑惑，小哥低下頭，但卻不經意的看向長白山青銅門的方向。
解雨臣的臉色沉了下來，他想起了霍秀秀臨走時說的話——四九城的暗流越來越洶涌，汪家的勢力比他們想象的還要龐大。看來歸墟的異動不僅僅是自然現象，背後還有人為的推動。
“我們得加快速度了。”解雨臣掙扎著站起身，目光望向湖泊深處的另一條通道，“污染的源頭應該在那邊，汪家人很可能已經先一步過去了。”
吳邪重新背上背包，拍了拍解雨臣的肩膀︰“小花放心，這次有你小哥和黑爺還有我和胖子在，天塌下來我們都能給你頂回去。”他的語氣依舊輕松，但眼神卻變得銳利起來。
王胖子也拍了拍胸脯︰“就是！花爺你放心，胖爺我別的本事沒有，打群架從來沒輸過！今天就讓那群汪家孫子見識見識，什麼叫真正的倒斗界扛把子！”
解雨臣看著眼前這兩個插科打諢的伙伴，心中涌起一股暖流。這些年風風雨雨，身邊的人來了又走，只有他們一直不離不棄。他深吸一口氣，將玉佩重新收好，握緊了手中的蝴蝶刀。
前方的通道漆黑一片，隱約能听到詭異的低語聲，像是無數冤魂在黑暗中哭泣。歸墟的深淵就在眼前，而他們知道，真正的挑戰才剛剛開始。
夕陽徹底沉入地平線，沙漠被夜幕籠罩，只有地下溶洞中的藍光依舊閃爍，映照著三個堅定的背影，緩緩消失在通道深處。沙海的風嗚咽著掠過沙丘，仿佛在訴說著一個古老的秘密，而歸墟的陰影，才剛剛開始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