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門宗婦

第一卷 第185章 我只是關心你

類別︰玄幻魔法 作者︰雨山雪 本章︰第一卷 第185章 我只是關心你

    見了余娘子,這才方知小殿下突發驚厥之癥,抽搐不清。

    眼下時節,她本是不該出門去,尤其還是懷親王府。

    但余娘子的話,不會騙她,一定是極為嚴重才來尋她。

    思索片刻,她去找了方夫人,說明情況後,方夫人露出一個為難的神色。

    “眼下子摯不在府中,你孤身一人,我心下不安,親王府什麼聖手太醫沒有?偏要你去?稚魚,並非我不近人情刻意攔你,只是……我也得為你,為子摯多想一些。”

    這個節骨眼兒上,一向與陸家不對付的懷王府上的人找上門來,偏要一個微弱婦人獨身前去,很難不叫人多想。

    先前懷王黨才被梳理了一番,雖不能說是元氣大傷,卻也損害了其勢力,而今趁著陸家兩個男人都不在,要一個婦人去,打的什麼主意?

    陳稚魚被她這麼一勸,自己也有些猶疑了,畢竟如今,她不是只有自己一個人,肚子里還有一個小的,萬一…萬一那懷王當真狗急跳牆,拿自己泄憤?

    雖說這個可能小之又小,按理來說,他不至于做出這等昏智之舉,但她和孩子,誰都賭不起這萬分之一的可能。

    轉身離開,走到門口時,外面等候的余娘子一眼便看出了她的決定,剛想要跪下祈求,就听陸少夫人說道︰“我去請一人來,陪我一同前去。”

    身後的田嬤嬤看她,輕嘆一聲。

    這人的道德太重,有時也未見是什麼好事,本來在里頭,被方夫人一勸,少夫人都打消些念頭了,但轉念便說︰不看僧面看佛面。

    看的誰的面子?自是已故懷王妃的面子。

    尋上沈木蘭,與她述明前因後,兩人沒再多話,坐上馬車便往懷王府去了。

    沈家名門望族,盤踞一方,與朝堂牽扯不深,但其名望勢力不容小覷,帶上沈木蘭,也是給自己多上了一重保障。

    沈木蘭自也有這個覺悟,腰間墜上沈家標志性的流雲閑鶴的青玉牌。

    用她的話來說,這牌子比人還有面兒,尋常帶不出手,總覺得高調顯擺,而今用上正正好。

    靠坐在馬車上,陳稚魚興致不高,最終驅使她一定要來一趟的,無外乎是良心不安。

    趙宓尸骨未寒,當日她的托付之言猶在耳邊徘徊,收了人家的東西,又認了這段感情,如今她唯一的孩子生了病,留下唯一忠心于她的人求上門來,她無法拒絕,況且她自己如今也有了孩子,實在狠不下心去。

    諸多考量之下,她不過是在賭,賭那懷王不至于拿親子安危來哄騙她。

    馬車走得急,很快就到了王府,余娘子在前頭帶路,方向確實是往小殿下的梧桐園去的。

    沈木蘭被帶到一邊廂房坐著喝茶,無人請她去看小殿下,她也不好跟著進去。但這一路進來,她留意著四下的動靜,一路安寧,偶有婢子僕從路過但也都是尋常,沒發現什麼反常的地方,倒也安了幾分心。

    事實證明,陳稚魚賭對了,懷王今日要她來,並沒有如他們所想的最壞的結果,譬如布下天羅地網等她。

    來到內室,一直照顧小殿下的乳娘魂不守舍的站在一邊抹眼淚,而陳稚魚親眼看到那孩子高燒驚厥、幼小的身子不斷抽搐的樣子,她的心還是痛了一下。

    旁邊是華發老者,穿著太醫院制服,神色沉肅的給他扎針。

    這樣小的孩子,按理來說,突發疾病先要以藥石為主,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才會選擇扎針,而她一進來,就聞到一股藥味,想是用過不起效,這才用了針法。

    她來了,也只能在這里站著,老實說,她學醫雖有多年,但面對小兒痹病,她並不是專通的。

    來時余娘子還說,從太醫院尋了最善小兒病癥的華太醫前往,眼前這位便是了。

    幫不了忙,也著實看不得那般幼兒這樣遭罪,便立在屏風處,不忍心看,又懷著愛憐慈母一般的眸光,將那一小團看著。

    田嬤嬤遞上來一方面巾,低聲說道︰“人多味雜,少夫人覆面或許會好些。”

    陳稚魚接過面巾,本想告訴她,小殿下之癥沒有傳染風險,但思及她這般謹慎的緣故,默了一息後便從善如流的戴上了。

    初次有孕,怎麼小心都不為過,更何況來說,對于小殿下是她的私事,而她肚子里的,是陸家的孩子,若因她之過,出了什麼問題,到時不知會有怎樣的後果。

    華太醫施針過後,轉過身來見一婉約少婦,穿著淡雅;立在屏風處,面覆紗巾只見一雙輕柔眼眸,帶著疼惜看向床榻上的小殿下,微微頷首後,他去了外間尋懷王復命,這個時候,陳稚魚才走上前去,微微彎腰看著床榻上的孩子,坐在一邊,摸過他肉乎乎又小小軟軟的手,看他長又黑的睫毛還不時因很重的眨眼而顫,心揉做一團,伸手撫摸他的小臉,明明還在睡夢中的小孩,卻忽的癟了嘴,輕哼了一聲要哭不哭的樣子。

    陳稚魚忙去拍他身上蓋著的小被,嘴里嗯嗯唔唔的哼著哄娃娃的調調。

    不過幾聲,小孩兒就不癟嘴了,嗯哼兩聲,又沉沉睡去。

    齊鄢走到門口時,便見那淡雅如天上瑤池的仙花般的人兒,做盡慈母之態,僅是從側面,都能看清那雙盈潤的眼眸里,母愛泛濫。

    這個女人,仿佛天生就很會愛人。

    但眼前的這一幕,又很難不讓他想起趙宓,十足十的天真,對愛孩子一事上,卻從不馬虎。

    就連他這樣沒什麼慈悲心腸的男人,在看到一個母親疼愛孩子的一幕時,都會忍不住軟了心腸。

    他的目光太過直白,陳稚魚敏銳的察覺,抬起頭來時,正與那雙黑眸對視上。

    收回了搭在軟被上的手,她站了起來,朝他而去。

    佳人步步靠近,未見真容,只窺見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齊鄢動了,並非往里,而是往外,微微側身,做了個等她一同離開的動作。

    陳稚魚並不多言,也不覺得他特意讓余娘子來尋自己,只是看看孩子這麼簡單。

    余娘子嚇壞了,或許是真的以為小殿下病的不行了。

    再度來王府,這般冷清蕭條,無任何心思的步景和廊院,仿佛只是一個臨時居所的感覺,比先前趙宓還在時尤甚。

    真還不如當日逍易來齊,為他準備的南北苑花心思。

    目光落在眼前高大的背影上,他的身姿不像陸曜那樣挺拔,也不像太子那樣端直,帶著幾分隨心所欲的肆意,明明眼神陰暗看不出他這人的情緒,偏又存著兩份豁達無求之感。

    這樣矛盾的點聚于一人身上,實在是怪異的很。

    步入一居溫暖屋子,齊鄢讓她坐,陳稚魚便坐了下來,手邊是他親手倒來的熱茶,下意識的抬眸,便見他在身前,垂眸凝視著自己。

    氣息驟近,陳稚魚下意識的捏緊了手,許是察覺到她眼底的防備,齊鄢放下茶杯,就退了兩步,退回到了安全的距離。

    陳稚魚順了口氣,道了聲“多謝”。

    什麼您是親王怎能您親手為臣妾斟茶之類的假客套話不必說,若真不妥,他不會做,既然做了,自己再假意說上這麼一句,也是無趣。

    端起茶杯,水有些燙,只呷了一口就放下,杯子落回桌面發出輕響,對面的人聲音傳了過來——

    “太師與陸參議深夜離京,至今未歸,可是遇上什麼難事了?”

    來前預料過他的話,卻不想會是這樣直白的,不加任何修飾的就打探起了隱私來。

    陳稚魚想,自己也算是經歷過風浪,也修得處變不驚的本事了,可事實證明,她還是高估了自己,當懷王問出那句話的時候,她難掩蓋訝異的情緒。

    “公爹與夫君走前,是乞假了的。”

    未正面回答那句“是否遇上了難事”,極為巧妙的,將這段話當做是君待臣子的詢問,以及臣子對君的應答。

    齊鄢挑眉,笑說︰“我不管百官值勤,那是吏部的事。”

    陳稚魚就低下眉眼,實在道︰“是臣婦愚昧無知了。”

    齊鄢收斂了笑意,看她情緒冷淡,與自己客氣疏離,心頭沒滋味起來。

    “總覺我與小夫人之間,當是有話可談的。”

    陳稚魚微微擰眉,這話,她不會接。

    齊鄢將她看著,看她神色淡漠,繼而又道︰“我是關心你,雲家現今的家主守著嶺南,雲家老小皆在鹿城,前些日子,陸夫人與陸參議的生辰,雲家來人了。”

    這些都不是什麼秘密,陳稚魚听著也只是听著,至于那句“我是關心你”,自動擯棄不入耳,而他接下來的話——

    “雲三愛花樓,卻幾日不曾出過陸府門,雲家那個姑娘……也不見其婢子出門為她打听其兄行蹤,他們中,有人出事了吧?”

    陳稚魚豁然看向他,眼眸里無不是閃爍,無不是震驚。

    “殿下派人監視陸府?”

    齊鄢只是笑,不摻一絲一毫的得意。

    “這樣事無巨細,這般隱晦私事,若不是刻意監視打听,又怎會了解的這樣清楚?”

    這段話的補充,佐證她上面那句“監視”的論定。

    看她終于有了情緒,而不是那副淡淡的拒人千里的模樣,齊鄢又笑了。

    這一笑,更令人不快、困惑,陳稚魚只覺是一種“你能奈我何”的威脅。

    “懷王殿下,您……究竟想說什麼?”

    齊鄢滿臉無辜︰“我開頭就說了。”

    陳稚魚眉頭擰緊,一溜惑色閃過眼底,在她想起來的時候,齊鄢便又強調了句︰“我只是關心你,小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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