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約到你小子了。”赫恩斜靠在椅子上，嘴里叼著根不知道從哪弄來的草睫，說話時忽上忽下晃著
現在是黃昏時分，亞斯圖爾的風帶著冬天尾巴的涼意。
露天酒館的木桌上擺著粗陶酒壺和幾盤熱氣騰騰的小菜，街道上人聲鼎沸，遠處還能听見鐘樓敲出的低沉余音。
赫恩不羈的打扮和周圍的神職者格格不入。
“天天悶在屋子里干什麼呢？人都快悶出霉來了吧？”
卡洛舉起酒杯，與他干了一杯。
其實，按道理他早該回去了。
閉環已然完成，該做的事情也一件件落下帷幕。
可伊芙麗卻說，即將到來的聖臨節會佔用她不少的精力和時間。
她沒有直白地挽留，可多年相伴，她一個眼神，他便能看穿那份未曾出口的希冀。
于是，他便打算多留幾天。
他抿酒時，赫恩已經眯起眼，露出一副老狐狸般的笑容“還是你小子會享福，身邊個頂個的大美女。哪像我家那…”
話到一半，他忽然頓住，眼神迅速掃了掃四周。
除了行人，只有街角有幾個閑散的可疑身影，但顯然也只是幾個喝酒扯淡的人。
“看來沒少被跟蹤啊，老叔叔。”
赫恩嘆了口氣，把草睫取下，往桌上一丟“這亞斯圖爾啊，可不比王城。地方小，能玩的地方就那幾個。只在幾個地方轉來轉去的，也就容易被抓包了。這日子，嘖…挺煩的。”
街道口火把搖曳，又一隊艾蘭王國的士兵列隊走過。
周圍的閑人很快退開，直到隊伍消失在街角，熱鬧才逐漸恢復。
卡洛目光隨意掠過，淡淡開口“今天是怎麼了？城里開始出現艾蘭王國的士兵了。”
赫恩哼了一聲，端起酒杯晃了晃“你小子悶在屋子里，當然不知道。艾蘭王國和神聖教廷要和好如初了唄，送了不少東西過來，重新簽訂一些合作協議。這事鬧得全城都沸騰了，今年的聖臨節估計要很熱鬧了。”
他把酒一口干盡，放下杯子“不過，除了這些好看的幌子，他們還順便丟了個大難題過來。”
卡洛挑了挑眉“大難題？”
“雪莉爾，你听說過吧？”赫恩壓低聲音，目光往旁邊撇了撇，“那丫頭，大概率就是下一任女王了。你知道的，那事過後，現在這位國王積攢的民怨已經多得快壓不住了，坐不了多久的。”
“沒怎麼听說過，說說吧。”
赫恩聳聳肩，笑得有些無奈“雪莉爾的大名你都沒听過？我還以為你至少能听到些風言風語。你要說她是個公主？我倒覺得更像個街巷里的混混。”
“就和你這樣嗎？”卡洛上下打量了一下赫恩。
“去去去，能比嗎？你叔叔我這叫灑脫和瀟灑，雪莉爾那就是跋扈，就是壞啊。之前哪有直系的王族去洛奇學院上學的？呆在王宮里接受名師的一對一指導不好嗎？就是因為沒人能教她。”
“老叔叔，你是不是有些夸張了。”卡洛笑著給他又倒了一杯水。
“夸張？我是真見過那丫頭。”他咬著草睫，吐出一口氣，“那還是我離開伊斯卡爾之後的事。當時傷還沒好透，就被人請回王城，理由是讓我去指導雪莉爾的劍術。亞斯圖爾太悶了，所以我自然同意了。嘖，我還真以為教個十幾歲的小姑娘，綽綽有余，頂多耐心點罷了。”
“然後呢？”
“然後就是我此生丟過的最大的臉啊。”
赫恩又干了一杯，隨後開始了他的講述。
“其實啊，我剛進王城時，見到雪莉爾的第一面，還真沒覺得她像傳聞那樣刁鑽。她只是規規矩矩行了個禮，還叫我赫恩導師。你想想看，一個公主這麼叫你誒。我當時心里還挺欣慰的，覺得這孩子可能比外頭說的好多了。”
他舉杯一飲而盡，又狠狠把酒杯砸在桌上，眼神閃過一抹郁氣“結果前半個月都順風順水，我還挺得意，想著自己訓練有方，她的劍術也確實突飛猛進。直到有天晚上，我忽然接到舉報，說我懈怠職守，不教雪莉爾公主，反而天天跑去討好別的小姑娘。”
赫恩伸手指了指自己鼻子，語氣帶著幾分惱火“我氣得去質問是誰在這亂舉報，這一問才發現，是雪莉爾舉報的。我才知道我辛辛苦苦教了半個月的，根本不是雪莉爾！是她隨便找來的一個替身！我就這麼被騙了，還渾然不覺。嘖，想想就丟人。”
卡洛端起杯子，安慰道“這听上去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事情要是到這一步就結束，那確實還算好。但當時的我當然想著要找回場子，結果這丫頭下手更快。”赫恩苦笑著說，眼神幽怨，“她直接把我家那位叫到王城，說我欺負小女孩，整日偷懶，還添油加醋，說我夜里跑去酒館勾搭什麼妖艷美女。”
卡洛暗暗心想“這最後一條，怕不是污蔑，而是事實吧。”
“最後沒辦法，我被婆娘揍得鼻青臉腫，灰溜溜滾回家去。外頭的風言風語傳開了，說我怕老婆。”赫恩說到這里，猛灌一口酒，脖頸泛紅，“你說，這算不算我名聲臭了？”
卡洛默默看了他一眼，心中再度吐槽“這也不叫名聲臭…這也是事實。”
“但如今，我也看開了，不過些許風霜罷了。”赫恩咧嘴一笑，看上去毫不在意，但眉角的抽搐還是出賣了他。
“所以呢？說了這麼多，你想說得難題是什麼？”卡洛再度開口。
“那些貴族要把她的糾正工作交到教廷的手里。還美其名曰教導未來的女王是一件極其榮耀的事情，但這事怎麼看都是個坑，跳下去可就出不來了。知道嗎？听說就連教皇听見了這個請求後都沉默了許久。”
卡洛想了想，點了點頭“也是，畢竟這件事關系到未來教廷和艾蘭王國的聯系。”
“對啊，但是誰能震得住雪莉爾這種小魔王呢？真不知道哪個倒霉蛋會被選中”赫恩笑著，隨即看向卡洛，愣了一下。
“？”
赫恩則是繼續盯著卡洛，眯起一半的眼楮。
“你連魔王都震得住啊，卡洛。那小魔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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