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交鋒並沒有持續多久。
哈爾森的雙臂不受控制地顫抖著，拳套表面已經布滿裂紋，肌肉縴維發出不堪重負的悲鳴。
他半跪于地，血水混合著汗水從帽檐旁流下。
當他再次抬頭時，目光突然凝固在卡洛的戰錘上。
"這個武器，這種氣勢和實力，又恰巧中了魔王的詛咒...你難道是矮人亞登？"哈爾森的聲音突然變得干澀。
卡洛的動作微不可察地頓了頓，隨即坦然點頭︰"沒想到這都被你看出來了。"
哈爾森苦笑道︰"我見過不少長得很高的矮人，又有什麼難猜的，就是沒想到你如此年輕。"
"保養的好而已。"
有點離譜的猜測，話說亞登的知名度這麼低嗎？他明明用的是斧子，又不是錘子。
外面應該有著不少他的畫像和雕塑吧...
不對，那個貪婪的老矮人之前好像說過，任何需要用到他形象的地方都需要給他一筆費用。
反正現在先認下就是了。
雖然還是感覺好離譜。
哈爾森深深吐出一口氣，將破損的拳套摘下，任由它們墜落在地。
"不愧是能封印魔王的勇者小隊，同為小隊中的戰士，我自愧不如，我認輸。"他語氣中帶著一絲欽佩。
卡洛沒有立即回應，而是凝視著哈爾森暗紅衣袍下的鎧甲，那些陳舊的傷痕是百年前與魔族交戰留下的印記。
"你啊，何至于此，就這麼不甘心死去嗎？"
"當然。妻兒父母都還在等我，一身的本領也根本還沒發揮。也是，你們是成功的英雄，你們不會懂的。"他抬頭望向天空，呼出了這數十年來的郁結。
"去附近的村子看看吧，然後再好好想想，你該做些什麼。"卡洛轉身說道。
"你讓我走？"他的聲音里混雜著難以置信和一絲希冀。
"我在地下答應過你，便放你一馬，但是沒有下次了。"
"謝...謝謝。"哈爾森的喉結滾動了一下。
"在我反悔之前。"
幾乎就在話音落下的瞬間，哈爾森的身影已經化作一道殘影。
他掠過倒塌的石柱時，斗篷邊緣掃過一簇仍在燃燒的火苗，帶起幾顆火星飄散夜空中。
卡洛放過哈爾森的真實原因遠非表面那麼簡單，他從來不是什麼心慈手軟之人。
哈爾森在第一次交手的時候顯然是留手了，他也沒有殺死那些騎士。
他的骨子里依然保留著戰士的驕傲與底線。
風吹散硝煙，卡洛抬頭望向哈爾森消失的方向。
或許，這個迷失的戰士，還有重拾榮耀的可能。
否則...
......
盧卡斯倚著斷壁緩緩站起，四周寂靜得能听見血滴落地的聲音。
他強忍肋間的劇痛，走向廢墟中央，那里只剩下一個巨大的撞擊坑，早已空無一人。
"結束...了嗎？"他聲音略帶嘶啞。
兩位騎士踉蹌著走來，他們的佩劍已經折斷，鎧甲上布滿凹痕。
"大人請先休息..."其中一人剛開口，就被盧卡斯抬手制止。
"我沒事。"他固執地推開攙扶的手，卻在邁步時一個踉蹌。
最終在兩位騎士的支撐下，他們艱難地來到破損最為嚴重的區域。
焦黑的土地上，一對布滿裂痕的拳套靜靜躺著。
看來是贏了。
就是不知道那位救場的前輩是誰。
盧卡斯嘴角還未上揚多久，突然意識到什麼似的猛然回頭走去。
在最初交戰的地方，亞倫呆坐在碎石堆中。
年輕人眼中的光彩仿佛被抽走了。
"還...好嗎？"盧卡斯輕聲問道。
亞倫的瞳孔緩緩聚焦，聲音空洞︰"我練武的理由...就是哈爾森大人。我本想成為他那樣的人，想讓吟游詩人傳唱他的事跡，沒想到..."
話語突然哽在喉間，他嘆了一口氣。
他張了張嘴，卻發現所有安慰的話語都如此蒼白無力。
這種感覺，就如同他發現自己敬仰的勇者大人不僅沒有犧牲，反而投身魔族時一樣吧。
盧卡斯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問道
"亞倫，還跟我走嗎？"
亞倫沉默了許久，終于緩緩點頭。
"我要找回我的方向。"
"好，我們休息一會，把這地方再探索一遍，看看有沒有隱藏的邪惡。"盧卡斯下令道。
......
淡青色的晨光透過落地窗的蕾絲窗簾。
卡洛剛推開房門，莎黛爾便從陰影中快步走出，眼眸里滿是擔憂︰"卡洛弟弟，沒事吧？我听見好大的聲音。"
"沒事，結束了。伊芙麗，你那邊呢？" 卡洛扯下披風隨手扔在椅子上
房間另一頭，伊芙麗正踮著腳尖在病床周圍繪制最後的符文。
听到詢問，她頭也不抬地打了個哈欠︰"差不多了，後面可以交給你麼？"
女牧師立即上前，深深鞠躬︰"請聖女大人放心，我會維持好法陣。"
伊芙麗揉著眼楮抱起玩偶，搖搖晃晃地向門口走去。
經過卡洛身邊時，她不著痕跡地歪了歪頭，卡洛會意地跟上。
"每次喊我來，都是幫你的新相好啊。"伊芙麗淡淡說道，仍然是面無表情。
卡洛無奈地搖頭︰"別亂說。"
他們在晨霧彌漫的走廊停下。
"看方向，你是朝著王城來了吧。"
"嗯。最近多幫我留意，王城情況不對。我懷疑邪教大本營就在那里。"
伊芙麗若有所思地點頭︰"王城最近確實很不安寧，你那個安娜妹妹，有人屢次要對她動手。"
"然後呢？"
"我幫她化解了，但還是沒找到是誰。" 伊芙麗將布偶抱在胸前，"你所說的邪教若是屬實，那我覺得很多事情倒是合理了。總之，你盡快來吧。"
"辛苦了，伊芙麗。"
"沒關系，我先告退了。" 伊芙麗轉身時，睡袍的絲綢下擺掃過地面。
"嗯，回去補覺吧，看你困的。" 卡洛笑著說道。
伊芙麗猛地回頭，輕輕瞪了卡洛一眼︰"誰會穿成這樣路過。"
話音未落，她的身形便虛化消失，只留下一縷若有若無的香氣縈繞在空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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