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江省的秋雨像冰針，扎在公安廳大樓的玻璃幕牆上。冰雯文的指尖在鍵盤上飛速跳躍，2000萬詐騙案的數據流在屏幕上流淌成暗紅的河。她咬著筆桿，目光突然釘在“雲財通”平台注冊用戶的地域分布上——70的受害者集中在龍江省北部，而主犯潘淼的虛擬ip卻頻繁在南部山區切換。
“這不是隨機撒網。”她喃喃自語，指甲在地圖投影上敲出輕響，“他在刻意制造流動性假象。”
“新人又熬夜了？”隊長陳默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一罐溫熱的咖啡。冰雯文連忙坐直，後頸的碎發卻已沾著熬夜的油光。陳默掃過她標注的紅色箭頭，忽然指著監控截圖里的鴨舌帽︰“今早碼頭貨櫃區報失了一輛冷藏車，型號和目擊者描述的嫌疑車輛吻合。”
凌晨三點，雨勢轉急。冰雯文蜷縮在防彈車里，膝蓋上擺著潘淼母親的病歷——肺癌晚期，住院費流水與詐騙平台活躍期高度重合。對講機傳來沙沙的指令︰“a組守住東側出口，b組跟我迂回。”她摸了摸腰間的手銬，金屬扣在掌心壓出紅痕。
突然，巷口竄出黑影。黑色suv的車燈劈開雨幕，冰雯文條件反射地撲向車頭，肩膀撞在保險杠上的瞬間，看見駕駛座上鴨舌帽下閃過的瞳孔——是潘淼！車輛劇烈顛簸，她抓住後視鏡的手被刮出血，卻死死盯著對方拋向綠化帶的銀色u盤。
“拿到了！”她在對講機里大喊，同時被甩向路邊水窪。膝蓋傳來鈍痛，但u盤滾燙的外殼硌著掌心，比雨水更清晰。遠處傳來剎車聲，陳默帶人按住試圖跳車的潘淼時，冰雯文正用雨衣角擦拭u盤上的泥點，雨水順著下巴滴在警服警號上，“07231”的數字在車燈下泛著冷光。
審訊室的白燈刺得潘淼皺眉。他翹著腿，指尖敲著桌面︰“小姑娘，沒有資金流向證據，你扣不了我24小時。”冰雯文將恢復的轉賬記錄推過去，每筆匯款旁都貼著受害者的病歷照片——有癌癥患者的救命錢，有老人的養老積蓄。潘淼的眼神第一次波動，落在其中一張泛黃的診斷書上。
“你每周三下午三點給市立醫院轉賬。”冰雯文調出監控錄像，“但上周三，你在南部山區登錄平台後台。”她突然抽出另一張照片，“那天，是你母親化療的日子。”
潘淼的喉結滾動。冰雯文乘勝追擊︰“你用她的住院費當幌子，讓我們以為你有情感弱點——但實際上，你早就把錢轉移到了境外。”她猛地翻開賬本，“這些虛擬貨幣交易記錄，比你母親的繳費單早了三個月。”
沉默持續了十分鐘。當晨光爬上審訊椅的金屬扶手時，潘淼突然笑了，笑聲里帶著破碎的啞意︰“我以為你們只會查親情牌。”他接過鋼筆，筆尖在供詞上停頓，“其實我媽根本不知道我在做什麼......她以為我還在南方打工。”
冰雯文攥緊鋼筆，記錄的紙頁發出輕響。窗外，清潔工正在掃落昨夜的梧桐葉，她忽然想起隊長說過的話︰“刑偵不是非黑即白的判斷題，而是無數灰色細節拼出的拼圖。”
走出審訊室時，陳默扔來一包創可貼︰“膝蓋還能走嗎？”她低頭看見褲腿滲血，這才覺出疼意。但掌心的u盤還帶著體溫，里面的代碼即將解開2000萬的謎團。
手機突然震動，母親發來消息︰“雯雯，下雨記得穿秋褲。”她輕笑，指尖在屏幕上敲出︰“媽，我今天抓了個很狡猾的人，但他輸在了不夠狡猾。”
雨停了，警服上的水漬在陽光下漸漸干透。冰雯文望著遠處的松花江，水面泛著冷冽的光，像一把剛剛出鞘的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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