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動車在城隍廟前的青石板路上顛簸時,周子夜听見車筐里的雙生鈴發出細碎的踫撞聲。午夜零點的城隍廟像座被時光遺忘的棺槨,朱漆剝落的山門洞里,城隍爺的泥塑在月光下投出扭曲的影子,袍角繡著的並蒂蓮圖案,與他手腕的紅痕隱隱共鳴。
“第六單︰城隍廟正殿,城隍爺的斷頭飯——清蒸人頭、三疊往生錢、青磚一塊。”周小夜盯著手機屏幕,銀鈴在夜風中發出不安的顫音,“備注欄寫著‘叩拜時別抬頭,青磚藏在供桌第三道裂縫’。”
廟門“吱呀”推開的瞬間,穿灰布衫的廟祝從陰影里現身,腰間掛著串青銅鈴,每個鈴鐺上都刻著“奠”字。他抬頭時,周子夜看見他左眼蒙著黑布,刀疤從額角貫到下頜,露出的右眼里倒映著雙生鈴的微光︰“來送斷頭飯的?跟我來。”
正殿的供桌上擺著七個青瓷碗,碗里盛著清水,水面漂著七片銀杏葉,每片葉子都刻著不同的生辰八字。周子夜注意到中間的碗里漂著片焦黑的葉子,葉脈間隱約顯出血字“周秀芳 1993年6月15日”——正是母親的忌日。
“把清蒸人頭擺在城隍爺左手邊。”廟祝用拐杖敲了敲供桌第三道裂縫,“青磚在下面,記住,取磚時別讓銀杏葉沾水。”周子夜掀開供桌布,裂縫里嵌著塊刻著並蒂蓮的青磚,磚縫間滲著暗紅液體,湊近聞竟是母親身上的檀香味。
保溫箱打開的瞬間,青銅鈴突然飛向城隍爺泥塑,鈴身裂痕處的微光照亮神像袖口——那里繡著和紅嫁衣相同的並蒂蓮,只是每片花瓣上都刻著騎手的生辰八字,父親的名字“周建國”排在第七位,旁邊是周子夜的名字,墨跡新鮮如血。
“砰——”
清蒸人頭的瓷蓋突然炸開,里面滾出顆紙糊的人頭,面部貼著周子夜的照片,嘴角咧開露出朱砂寫的“替父還債”。七個青瓷碗同時翻倒,銀杏葉落水即燃,在地面拼出“黃泉十二鎖,第六道在城隍”的符文。
“哥哥,供桌下有東西!”周小夜突然指著青磚下方,銀鈴發出尖銳的鳴響。周子夜撬起青磚,發現磚下埋著個青銅盒,盒蓋上刻著雙生鈴的圖案,縫隙間卡著半張泛黃的契約,落款處蓋著父親和廟祝的手印。
“當年你父親和我簽了城下之盟。”廟祝撕去灰布衫,露出底下繡著黃泉符文的壽衣,“用你母親的魂魄換你生路,每道鎖對應一個中轉站,城隍廟是第六道,藏著雙生鎖的鑰匙——”他突然頓住,盯著周子夜手中的青銅盒,“打開它,你就會知道,你母親當年根本沒進花轎,而是被封在了城隍像里。”
周子夜的手指劃過盒蓋,雙生鈴突然發出清越的響聲,城隍像的眼楮竟緩緩睜開,露出里面嵌著的銀鈴碎片——正是母親當年的那半。更震撼的是,神像胸腔處裂開條縫,露出里面蜷曲的女性骸骨,手腕上系著完整的雙生鈴,腳踝處沒有條形碼,只有深可見骨的傷口,傷口里刻著“周秀芳”的名字。
“媽……”周小夜撲向神像,銀鈴與骸骨腕間的鈴鐺產生共鳴,神像表面浮現出母親的記憶碎片︰1993年6月15日,父親跪在城隍廟供桌前,廟祝用桃木劍劃破母親的手腕,鮮血滴在青銅盒上,雙生鈴就此分開。
“第七次配送的真相。”廟祝的聲音突然變軟,像在回憶,“你父親以為換骨是讓小夜重生,其實是讓你們兄妹共用肉身,永遠困在黃泉的訂單里。而你母親……”他指向神像里的骸骨,“自願被封在此,替你們擋住黃泉轎夫。”
正殿的燭火突然熄滅,周子夜摸出手機,屏幕光照在廟祝臉上,發現他不知何時變成了紙人,胸口別著的工牌寫著“周老九 1987年黃泉速遞騎手”——正是族譜上記載的父親堂兄。紙人周老九的身體開始崩解,露出里面塞著的訂單回執,正是父親當年簽下的雙生鎖契約。
“打開青銅盒,就能看見你父親的悔過書。”紙人碎成紙片前,最後一句話飄在空中,“但記住,第六道鎖開後,黃泉的總調度會親自來找你。”
周子夜顫抖著打開青銅盒,里面躺著父親的日記和半枚銀鈴。日記最後一頁寫著︰“秀芳,子夜和小夜的生辰八字刻在了城隍青磚上,只有集齊十二塊磚,才能打破雙生鎖。我知道你恨我,但這是唯一能讓孩子們活下來的辦法……”
“哥哥,你看青磚!”周小夜突然指著地面,剛才撬起的青磚正在發光,磚底刻著十二道鎖的圖案,第六道鎖已經全開,露出里面的並蒂蓮紋樣,而其他六道鎖仍被黑霧籠罩。更詭異的是,青磚上的條形碼開始顯現,往生時間竟是“2024年5月7日子時”——正是周子夜的生日。
城隍廟的梁柱突然發出呻吟,城隍像的裂縫中擠出黑霧,霧里浮現出七個紙扎花轎,每頂花轎上都坐著穿黃泉制服的骷髏,排頭的骷髏舉起父親的工牌,指骨指向周子夜︰“第七次配送,該換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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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跑!”周子夜拽住妹妹沖向側門,卻發現廟門已經關上,門縫里塞進張黃紙,上面用朱砂寫著“總調度將至,雙生鎖難破”。他摸向手腕,紅痕已經蔓延到心口,形成完整的城隍青磚圖案,而雙生鈴在懷中發燙,鈴身的裂痕里透出母親的聲音︰“子夜,帶小夜去第三人民醫院,那里藏著十二道鎖的總樞……”
側門突然被撞開,穿灰衣的男人站在月光下,摘下斗笠露出燒傷的左臉——正是在火葬場出現過的總調度。他舉起青銅鈴鐺,鈴身刻著“黃泉總調度”五個大字,嘴角勾起冷笑︰“周子夜,你以為解開六道鎖就能救人?別忘了,雙生鎖的契約上,還按著你母親的血手印。”
周小夜突然指著灰衣人的手腕,那里纏著和周子夜相同的紅痕,只是顏色更深,幾乎變成黑色︰“你也是黃泉的騎手!當年參與了雙生鎖的契約!”灰衣人點頭,露出藏在袖口的族譜頁︰“周建明,周建國的弟弟,1993年成為黃泉總調度,負責看守雙生鎖。”
“現在該算算舊賬了。”周建明舉起引魂燈,燈芯映出周子夜和周小夜的倒影正在重疊,“第七次配送的換骨儀式,就在市立醫院產科7樓,用你的肉身換小夜的魂魄,這是你父親當年簽下的契約。”
周子夜握緊雙生鈴,突然想起祠堂的婚書和城隍廟的青磚——原來十二道鎖不僅是關卡,更是黃泉用來困住騎手的鎖鏈。他看向城隍像里的母親骸骨,發現她腕間的鈴鐺正在與自己的青銅鈴共鳴,裂痕處透出的光里,竟能看見市立醫院產科7樓的場景︰七個紙人抬著花轎,正在布置換骨的法壇。
“我們不會再讓你得逞。”周子夜將青銅盒砸向青磚,盒蓋的雙生鈴圖案與磚底的紋路重合,正殿地面突然裂開,露出通向市立醫院的密道,“小夜,去產科7樓,找到1993年的胎盤,那上面刻著我們的生辰八字,是破局的關鍵!”
周建明的身影在密道開啟的瞬間虛化,引魂燈掉在地上,照亮了密道牆壁上的血字︰“十二道鎖,鎖的不是生死,是人心。若想破局,需讓雙生鈴認主,以血為引,以魂為契。”
當周子夜和周小夜跳進密道時,城隍廟的青磚突然閉合,城隍像的眼楮再次閉上,仿佛剛才的一切只是幻覺。但周子夜掌心的青銅盒還在發燙,里面的父親日記上,新浮現出一行血字︰“第七次配送的胎盤,藏在產科7樓的電梯井里,那是你母親用魂魄守護的地方。”
電動車的車燈在密道里切開黑暗,周子夜听見妹妹在身後輕聲說︰“哥哥,你看密道牆壁上的磚,每塊都刻著並蒂蓮,和我們收集的青磚一樣。”他點頭,知道每解開一道鎖,就離母親的真相更近一步,也離黃泉的核心秘密更近一步。
當他們抵達市立醫院時,產科7樓的走廊飄著濃重的檀香味,307病房的門敞開著,里面擺著七個紙扎花轎,每個花轎里都放著刻有生辰八字的胎盤。周子夜一眼就認出中間的胎盤,上面刻著“周子夜”和“周小夜”的名字,邊緣還繡著母親的銀鈴圖案。
“叮——”
雙生鈴發出第十二聲清響,周子夜突然看清鈴身的全部篆文︰“雙生認主,十二鎖開,以魂換魂,生死同哀”。他終于明白,破局的關鍵不是償還父親的債,而是讓雙生鈴承認他們兄妹的魂魄,用真正的雙生羈絆打破黃泉的契約。
“小夜,握住我的手。”周子夜將妹妹的銀鈴與自己的青銅鈴合在一起,鮮血滴在鈴身裂痕處,“我們一起解開第七道鎖,讓母親回家。”
周小夜點頭,銀鈴與青銅鈴在血珠的浸潤下發出強光,七個紙扎花轎同時崩塌,胎盤上的生辰八字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母親的名字“周秀芳”。產科7樓的走廊在光芒中扭曲,露出二十三年前的產房,母親躺在床上,沖他們露出微笑,手腕上的雙生鈴完整無缺。
“子夜,小夜,別怕。”母親的聲音從鈴里傳來,“十二道鎖的總樞就在青銅鈴里,只有你們兄妹同心,才能真正破局。”
當光芒褪去,周子夜發現自己站在醫院走廊,妹妹緊緊握著他的手,雙生鈴已經合二為一,鈴身的十二道鎖圖案全部亮起,卻有一道鎖仍被黑霧籠罩——那是屬于父親的往生鎖。
手機彈出新訂單,這次沒有地址,只有一行血字︰“第七單完成,第八道鎖在祖墳,尋找刻著雙生鈴的墓碑”。周子夜看著遠處晨光中的城隍廟,知道接下來的路,將通向更深處的家族秘密,而黃泉的總調度,絕不會輕易放過他們。
“哥哥,你的鈴鐺不響了。”周小夜指著雙生鈴,鈴身此刻靜謐如死水,卻在陽光中泛著溫潤的光,“是不是意味著,我們離母親更近了?”
周子夜點頭,摸著妹妹腕間的銀鈴,想起城隍廟青磚下的契約,想起父親日記里的悔過。他知道,十二道鎖的旅程才剛剛過半,但至少現在,他們不再是被命運擺弄的棋子,而是握有雙生鈴的破局者。
電動車駛出醫院時,周子夜看見頂樓的天台上,灰衣人周建明正望著他們的方向,手中的引魂燈忽明忽暗。但這次,他不再害怕,因為雙生鈴在懷中跳動,像顆充滿力量的心髒,而妹妹就在身邊,母親的魂魄即將歸來。
“下一站,祖墳。”周子夜握緊車把,車頭燈照亮前路,“我們去接父親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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