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尋看著其森,冷不防也注意到其森看著後視鏡中的自己。目光交叉。不明他的目光為何又變得晦澀深沉,甚至有些冰冷,連他嘴角的笑容也隱了下去。她綻開一個友好溫柔的微笑,其森看到後視鏡里女子溫婉的笑容,如蓮綻放。心內一動,別開眼去,繼續跟陸翔天聊天,從商業版轉到了美食版,過了會其森突然問李珍︰“媽,今晚想吃什麼?”
以尋立即會意,李珍還未開口,她笑著對李珍說︰“媽,我訂了一家法國餐廳。不好意思,我自作主張了。”
李珍看看其森,又看看以尋,露出優雅端莊的笑容︰“你倒挺有心。”
陸翔天插嘴︰“你媽早先留學過法國,最喜歡吃法國的米其林餐廳,她的口味很挑剔的,非大牌廚師做的不入她口....”
以尋捕捉到其森的眼楮閃過一絲復雜的光亮,轉而又消逝。其森從後視鏡里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那是她現在所不懂得目光。但她因為跟其森之間顯而易見的默契,又兼李珍的話,讓她心內浮泛上一種異樣的溫柔。
以尋是個用心的孩子,她始終堅信人的心都是肉長的,將欲取之,必先與之。反之,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話說的似乎功利了些,但這卻是她誠心為之。以誠待人,久而久之,必得他人之誠心。她相信水滴石穿,百煉鋼也能化為繞指柔。畢竟,她現在是陸其森的妻子。
從張媽那里打听到李珍喜歡吃法國大餐,魚子醬牛排鵝肝醬兼紅酒,那是必備的。她便早先在城中最好的一家米其林餐廳訂了位置,幸好有一家退了預約,否則她還不能這麼訂到位置。
此刻正好其森問出來,她便借機說出,就算媽不吃,也會以為是那小夫妻早就商量好的,只是讓兒媳給表現出來。做媽的肯定懂兒子那份心,也不會拂逆兒子的心意。而且從這件小事上,還是看出,他們這對小夫妻之間過的還不錯,蒹葭情深倒還未必,但最起碼相敬如賓。
李珍起先以為兒子對以尋並無太多感情,畢竟以尋像是半路上殺出個程咬金般的存在,現在一路看來,似乎也並非如此,最起碼在她眼里看到的都是,這兒子在赤/裸裸維護著自己的媳婦兒。
李珍想到這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懸著的一顆心卻略略松了下來,一想到曾經,內心驀地一酸,如果這個以尋......那她也甚是寬慰。
從以尋到現在的表現還是可圈可點的,她對她印象還不錯,這會兒明面上一副高貴端莊不容侵犯的樣子,內心卻想以尋這孩子雖低眉斂目,言語不多。家世上也無法與自己的寶貝兒子企及,但是看著容貌甚美氣質極佳,一副溫溫雅雅冰雪聰明賢良淑德的樣子,心內也是隱隱歡喜。至于其他,還是予以保留。
以尋眸子亮了亮,終于找到了切入口,順著陸翔天的話說︰“媽以前在法國留學過?那媽的法語肯定講的很好了?”
說到這里,李珍不動聲色,但是面容卻煥發光彩,眼中閃過一絲得意。果然陸翔天接過話頭︰“老李當年作為交換生在巴黎大學讀過一年,英法日意,講的跟母語一樣順溜!當然,追她的那也是整一個八國聯軍。”
這話說完,整個車里傳來嘩啦啦起起伏伏的笑語。李珍淺露笑意︰“哪有老陸說的那麼夸張!”心內卻萬分得意。這兒媳的風光跟她當年比,還是差的遠了。
其森說︰“原來媽當年這麼風光,那爸不就是踩著八國聯軍過來的。”
陸翔天很得意︰“我跟老李可是coup de ......”陸翔天卡殼了,一直發這個音,就是想不起來後面那句話。他潤潤嗓子,說︰“你媽寶刀未老,肯定記得。”
李珍笑著說︰“是coup de foudre。”
以尋好奇的問︰“媽,這是什麼意思?”
陸翔天點點頭︰“對,是coup de foudre,一見鐘情的意思。”
以尋心內一動,臉上有點燙,偷偷看其森,只看到其森烏黑的後腦勺。車子突然晃了一下,以尋因為慣性向前傾去,嘴唇輕觸到他烏黑柔軟的發,淡淡的檸檬香味在鼻端縈繞,那是她熟悉的氣味,她想起那日他溫柔的低頭給她穿鞋子,臉上漾著嬌羞的紅暈。她似乎听到心內的冰瞬間裂開一道縫隙,水流熠熠,有鳥歌鳴,有花盛開。耳朵里似乎灌進其森的低喃︰“......coup de foudre。”
車子終于駛向雪園。
以尋跟其森照舊拿著行李,進入雪園。張媽已經煮好茶。
陸翔天嘗了一口茶,對張媽說︰“這茶不錯!”
張媽掃了其他三人一眼,笑著說︰“以尋听說你血壓高,便吩咐我弄得。”
李珍皺眉︰“你這是什麼方子?”
以尋說︰“苦丁茶、甘菊花、霜桑葉、白茅根、鉤藤各9克,煎湯代茶飲。”
李珍點了點頭︰“難為你記得這個方子。”陸翔天又嘗了一口,看上去和藹可親,沒說話,但是很溫和的看了以尋一眼,眼中隱有贊許。便又喝了一口,沒多會,茶已消半。
以尋目光掃向其森,其森未置可否,問︰“姐怎麼沒來?”
以尋的手擱在手機上,捏的手心里都出汗了,咬咬牙,未說話。她早就通知過陸琪玉,當時音樂背景很吵鬧,陸琪玉似乎.......見其森皺了皺眉,面露不悅,她垂下頭顱,默不作聲的站在一旁。
李珍觀察到這夫妻間的微妙,伸出保養極好的一雙依舊細嫩的縴手,端起白色骨瓷杯泡的茶,是用紅糖玫瑰茄制成的,她輕抿一口,說︰“琪玉這孩子任性了點......”說到這里,李珍突然哽了一下。
以尋大概知道她的心思,說︰“媽,你不用擔心,我去找她!”
其森抬腕看了看表,對她說︰“你別去了。我電話給她。讓她直接去餐廳。”
已經上到主菜的時候,陸琪玉才像陣風似的掃進來了,身上帶著清冽的寒氣,還有一點......她端起紅酒便往肚子里灌了一口,砸砸舌頭︰“好冷!”
李珍掃了她一眼,淡淡的說︰“想使障眼法麼?”
陸琪玉屁股剛坐下,被李珍這麼一問。訕訕的說︰“媽,給點面子。”
李珍睥睨她一眼。不再說話,陸琪玉連忙把魚子醬推到她面前,討好的笑道︰“這個你愛吃的。”
以尋笑笑說︰“媽,今天我本來是參加一個酒會,後來才知道原來主辦方也是請了姐的,姐,酒會結束了嗎?”
陸琪玉眼眸閃過微愕,會意道︰“早結束了,不過遇到幾個老同學問我有沒有興趣投資做生意,我就陪他們去應酬應酬,少不了喝點酒。媽,我可是干正經事。”陸琪玉說完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以尋。
“這麼說,你是有正經事了?打算在國內發展了。”李珍嚴肅的問。
“嗯,我在考慮。”陸琪玉含糊其辭。
........
“三個女人一台戲,這台戲唱的菜都快涼了。吃飯吃飯。這個時候就不要提這個嚴肅的話題了嘛!”陸翔天扶額。
其森看了以尋一眼,璀璨的燈光下,這個女人面色瑩潤,眸子晶亮,眼中閃過笑意,嘴角調皮的翹起。她在想什麼?他把面前的一碟鱈魚推到她面前。
以尋一愣,心內一顫。他,還記得她愛吃這個?瞄了其森一眼,見其森面無表情的切著牛排。她垂眸斂下心緒,嘴角隱有笑意。
“陸其森,你有了老婆,就這麼偏心啊。我也愛吃這個,你怎麼不給我。”陸其玉大著嗓門道。
以尋一听,慌忙把鱈魚又推到她面前, 爾一笑︰“原來姐跟我喜好一樣,那自然給姐。”
其森深深盯著陸琪玉,眼中含著一絲復雜的笑意︰“你倒是挺會恩將仇報的。”
陸琪玉哼了一聲,別看眼,尷尬的頓了口。不客氣的撈過那份少的可憐的鱈魚,小口的吃將起來。其森淡淡的跟服務生說︰“再來兩份鱈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