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安穩落于凸起之岩石,所幸岩石寬闊,容下二人綽綽有余。
此刻春雨方停,月亮自烏雲中悄然探出,然寒氣並未消散。
二人稍作收拾,將四周亂石與雜草整理妥當,並肩坐于石壁之畔,中間略有間隔。
“汝之身體究竟如何?適才觀之似有不妥?”祁雲昭率先發問。
沈君離略作調整坐姿,抬手掩于唇邊輕咳兩聲。
“于接獲賜婚聖旨之日,沈府即遭圍攻,亦為天羅門之死侍,出手狠辣,吾不慎中毒。”
正因如此,他方念及,既有欲對其下手之人,那麼她又當如何?
自此,便派人時刻關注她的行蹤,待得知她返回盛京的時間後,即刻驅馬前往相助。
聞此,祁雲昭頷首,沉聲道︰“于安寧寺時,我亦遭遇殺手,然彼時他們未能得逞,故我料想此次返盛京之途,定然不會太平。”
言罷,祁雲昭忽地憶起某事,自腰間香囊中取出一粒丹藥,遞與他,緩聲道︰“此乃安寧寺墨白師傅所予之丹藥,言有壓制百毒之效,你速服下。”
沈君離側首,靜靜凝視她,其眸如深潭,難以窺其情緒,霎時失神。
祁雲昭輕嘆了一聲,以為他猜疑自己心懷不軌,不禁蹙眉。
半山腰之夜,空曠寂寥,清冷的月輝灑于二人身上,唯有山間蟲鳴幽幽傳來。
正當沈君離欲伸手接丹藥之際,只見她轉手將丹藥送至自己唇邊,朱唇輕啟,微微咬了一口。
或許丹藥甚苦,沈君離見她秀眉緊蹙,整張面龐皺作一團,仍艱難地咽下。
“給,無毒,服下吧,否則你身軀難以支撐。”她復將丹藥朝他面前遞了遞。
此次沈君離未有絲毫遲疑,伸手接過丹藥,目光落于丹藥上的齒痕,喉結上下聳動,旋即張口吞入。
“多謝。”他低聲道。
“應該是我謝你,不然我今天絕對命喪這萬丈懸崖。”
話畢,祁雲昭又從懷間掏出手帕,傾身過去準備幫他擦拭脖頸傷口處的污血。
沈君離一向不喜與人親近,面對祁雲昭突如其來舉動,他本能地抬起手臂婉拒,卻被她按著手腕強勢壓下。
“別動,你這里還是需要處理一下。”
祁雲昭並沒注意男人的變化,繼續手上的動作,“你脖子上的傷口處在領口位置,雖不至血肉模糊,但衣領處總是能不經意磨到,我給你墊上手帕,會舒服一點。”
“你放心,我不佔你便宜。”她補充道。
聞言,沈君離並未再繼續阻止她,幾番折騰下來他確實沒多少力氣了。
他不再反抗,沉靜的眸子肆無忌憚地盯著她看,入眼便是他脖頸處不斷作亂的柔荑,屬于女子獨有的香氣不停地往鼻子里沖。
察覺到他的目光,祁雲昭抬眼朝他看過去,眼底閃著疑惑,“看我做什麼?”
還沒等他回答,便听男人悶哼一聲。
原因是祁雲昭蔥白的指尖不小心踫到他的喉結。
喉結,沈君離的死穴!
祁雲昭看著男人一臉隱忍的樣子,溫聲道︰“傷口疼?”
“那我輕點。”
你听听,你听听,這是人話嗎?
只見沈君離劍眉凝固,微微眯著眼看向她,一雙清純動人、柔靜清澈的眸子就這樣跌入他眼中。
真招人!
自作自受!
他難耐地咽了咽口水,移開目光,“不疼。”
祁雲昭“啊”了一聲,了然似的點點頭,一副“我明白、我都懂”的樣子。
然後便毫不猶豫地將臉貼近他的脖頸間,嘴唇微微嘟起——
緊接著,沈君離便感受到一股清涼又清香的氣息噴灑在脖間的皮膚上,燙得他渾身緊繃起來。
滾燙、撩人、抓心、口干舌燥——這是沈君離最直觀的感受。
實在無奈,他抬手鉗制住在她脖間作亂的柔荑,目光沉沉。
“夠了,可以了。”
他磁沉的嗓音里帶著些許喑啞,听得祁雲昭耳根泛紅,不自覺地向他望去,目光交匯。
女子縴細的腕骨被男子緊握,陣陣暖意透過衣物傳來,暖暖的,熱熱的。
“好。”
祁雲昭從他手掌中抽離,僵硬地縮回身子坐好。
霎時,那股沁人的清香消失在鼻間。
讓他有點留戀。
兩人一時無言,听著風聲吹過。
“你知道我?”沈君離偏頭看她,開口問道。
祁雲昭點點頭,眼神直勾勾地看著他。
“八年前,你救過我。”
“雖然具體發生了什麼我記不清了,但是,是你在谷底救了我。”
“你……還記得嗎?”
沈君離看著她的目光逐漸幽深,埋在內心深處的記憶仿佛穿越時空再次回到他的腦海。
記得,怎會不記得,這一記便記了八年!
好久不見,昭昭妹妹。
但是沈君離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轉而問道︰“八年時間不長不短,如今是如何認出我的?”
祁雲昭長嘆一口氣,看著無邊夜色,輕松道︰“畢竟是未來夫君,畫像還是要查一查的,萬一你經過八年變成丑八怪,那我豈不是虧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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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語氣平靜如常,一點都不見外,也不怕他,好像在跟老朋友交談一般自在。
祁雲昭也覺得奇怪,明明兩人只有小時候萍水相逢的情誼,八年未見,她卻感覺並不生疏。
“你記得對不對?”祁雲昭再次詢問。
“嗯。”
這一次沈君離沒有否認,想起她剛剛說得記不清八年前的事,問道︰“八年前的事你都不記得了?”
祁雲昭擰眉沉思片刻,“也不是不記得,我清楚地記得是你在谷底救了我,那個畫面我一輩子都忘不了,但是後來發生了什麼,我卻不記得了。”
“後來,又有發生什麼嗎?”她問。
沈君離靜靜看著她,心思千回百轉,以她當時的年紀說什麼都不記得說不過去,可看她的樣子又不像在說謊。
須臾,只听他低聲道︰“沒什麼,救了你之後,我便啟程上戰場了。”
“啊,這樣啊。”
听著沈君離的回答,她點點頭,垂下目光,卷翹的睫毛蓋住了眼底的悵然。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听到沈君離說沒什麼之後,總覺得心里空落落的,總感覺缺了什麼。
“你知道聖上為何會突然賜婚嗎?”祁雲昭問道。
八年以來二人並無交集,聖上突然賜婚,必有緣由。
“是因為八年前。那一年,我父親戰死沙場,而你,家破人亡。”
八年前,東盛國監察院院史祁懷安祁雲昭的父親)被人陷害通敵,並在府中搜集出大量與巫山國探子的通信密函,當今聖上只能將其打入大牢,準備細細盤查。
可是,祁懷安卻在被關入地牢的當天晚上“畏罪自殺”。
一切還未來得及查明,人就死了。
再後來,罪名成立,祁府被抄,財產充公,遣散府中所有人。
就在抄府那一日,祁懷安的妻子溫禾,卻一把火燒了祁府。
只剩年僅8歲的祁雲昭,望著熊熊大火不停地哭,卻做不了任何事情。
溫禾與當今皇後是舊友,托其將祁雲昭送往安寧寺,遠離朝堂紛爭,保一世周全。
祁雲昭在被送往安寧寺的路上,卻遭遇殺手刺殺,跌落谷底。
沈君離︰“近些年來,我一直在查找真相,也有些眉目了,我父親之死,祁府被抄,皆與一人有關。”
祁雲昭︰“誰?”
沈君離︰“丞相薛長衛。”
“薛長衛?”祁雲昭疑惑不解,“听聞丞相這幾年身體不好,深居簡出,都不怎麼上朝了,背後可是有其他原因?”
“我猜是,丞相薛長衛、工部尚書陳卓,這兩人絕對關系匪淺,自從薛長衛鮮少出面之後,陳卓便時常活躍在人前。”
祁雲昭點點頭,順著他的話往下說︰“世人都道東盛國有兩大護衛——‘文丞相,武將軍’,他現在既已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又為何要殘害忠良?”
沈君離抬眼望向夜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冷哼一聲。
“人心最是難辨。至于原因,我相信不久便會有答案的。”
祁雲昭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那聖上給你我二人賜婚,是為了讓我們合力查清當年真相?”
沈君離偏頭看向她,“主要是為了保護你,此事一旦要查,勢必會波及到你,與其把你放在安寧寺,還不如放在我身邊。”
本來聖上要給他賜婚,他是一萬個拒絕的。
但是听說賜婚之人是祁雲昭,還涉及八年前之事,更是不同意,他不願將她拉入這龍潭虎穴。
雖說一開始是抗拒的,可是後來……
自從知道聖上打算給二人賜婚後,他的腦海里經常蹦出八年前小姑娘不停地“哥哥”長“哥哥”短地喚他小字的場景。
行知哥哥,行知哥哥,行知哥哥……
一聲聲軟糯嬌柔的“哥哥”直直沖擊心底,擱誰誰受得了?
揮不去,抓不著,撓人得很。
最終,他還是夾帶著私心同意了婚事。
成親就成親吧,大不了他護著就行了。
“啊,這樣啊。”
祁雲昭接著道︰“其實在聖旨下達之後,我之前在安寧寺也被刺殺過,不過當時他們沒有得逞,看來八年前之事確有蹊蹺。”“既已如此,那吾等便一同尋得證據,令其認罪伏法,還汝、還吾一個公道。”
祁雲昭眼眸深邃澄澈,目光如炬,緊緊地盯著他。
仿若篤定,亦或堅信。
望著那熾熱且真摯的目光,他內心激蕩,答道︰“好。”
“然則,吾等該如何上去呢?”
望著高聳的懸崖,祁雲昭心中暗悔,早知如此,就該好生修煉輕功。
雖說她其他功夫平平,然輕功更是不堪……
哎,畢竟半路出家,終究難以企及他人的童子功。
她唯有暗器使得精妙,可惜……偏偏此次所帶不足!
沈君離解下自己的披風,輕柔地覆于她身上,“無妨,明日便會有人前來接應,勞累一宿,歇息片刻罷。”
祁雲昭看著全數覆蓋于自己身上的披風,思索須臾,毅然抬起臀部往他身旁靠近些許,抬手將披風分半覆于他身上。
“一同蓋,吾豈會佔汝便宜。”
言罷便不再理會沈君離,打了個哈欠,闔目倚在石壁上休憩。
沈君離凝視著身旁溫婉的女子,冷峻的面龐泛起一絲絲暖意,在暗夜中閃爍著柔和的光芒。
不佔便宜?
八年前不就已然佔了嗎?
而今也算汝踐行諾言,依約嫁吾為妻。
……
次日清晨,祁雲昭是被沈君離喚醒的。
“用膳了否?”祁雲昭睡眼惺忪地問了一句。
早春的拂曉,微風料峭,尤其在懸崖邊更是寒徹骨髓。
沈君離溫柔地將披風往她身上裹了裹,順帶為她系好安全繩。
“帶上去再用。”
二人順利獲救上岸,乘車返回盛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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