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豪花園的客房里，台燈在牆角投下暖黃的光圈，甦瑤捏著酒精棉球的手懸在半空，盯著林婉兒小臂的黏液灼傷，袖口的草莓味香水蓋過了腐臭。林婉兒倚著床頭，素白旗袍褪到肘彎，腕上的雙面紋在燈光下忽明忽暗，像只慵懶的蝴蝶。
“疼就喊出來，”甦瑤故意把酒精棉球按在傷口，看著對方睫毛輕顫，“反正柱兒在樓下和我爸看地圖，听不見。”
林婉兒輕笑，桃花眼尾泛起細褶︰“甦家妹妹的手勁，比陰山殿的黏液還厲害。”她望著甦瑤指尖的創可貼——小豬圖案歪歪扭扭，正是廢廠初見時甦瑤畫在傳訊符背面的同款，“不過這草莓味消毒水，倒是能驅散陰煞。”
甦瑤耳尖發紅，換了塊創可貼︰“別轉移話題，”她盯著對方腕上若隱若現的血月紋，“你在黃泉路擋在柱兒身前三次，當我看不見？”棉球在瓷盤里發出“噗嗒”響，“以為穿旗袍揮劍就很帥？柱兒更喜歡我送的智能手機。”
林婉兒的目光掠過床頭櫃上的諾基亞，屏保是陳宇戴著草莓發箍的偷拍︰“智能手機能拍我斬鎖魂鏈的劍花嗎？”她突然湊近，壓低聲音，“不過甦妹妹給柱兒繡的護心符，針腳比我師父的鎮魂幡還密。”
甦瑤手一抖，創可貼貼歪了半公分︰“你怎麼知道？”她想起藏在陳宇書包夾層的護心符，繡著歪扭的胡黃仙族徽，“偷看我們的信物？”
“北斗定魂樁破陣時，”林婉兒指尖劃過甦瑤腕上的五鈴手鏈，“護心符的槐花香飄了整條黃泉路。”她突然望向窗外，老槐樹的影子在月光下搖曳，“1998年你娘給陳叔繡護心符，也是這個味道。”
甦瑤沉默片刻，換了塊新的創可貼︰“我奶說，雙星印的陣眼不能分心，”她盯著林婉兒頸間的桃花胎記，“你總盯著柱兒眉心的紅點，是想搶紫微令嗎？”
林婉兒突然笑出聲，指腹輕點甦瑤的淚痣︰“傻妹妹，”她的聲音軟下來，“我盯的是紅點旁的絨毛，和我小時候見過的陳叔一模一樣。”
床頭櫃上的羅盤碎片發出微光，映著甦瑤腕上的玉鐲︰“知道為什麼你的血能讓幼魂現形嗎？”林婉兒握住她的手，體溫透過掌心傳來，“柳如煙的斷發在勾魂筆里，而你的血，是她未出世孩子的轉世印記。”
甦瑤猛地抽手，玉鐲撞在床頭櫃︰“你怎麼知道這些？”她想起停尸房監控里林婉兒與探子的交鋒，“你祖父當年投靠陰山殿，是不是也把甦家的秘密——”
“所以我才把雙面紋露給你看，”林婉兒掀開旗袍領口，頸間的血月圖騰與桃花紋交織，“陰山殿要我取紫微令，可我更想知道，”她望向樓下客廳的燈光，陳宇的身影在窗簾上晃動，“陳宇眉心的紅點，會不會為某個人永遠明亮。”
樓下突然傳來瓷杯落地的脆響，兩人同時望向房門。甦瑤率先起身，卻被林婉兒拽住手腕︰“別急，”她晃了晃羅盤碎片，“是李明打翻了陳叔的茶杯，他總在緊張時踫倒東西。”
甦瑤盯著對方修長的手指，想起黃泉路里林婉兒為陳宇擋下的勾魂筆︰“你護著柱兒，是因為林家堂口的使命，還是……”
“第一次見他，”林婉兒松開手，聲音輕得像霧，“在廢廠撬開石棺時，他指尖流血還護著玉簡，像極了1998年在老槐樹擋刀的陳叔。”她突然笑，“不過甦妹妹吃醋時甩五鈴手鏈的樣子，倒和柳如煙當年一模一樣。”
甦瑤的耳垂燒得通紅，從口袋掏出顆草莓糖塞給對方︰“少套近乎，”她轉身走向門口，又回頭補了句，“柱兒說智能手機能定位七大陰脈，明天你坐副駕，不許搶導航。”
房門輕響後，林婉兒摸著掌心的草莓糖包裝，小豬圖案在月光下泛著銀光。床頭櫃上的五鈴手鏈突然發出清響，與她腕上的雙面紋共振，竟在牆面投出雙星印的光影。
“柳如煙，你當年是不是也這樣，”她對著空氣輕笑，“一邊護著甦家血脈，一邊看著胡仙傳人，心里藏著說不出口的牽掛？”
樓下，陳宇正在研究地圖，指尖劃過帝豪花園的紅點。甦瑤趴在樓梯拐角，听著客房傳來的細碎響動，想起林婉兒為陳宇包扎時的溫柔眼神，突然發現對方旗袍開衩處的破洞，正是替陳宇擋下勾魂筆時留下的。
“甦妹妹，”林婉兒的聲音突然從樓上飄來，“你藏在陳宇書包里的草莓糖，我幫你換了防陰煞的符紙包裝。”
甦瑤猛地起身，撞得樓梯扶手發出聲響︰“誰、誰要你多管閑事！”她摸著口袋里的糖，發現包裝果然多了道桃花紋，“旗袍姐姐，你這是偷師胡黃仙的護符術？”
林婉兒的輕笑混著羅盤微光︰“不，這是茅山派的‘桃花防盜符’，”她望向樓下少年的背影，“專門防某只愛吃醋的小狐狸。”
天快亮時，甦瑤抱著枕頭推門進來，看見林婉兒蜷在床頭，旗袍下擺蓋著的小腿上，新添的灼傷與舊疤交錯。她突然想起廢廠初見時，這個穿素白旗袍的姑娘蹲在銹鐵門前，羅盤指針指向地下，卻在看見陳宇時，眼底閃過轉瞬即逝的溫柔。
“一起睡吧，”甦瑤把枕頭放在床尾，“省得你半夜溜去老槐樹。”
林婉兒閉著眼楮輕笑︰“不怕我搶了你的雙星印？”
“不怕，”甦瑤盯著對方腕上與自己同頻震動的五鈴手鏈，“反正柱兒書包里的護心符，繡著我的生辰八字。”
客房的窗簾被晨風吹動，老槐樹的影子在兩人之間搖晃，像道透明的分界線。陳宇的鎮魂鈴在樓下發出輕響，與樓上的五鈴、羅盤形成微妙的共振，像三首不同的歌謠，卻唱著同一首破陣的調子。
甦瑤知道，有些話不必說破——林婉兒替陳宇擋下的勾魂筆，她為陳宇繡的護心符，都是雙星印外的溫柔。而血池祭的陰影里，兩個女孩對同一個少年的在意，終將化作破陣的勇氣，在七月十五的血月里，綻放成最耀眼的雙星。
晨光漫過帝豪花園的琉璃瓦時，甦瑤發現林婉兒腕上的雙面紋淡了許多，而自己的淚痣，不知何時與對方的桃花胎記，在鏡中形成了完整的胡黃仙族徽。原來有些羈絆，早在九十年前就已寫下，如同柳如煙的斷發與甦文啟的婚書，如同陳宇的鎮魂鈴與甦瑤的五鈴手鏈，終將在血與淚的交織中，譜成一曲南北合鳴的破陣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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