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二中的暖氣片在臘月里燒得發燙,我趴在課桌上打盹,鎮魂鈴突然被人從脖子上拽走。抬頭看見甦瑤舉著鈴鐺晃蕩,羽絨服拉鏈沒拉,露出里面新換的紅圍巾,正是柳如煙消散那晚她攥在手里的那條。
“陳宇陳宇,”她把諾基亞5230懟到我面前,屏幕上是剛存的聯系人——“驅鬼大師ˇ”,備注名後面還畫了個小鈴鐺,“以後半夜遇鬼別打110啦,直接按綠色快捷鍵,我讓司機二十分鐘內到!”
李明從後排探過身,圓框眼鏡反光映著手機屏幕︰“妹子,你這手機後蓋刻的是胡黃仙族徽吧?”他伸手去摸,被甦瑤拍開,“哎哎,我奶說手機刻符能防陰兵定位!”
甦瑤白了他一眼,指尖劃過手機邊緣的朱砂紋︰“我爸讓人改裝的,”她突然壓低聲音,“能接收羅盤信號,昨晚我用它拍到鍋爐房的鬼火,居然是陰山殿的探子放的信號彈!”
鈴聲突然響起,是《夜上海》的調子,卻混著細碎的戲腔。甦瑤的臉瞬間紅到耳根︰“我、我設的來電鈴聲!”她慌忙按掉,手機後蓋的族徽卻在發光,“如煙姐的玉鐲和手機共振時,能看見她在戲台練水袖……”
午休時甦瑤拽著我往天台跑,羽絨服口袋里掉出半張黃紙,上面畫著歪歪扭扭的鬼臉,朱砂涂得到處都是︰“陳宇你看!”她舉著紙晃蕩,“我照著《東北靈異志》畫的淨眼符,結果畫成了貞子!”
我憋著笑接過,發現鬼臉的眼楮位置正好是北斗紋︰“其實挺靈的,”鎮魂鈴在黃紙上投出小馬虛影,“胡三太爺說,心誠則靈。”
她突然湊近,睫毛掃過我手背︰“那我給你畫個真的唄?”不等我回答,朱砂筆就往我眉心戳,“李明說你眉心的紅點是紫微星印,得配個淨眼符才顯得帥!”
筆尖剛觸到皮膚,遠處傳來李明的驚叫︰“柱兒!甦瑤!鍋爐房冒黑煙了!”他舉著攝像機沖上來,鏡頭里映著鍋爐房方向的槐樹枝葉倒卷,“像有東西在拽樹根!”
下午放學時,帝豪花園的保姆車停在校門口,車門上的胡黃仙族徽閃著紫金光。甦瑤的保鏢老陳站在車旁,袖口露出半道傷疤,正是上周在亂葬崗和陰山殿探子搏斗時留下的。
“小姐,老爺說最近陰山殿活動頻繁,”老陳遞來個檀木盒,“這是新制的護身符,刻著您和陳少爺的生辰八字。”
甦瑤翻著白眼接過,突然把盒子塞給我︰“陳宇你收著,”她晃了晃手腕上的五鈴手鏈,“我有如煙姐的玉鐲,比護身符管用。”
公交車站台飄起細雪,甦瑤突然指著我脖子︰“你的鈴鐺……”她指尖劃過鈴面缺口,“和我爸協會里的令牌能拼上,他說那是陳門和甦家的雙星印。”
深夜查寢時,我被李明拽到鍋爐房後巷。他舉著改裝過的攝像機,鏡頭里的槐樹根竟纏著紅繩,每圈都刻著“甦”字︰“柱兒,這和柳如煙的血魂繡一模一樣!”
話音未落,樹根突然扭曲成人形,紅繩繃直的瞬間,甦瑤的諾基亞鈴聲在巷口響起。她穿著睡衣沖過來,手機後蓋的族徽照亮樹根,我看見紅繩深處埋著截繡品殘片,繡著“甦文啟負我”。
“用淨眼符!”甦瑤把白天畫的鬼臉符拍在樹根上,朱砂突然發出銀光,“我就說畫歪了也是符!”
樹根應聲斷裂,露出底下的鎮魂罐,罐口封著的黃紙印著甦瑤的生辰八字。她蹲下身,玉鐲與罐子共鳴,竟吸出根藍發——是柳如煙的斷發︰“陳宇,鍋爐房的地脈,連著帝豪花園的枯井……”
回宿舍的路上,甦瑤突然停住腳步,羽絨服拉鏈上掛著片槐葉︰“陳宇,你說如煙姐消散前,為什麼把玉鐲留給我?”她望著雪地上的雙人倒影,五鈴手鏈與我的鈴鐺影子交疊,“是不是因為,我腕上的淚痣,真的是她九十年前滴的血?”
我摸著她遞來的玉鐲,內側的“如煙”二字在雪光下泛著暖意︰“柳如煙用九十年等一個道歉,”抬頭看見老槐樹的虛影在樓頂浮現,樹心“歸位”二字清晰可見,“而你,是甦家血脈里,第一個願意听她說話的人。”
甦瑤突然笑了,把玉鐲套回我手腕︰“那以後我就是你的專屬引魂燈啦,”她晃了晃手機,“半夜鈴鐺響三下,我帶著照骨鏡來救你!”
雪越下越大,她的羽絨服漸漸變成雪地里的紅點,像朵開在寒冬的紅梅。諾基亞5230的屏幕突然亮起,是甦瑤發來的短信︰“其實我知道,你沒告訴我的事,和鈴鐺里的戲票有關——就像我沒告訴你,玉鐲內側還有半行字,寫著‘冬至夜,老槐樹等你’。”
這一晚,宿舍的暖氣片依舊發燙,我摸著諾基亞後蓋的胡黃仙族徽,听見鈴鐺里傳來細碎的戲腔,不再是柳如煙的怨憤,而是甦瑤哼跑調的《夜上海》。李明在打呼嚕,窗外的槐樹枝葉沙沙作響,像在為某個約定伴奏——當少女把朱砂涂成鬼臉,當諾基亞鈴聲混著戲腔,當玉鐲與鈴鐺在雪夜共鳴,有些羈絆,早已在血魂繡的裂痕里,悄然生長成照亮寒夜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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