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的雷雨天總帶著股子邪性,尤其是深秋的夜,雷聲像在頭頂炸,震得老槐樹的枯枝亂顫。我縮在炕角給胡三太爺續香,突然想起母親的舊照片還在樟木箱底——那是上個月幫爺爺整理神龕時瞥見的,照片邊角泛著霉斑,卻清晰映著老槐樹的影子。
“柱子,把灶間的符紙收進來!”爺爺在門口喊,旱煙袋的火星子在雨幕里明滅,“雷劈地仙柱,怕是要勾出髒東西!”
我摸著黑打開樟木箱,霉味混著朱砂味撲面而來。泛黃的照片躺在最底層,父親穿著藏青道袍,掌心托著枚缺角令牌,母親握著桃木劍站在他身側,劍柄上的胡黃仙族徽和我脖子上的鈴鐺分毫不差。背景里的老槐樹比現在粗兩倍,樹皮上的“歸位”二字清晰如刻,樹下還蹲著只白狐,眼楮像兩盞紅燈籠。
“這是……”我指尖劃過照片,雷聲突然炸響,母親的桃木劍在閃電里泛著金光,和我在老槐樹幻象里見過的一模一樣。照片背後用朱砂寫著行小字︰“紫微星降之日,血池眼將開,陳門弟子當以鈴為引。”
“柱子!”爺爺的聲音帶著少見的慌張,我慌忙把照片塞進懷里,樟木箱底卻滾出枚銅扣,刻著半朵胡黃仙族徽——和甦瑤腕上的手鏈殘紋能拼成完整的圖案。
雨幕中,老槐樹突然傳來“ 嚓”聲,我看見樹影里站著個穿旗袍的女人,懷里抱著青銅鈴鐺,正是照片里母親的模樣。鈴鐺與我脖子上的那枚共鳴,發出蜂鳴,驚飛了棲息的夜鴉。
“別怕,是你娘。”爺爺不知何時站在身後,煙袋鍋子敲在樟木箱上,“三十年前的雷雨天,她就是揣著這張照片闖的陰山殿。”
我摸著照片上母親的臉,她眉心跳著紅點,和我眉心的馬仙印一模一樣︰“爺爺,我爹的令牌是不是和仙骨令有關?”
爺爺沒答話,只是用旱煙桿指著照片里的老槐樹︰“這棵樹當年能遮天,你娘就是在樹心刻的‘歸位’二字,用自己的血。”他袖口滑下,露出和父親照片里相同的傷疤,“血池大戰那晚,樹心淌的不是樹汁,是你娘的血。”
雷聲又響,神龕上的仙骨令突然發燙,香灰在碗里聚成雙人形,正是照片里的父母。我看見父親的令牌與仙骨令共鳴,母親的桃木劍劃出北斗軌跡,而他們腳下,正是苞米地深處的血池輪廓。
“您說血池……”我想起王大爺的胡話和床腳的殘字,“和陰山殿有關?”
爺爺突然吹滅油燈,窗外的閃電照亮他顫抖的手︰“睡吧,等你能讓鈴鐺與仙骨令共振,胡三太爺自會告訴你。”黑暗里,他的聲音像浸了水的紙,“你娘走前說,照片里的老槐樹洞,藏著陳門的命根。”
我攥著照片縮在炕上,鈴鐺貼在胸口發燙。雨聲中,我听見老槐樹在“ ”作響,像有人在刻字。悄悄摸出火柴,照片上的白狐竟換了姿勢,前爪對著樹心作揖——和我在老槐樹撞見的守靈仙一模一樣。
後半夜,李明翻牆來找我,校服兜著塊烤紅薯︰“陳宇,我奶說今晚雷劈老槐樹,是地仙顯靈!”他推了推眼鏡,看見我手里的照片突然愣住,“這、這是你爹娘?和甦瑤家神龕上的畫像一模一樣!”
我猛地抬頭,想起甦瑤腕上的手鏈和別墅里的胡三太爺牌位。李明掏出半張符紙,上面畫著和照片里相同的北斗令牌︰“甦瑤說她爹見過持劍的仙姑,和你娘長得一樣,還給了她這塊碎玉……”
他攤開掌心,碎玉上的胡黃仙族徽與我鈴鐺缺口嚴絲合縫。雷聲中,老槐樹傳來三聲狼嚎,是仙家警示的暗號。我突然明白,甦瑤的轉學、李明的饅頭、老槐樹的“歸位”,原是胡三太爺布的局,要讓陳門弟子與分靈信物重逢。
“李明,你奶奶有沒有說過‘紫微雙絕’?”我摸著照片上父親的令牌,想起爺爺提過的稱號。
他撓了撓頭︰“她說三十年前有對俠侶,男的持北斗令牌,女的握桃木劍,封了陰山殿的血池眼。”他突然壓低聲音,“陳宇,你眉心的紅點,就是紫微星降的印記吧?”
窗外的雨小了,老槐樹的輪廓在月光下清晰起來。我看見樹心處有道細縫,漏出微光,正是照片里父母站立的位置。鈴鐺突然輕響,引領著我走向窗口,李明的碎玉與我的鈴鐺共鳴,在玻璃上投出北斗七星的影子。
“明天去老槐樹。”我把照片塞進李明兜里,“帶著甦瑤的碎玉,胡三太爺要我們歸位。”
李明點頭,眼鏡片上蒙著水汽︰“甦瑤說她夢見持劍的仙姑,讓她把碎玉交給眉心有紅點的人。”他掏出塊槐樹皮,上面刻著“血池開,紫微現”——和我床腳的殘字一模一樣。
天亮時,爺爺看著我們手里的碎玉和樹皮,煙袋鍋子半天沒點著︰“看來胡三太爺等不及了。”他從神龕取下仙骨令,放在我掌心,“你爹的令牌碎星,就在老槐樹洞,當年他用最後一口氣封的。”
我摸著仙骨令的缺口,突然想起父親照片里的令牌。老槐樹的枝葉在晨風中沙沙作響,像是在唱一首古老的戰歌。李明兜里的槐樹皮發燙,甦瑤的碎玉與我的鈴鐺共振,在神龕前的香灰上,聚成完整的北斗七星——每顆星子都是馬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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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我第一次仔細端詳照片里的父母。父親的道袍上繡著五大仙圖騰,母親的桃木劍刻著陳門劍訣,而他們腳下的老槐樹,樹根處纏著條紫金色的鎖鏈,正是陰山殿血池的標志。
“柱子,”爺爺突然說,“你娘的桃木劍,就在老槐樹心。三十年前她插劍封樹,用自己的血寫的‘歸位’,就是等你拔劍的這天。”
我望著窗外的老槐樹,樹心的細縫在陽光下若隱若現。李明兜里的碎玉、甦瑤的手鏈、我的鈴鐺與仙骨令,像被無形的線串在一起,指向照片里父母掌心的信物。
原來每個雷夜的回憶,都是仙家的指引;每張泛黃的照片,都是陳門的密碼。當鈴鐺與碎玉共鳴時,我終于明白,父母留下的不只是照片,更是刻在老槐樹年輪里的使命——紫微星降,陳門歸位,而我掌心的馬仙印,終將在某個血月當空的夜晚,與父母的信物重逢,揭開血池深處的秘密。
這一晚,我把照片放在枕邊,夢見自己站在老槐樹下,父母的虛影一左一右護著我,鈴鐺與令牌共鳴,桃木劍出鞘時帶出北斗星光。而樹心深處,傳來母親的聲音︰“小宇,歸位的時候,到了。”
雷聲漸遠,老槐樹的白狐又蹲在窗台,這次嘴里叼著片槐葉,葉脈天然形成“血池”二字。我摸著腕上的銀鐲,知道屬于陳宇的雨夜回憶,從來不是孤獨的緬懷,而是陳門弟子踏上歸位之路的起點——帶著李明的信任、甦瑤的信物、爺爺的秘密,還有老槐樹三百年的等待,走向那個寫滿“紫微現”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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