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葉府,會客廳內。
釉上花鳥的瓷杯泡著上好的茶葉。
茶用的是白茶,芽頭肥壯,滿披白毫,色澤銀白,香氣清雅。
水用的無根水,清冽甘甜,湯色明亮。
旁邊一人高的瓷器中插著剛摘下的各色梅花,
上好紅木椅上坐著幾個人。
位居首位的女子披著白裘,衫繡黃梅,膚似白紙,便鞋子襪子都是白的,唯一帶有顏色的便是一頭烏發,一對墨瞳。
在她側位站著一個青年,昂首負手,默不作聲地審視那幾個‘來者’。
丁柔,張取。
來者不善吶。
葉爐摸了摸別在後腰的匕首,又往前蹭了一步。
葉琳喝下熱茶,正準備開口,卻听見院外傳來一個清亮的唱詞——
“赤腳走路~走~路中央,抬頭望天~望~天四方~哎小四,這梅花是什麼味道?”
“唔姆唔姆,好赤!”
還有院子里的兩個怪人。
“葉小姐,實在是失禮了。”
丁柔站起來說︰“小旋風就是這樣的人,我和她相識不久,也只知她不愛規矩,偏愛自由,但就人品來說,還是非常可信的。”
“無妨。”
葉琳嘴角蓄著淡淡的笑意,“我們一直在等李姑娘過來,沒想來到的不是她,是你們。
李姑娘曾托人帶信,說我的妹妹已經被她救下,我和我弟弟都對她感激不盡,視為恩人。
她現在在蒼龍,和我們葉家脫不開關系,恩人想做什麼,我就會幫她做什麼。”
張取突然問出一個犀利的問題,“哪怕是和雲澤為敵?”
“我只是報恩而已。”葉琳輕輕避開這個話題,道︰“所以,你們現在是毫無辦法,才過來找到我們?”
“正是,我們需要把情報交給李雨,只要完成這一點就好了。”丁柔補充一句,“我也是報恩。”
“可這是很不容易的一點。”
葉爐站出一步,看向丁柔,眼中哪還有葉城紈褲少爺的輕浮。
“現在的雲邊關,就是那些鷹都飛不進來,你既然出去了,就不應該回來。”
丁柔只是苦笑,“我這是無奈之舉。”
張取打斷道︰“難道以葉家的力量,連一張紙都送不出去嗎?”
葉琳微微搖頭,讓兩人的心涼了半截。
“送的出去。”一道聲音從葉琳身後傳來,卻是一個人從後房走了出來。
“周老板。”葉琳看向那人,“你休息好了。”
“是啊,休息好了。”
周通行感慨道,隨即看向震驚的張取,丁柔兩人,笑道︰“別這麼驚訝,我是被抓去了,甚至連刑都用過了。”
他扯開衣襟,露出胸膛上的烙印,“不過多虧我之前和葉小姐有過往來,我們做了些小交易,作為交換,她安排人把我救了出來。”
丁柔有些不可置信,“救出來,說的輕描淡寫,可那地方是想出來就能出來的嗎?”
葉爐笑了,“你覺得不行,是因為你不知道天下有多少厲害的高手!”
張取問︰“是你們家養的高手?”
“不是。”葉爐看向姐姐,見她微微頷首,才繼續說︰“那高手收錢辦事,周老板被抓的時候還能雇到她,現在卻雇不到了。”
張取恍然大悟,“是暗香樓的刺客!”
丁柔有些茫然,“為什麼這麼說?”
張取解釋道︰
“江湖傳言,暗香樓的樓主被她的女兒紀瑤所殺,那些刺客群龍無首,被鎏金坊和通天閣招攬了大部分,現在的暗香樓,已經名存實亡——想必那個高手也在忙這件事。”
“沒錯!”周通行嘆了口氣,“暗香樓的刺客太好用,只要有錢,可以說世界上大部分的事都可以辦到,然而最近他們獵殺江湖人,那被女兒所殺大抵不過謠言,真正了結她們的,是朝廷!”
他一步步走到大堂中間,道︰
“當然,暗香樓的事和我們關系不大,就此打住。
我現在要說的事情極為關鍵,在說之前,我想知道大家對雲澤的態度。”
對雲澤的態度?
眾人不明白。
周通行問葉琳,“在你們姐弟心中,對雲澤是什麼態度,愛,極愛,為了它能獻出生命?”
葉琳搖搖頭,“我生在雲澤,父親也教導我們要愛國為民。
只是近些年皇帝自己都放棄信仰,為了除去信仰甚至廣開殺戮……老實講,我愛的只是周圍的人,回憶的只是自己的經歷,卻並不愛雲澤。”
葉爐道︰“我也一樣。”
周通行看向張取二人,張取走南闖北,自然知道他問這個的目的。
“我就直說了,雲澤沒了,江湖還在,我只愛江湖!”
丁柔趕緊點頭,“我也愛…”她看了眼張取,“愛江湖……”
“那就好。”
周通行道︰“我最怕我們其中有狂熱的愛國之人,既然沒有,那這些話我就直說了。”
“這是我被抓去後發生的事情……”
——
“ 當~ 當~”
每走一步,腳上鐵做的鐐銬就會磨破皮膚,壓迫踝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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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通行回頭,最後看見關門前的陽光,轉過身,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昏暗的走廊。
他是被捕快送過來的,捕快和門口的穿著盔甲,將臉擋住的人交接之後,由這里的人繼續押送。
“他犯了什麼事?”一個戴著面具的人從里面的屋子走出來,問。
交接的人道︰“謀反。”
“哦。”
那人接過周通行脖子上的鐵鏈,手上還拿著一個油乎乎的雞腿。
周通行看見他面具上有油。
“走吧,大英雄。”
“ 當~ 當~”
“我被綁在柱子上,他們用了刑……這些都無所謂,重要的是,葉府雇佣的刺客來救我了。”
用刑之後,周通行意識昏沉,全身劇痛。
他費盡力氣抬頭,脖子卻沒了知覺,以至于他的腦袋無力的後仰,脖子上的肉擠壓在一起,似要把他的嗓子堵死。
就在這時,牢門傳來一聲輕微奇異的聲音,像是一個吹的鼓起的魚腸爆開。
接著那鎖掉在地上,門憑空打開了。
周通行眼神微動,能看見地上一道淺淺的腳印。
有一個他看不見的人進來了。
又是一陣極其的爆炸聲,手腕上的麻繩斷開,接著是第二處,第三處。
“那是一個可以隱身的刺客。”周通行說。
刺客帶著周通行離開,此時正是飯點,來的可謂恰到好處。
周通行恢復了些力氣,他听見門口那屋子里傳來很大的聊天聲,碗筷踫撞聲,
那刺客說話了,“門口還有一個,帶著你肯定會被發現,干脆殺了吧。”
話音落下,屋子那邊傳來接二連三的爆炸聲,唯獨沒有慘叫聲。
那些人連慘叫都發不出來。
周通行極力想象這聲音是怎麼發出來的——可能是豎起劍指,集中內力,爆發而出?
“解決了,走!”
刺客又回來攙扶他,讓周通行奇怪的是,殺幾個人很是輕松的刺客,說話的語氣卻有些意外和匆忙。
她發現了什麼東西?
周通行沒有問,他是不會拖人後腿的越獄者。
在經過門口屋子的時候,他看見地上仰面倒著一個人。
那人的面具放在一邊,心口破開一個大洞,周通行這才看見,他的脖子上,手腕上,耳朵上鼻子上,到處都是黃金制成的飾品!
雖然他不了解這是什麼職位,可這油水也太足了!
“更讓我沒想到的是,”周通行喝了口茶,心有余悸地看向眾人,“我在那個人的臉上,清清楚楚地看見了一個豬的鼻子!”
“他,他的鼻子!”當時的周通行嚇傻了。
身邊的刺客道︰“他們是豬人,早知道就不殺了,快走,他的同類要來了!還有,一會兒要是殺出去,得加錢!”
“錢不是問題!”
也幸好當時的此刺客沒有為了豬人身上的金子停留,若晚一步,他們可能就出不去的了。
周通行腳步不停,他很虛弱,腿也是軟的,但看見豬人的恐怖面容還是爆發了潛能。
他不敢相信,自己剛才就被這種怪物折磨!
他問︰“你知道他們?世上怎麼會有這種人!”
“想知道嗎。”
“想!”周通行說︰“你告訴我,我加五兩黃金!”
“他們是來自下界的豬人,但就現在看,似乎在給雲澤賣命。”
“下界?”
“加錢。”
“我加!你要多少給多少!”
“有一個黑色的門,進入之後就是下界,里面很熱,也許人進去就會被熱死。”
“也就是說,衙門和這些下界的怪物達成了合作?難怪他們不去幫葉城,也不主動出擊,這就是他們藏著的王牌!”
明明周通行也是雲澤人,他卻覺得自己變成了雲澤的敵人。
他和刺客來到外面,周圍傳來使地面轟鳴的腳步,像無數的人在朝他們靠近。
一個身穿官服,戴著白色面具的人從門口沖出來。
他拿著一把金色的劍,粗獷地發出一聲豬哼,“哼哧!”
更多戴著面具的人涌了過來,他們穿著不同,官職不同,手上拿著金色的斧頭或者長劍。
他們像一群饑荒的人沖向糧食,像一群蛆蟲要鑽向腐肉!
太多了,太多了!
多到讓周通行對雲邊關感到恐懼!
刺客帶著周通行來到牆邊,周通行抬頭,張開手,“抱我!”
“轟!”
白光一閃,牆面轟然倒塌。
刺客問︰“抱什麼?”
“沒,沒事……”
兩人繼續跑。
不管跑到哪里,他們都會遇見戴著面具的人……不,戴面具是為了掩飾自己的豬鼻子,戴面具的就是豬人!
“他們好像知道我們在哪!”
刺客道︰“所以我說,早知道就不殺了。”
周通行還是沒搞清楚其中的因果關系,他突然看見一座花樓,眼楮一亮,“離出去不遠了!我就不信他們這些怪物敢出去!”
他說的不錯,豬人們確實沒有出去。
他們在圍牆前停下腳步,因為再往外走,就是人山人海的鬧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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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被刺客救了出來。”
周通行手邊的茶已經喝光,大堂內鴉雀無聲。
他挑了挑眉,“你們就沒有想說的嗎?”
丁柔艱難開口,“說什麼,我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張取從懷中拿出一本書,又從布里面拿出一塊碳,然而他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該不該寫。
這東西應該寫在志怪小說中。
葉琳最先回過神,“也就是說,現在衙門那邊,有數以百計的豬人?”
“不。”葉爐說︰“姐姐,你仔細想想,我們遇到巡邏的士兵中,有多少的擋住臉的?”
“一半之數。”
說完,葉琳一驚,“軍隊中有一半也是豬人!那些士兵知道這件事嗎?”
“不管知不知道,頂著一個豬鼻子,能是什麼好東西!”
葉爐罵道︰“哪怕是貓耳朵,狐狸尾巴,听著都還不錯,偏是豬鼻子!豬可是什麼都吃,好吃懶做的畜生!豈能讓這群畜生混在人中!”
他說︰“我算是知道周大哥為什麼問我們愛不愛國了,若雲澤之後還想咱們和豬人一起過日子,甚至生孩子,我愛他個屁!”
“別說了,惡心!”
葉琳趕緊打住,對周通行說︰“這消息確實驚人,可對我們目前的事情有幫助嗎?”
“有的,葉小姐,有!”
周通行說︰“之後,我以去某處取錢為名,帶著那刺客去了記下別人名下的房產,我花光了存在那里的錢,和她聊了很多。
其中最關鍵的信息是,下界之門不止一個,它可以在不同的地方連接我們的世界。
以壹門進,行十里地,自二門出,則在現實跨越八十里地!”
葉琳眼楮一亮,可隨即又黯淡。
“這麼說,是可以直接從雲邊關行走到蒼龍。
但第一,刺客說那地方人類不能進去,
第二,若蒼龍那邊有傳送門,我們又怎麼知道具體位置?”
“這……”周通行苦笑,“我只知道傳送門不止一個,具體位置就不清楚了。”
眾人又陷入了沉默。
“干脆……”張取正想說些什麼,突然屋外傳來一聲響亮的喊聲。
“我清楚!”
眾人看去,卻是赤腳的俊俏女道士跳了進來,動如脫兔,好不靈動。
“听你們說半天了,這不是還有好玩的事情嗎!我可還沒去過下界,我要去!”
她像個孩子般喊︰“我要去下界,我要去下界,我要去下界~~~”
她不知道下界長什麼樣子,但正是如此,才讓她激動的一塌糊涂啊。
原來如此,豬人在雲邊關,那其他怪物肯定也在,唐逸塵沒騙人!
而且那個刺客,雖不知隱身是怎麼回事,但就爆炸來說,應該就是苦力怕。
能和苦力怕前輩見面就更好了!
好玩,這些才是好玩的事兒!
周通行先是驚愕,沒有詢問她的身份,只是說︰“你應該听見了,人類是進不去下界的!”
“對啊,太妙了!要是誰都能進去,我還進去干嘛?”
小旋風的周身浮現出一道肉眼可見的白色氣流。
那氣流將她托舉起來。
眾人先是茫然,隨後驚愕,張取更是直接蹦了起來。
葉爐張大嘴巴,“仙女啊!”
葉琳則波瀾不驚,想道︰‘不死的腦袋,李雨的手段,還有這個小旋風,豬人…他們之間的聯系到底是什麼……’
小旋風飄在空中,好似那道姑得道升仙,“我可從來沒說過我是人,你們給我說了這些事,我小旋風認你們做朋友!
傳送門的位置由我去找,那李雨我也要見識見識,看她到底是何等人物!
姜四你們交給照顧,別讓她亂跑。
姜四,我不在你不許亂吃東西,也不許咬人!”
小旋風交代完事情,化作一陣白色的風沖了出去。
可見,她確實找到了自己覺得好玩的事兒。
眾人面面相覷,紛紛看向站在門口的姜四。
這包的跟粽子似的,不會也不是人吧!
便見那粽子抬著手,朝大堂一跳,被門檻絆住了腳,摔了個狗吃屎,“哎呦。”
外面的幾棵開的漂亮的梅花,已經被她吃得一干二淨。
好一個吃花大盜。
眾人看向破碎的地磚,還有若無其事站起來的姜四,咽了口唾沫。
好一個‘不是人’!
————
一陣風從雲邊關集市上空劃過。
已是黃昏。
集市內,一家客棧,一間客房。
床上放著兩件斗篷,桌上放著一個包袱。
包袱的旁邊坐著兩個人。
其中一人眼圈頗重,似有深深的倦意,打扮倒很利索。
她打開包袱,默不作聲地數著里面的財物。
旁邊坐著的綠色長發的女子說︰“紀瑤,這些錢夠你還債了嗎?”
“夠了。”紀瑤只是一看就知道大概有多少,“這一單本來沒這麼多錢。”
“有人送了我很多錢。”
“那人肯定是個好人。”
紀瑤放下手中的銀子,對顧自憐笑笑,只是那笑容也很勉強,很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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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虧了你,在消息還沒傳到這邊的時候接了一單,現在暗香樓沒了,想接單都沒地方,咱們可真是要口袋比臉還干淨。
何況,那些刺客還在追我的債。”
顧自憐看向桌旁的茶杯,覺得它似乎要被包袱擠下去了,“只要有本事,走到哪里都能賺到錢。”
“可我不想用賺帶血的錢。”
“你已經賺了很多。”
“正因為很多,所以不能更多。”
如果可以,她想做一回‘紀瑤’。
那個讓她當刺客的人已經死了。
紀瑤看向顧自憐,這個原本哀愁的女人更加哀愁,若說她之前是丁香花,此刻便是種在了墳邊上。
看著這個幾天前還素昧平生的女子,紀瑤似乎又回到幾天前,那個沉悶的下午。
暗香樓,是一個全是女人的刺客組織。
她們就算是刺客,也一個是雲澤的刺客;
就算要殺雲澤人,也不能為了蒼龍而殺。
紀瑤此次前去,就是要為這事討要一個說法——暗香樓樓主的蹤跡鮮有人知,但她知道,此刻的對方一定會在這里。
會在這雲澤境內的一處小鎮,一家名為碧玉樓的茶樓里。
她是樓主,也是茶樓的樓主。
至于為什麼,她倒是不清楚。
這處小鎮活動的人全是刺客,是暗香樓在偌大江湖上的分支之一。
然而當紀瑤騎馬而來,遠遠只能看見熊熊黑煙,天色昏昏沉沉,響起了一聲又一聲的悶雷。
她好像听見了刀劍相交聲,可每每仔細側耳,耳邊只有那雷聲久久不散的嗡鳴。
“駕!”
到了近處,此處已然沒有小鎮的影子。
她看見無數的焦黑的坑洞,像用木棍捅穿了蟾蜍背上的膿包。
她看見許多殘缺的尸體,有刺客的,有穿著官兵衣服的,像是一陣雷覆蓋了這里,將一切劈成了灰。
她看見一個綠發女子站在這副慘狀中間,那綠色像一顆翠綠的萌芽。
這顆萌芽抱著一個死人。
一個像是暗香樓樓主,像紀瑤母親的死人!
顧自憐走到紀瑤面前,用孤獨的眼神看著她,道︰“我是暗香樓的刺客。”
她說︰“樓主給了我最後一個任務,她說,讓我保護一個人。”
“誰。”紀瑤怔怔地看著自己的母親。
“你。”
紀瑤將目光落在顧自憐身上,“你叫什麼名字。”
“顧自憐。”
“那些坑洞是你造成的,呵,看來輪不到我質問,朝廷就已經清理完暗香樓了。不過,她不應該死。”
說完,紀瑤突然問︰“我們見過?”
顧自憐搖頭,“從沒見過。”
“她給了你什麼報酬,你要保護我什麼。”
“她是我的朋友,朋友間不需要報酬。”
暗香樓樓主是唯一一個在她爆炸中活下來的人類。
可正是經歷了一次爆炸,才讓身患內傷的她死在官兵的突襲中。
這讓目睹她戰斗,親眼看見她平白無故吐血的顧自憐陷入思考。
也許,她交朋友的方法是錯的。
也許,是她自己在追逐孤獨。
微微失神,顧自憐說︰“暗香樓手下有很多刺客,那些刺客接了很多單子,可現在沒人給她們結賬,當然,更因為暗香樓本身就是全是仇家。
所以你很危險,她讓我保護你。”
“不對。”紀瑤說︰“你認錯人了。”
“我沒有認錯,你叫紀瑤。”
“不可能,”紀瑤想不通,“她從來不曾愛我,怎會讓你保護我?”
顧自憐邁開步子,與她擦肩而過,“你應該在她活著的時候問,現在她死了。”
身後閃過一道白光,紀瑤轉身,看見這女子垂下手,身前飄散著一層白煙。
紀瑤有些懵,她還在努力想喚起一些悲傷。
她問︰“我媽呢?”
“你媽…”顧自憐找到一個合適的形容詞,“炸了。”
這就是她安葬人類尸體的方式。
無師自通。
紀瑤不語,只是緩緩打出一個“?”有些不確定地問︰
“我媽炸了?”
“嗯,你媽炸了。”
顧自憐肯定地說。
——
回憶結束,對于這個把自己媽炸了的人,紀瑤決定對其的態度不能太好,也不能太差。
硬算下來,顧自憐算是自己母親給自己的‘遺物’——一個手段非比尋常的高手。
“現在你打算做什麼。”顧自憐問。
紀瑤說︰“朝廷的人殺了我的母親,理由我猜得到,無非是因為大肆獵殺江湖人——可她為什麼要殺江湖人?”
顧自憐搖頭,瞥見那桌邊的杯子動了一下,馬上要掉了。
她看的入神,道︰“不知道。”
“我雖和她不熟悉,但能掌控無數刺客的人,腦子絕對是清醒的,她肯定有她的理由,我想知道是什麼理由!”
“你怎麼找。”顧自憐隨口道︰“去問朝廷的人嗎。”
紀瑤眼楮一亮,“對!有你在……”
“我只負責保護你,不負責打探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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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自憐頭也不動一下,“接這單任務,是因為錢可以保護你,僅此而已。”
“好,我自己去問。”
“那你最好別去這里的衙門。”
“為什麼?”
顧自憐把關于豬人的事情說了。
紀瑤瞳孔地震,喃喃道︰“若母親早就知曉此事,她早知雲澤中有怪物?又或者說,那些怪物控制了雲澤?”
她猛地站起來。
桌邊的杯子馬上就要掉了。
顧自憐死死看著。
“所以她才這樣做!可為什麼不派刺客去刺殺豬人?”
“因為豬人的特性。”
“特性?”
顧自憐說︰“殺了一個豬人,附近的豬人都會被你吸引仇恨,不管是你是不是暗殺,有沒有人看見,它們都會找到你,殺死你。
你母親應該是試過了,所以才放棄刺殺豬人。”
紀瑤發現了不對勁,“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
顧自憐正要說什麼,突然地面傳來震動,那在桌邊的杯子終于落下,“啪”一聲摔得粉碎!
兩人走到窗邊,恰好看見殘陽的最後一點余暉消失殆盡。
她們看見一個人被另一個撲倒,被咬住動脈,血液噴射而出。
大量綠色的僵尸從屋子里沖出,匯聚成一條暗綠色的人流。
原來是它們的蠢蠢欲動,才讓那杯子一步步走向碎裂。
就像雲邊關一般平靜安逸,而且易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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