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院的電子公告屏閃爍著\"現在開庭\"的紅字，刺眼的紅光映在千度新任代理律師趙明輝油膩的額頭上。
他眼楮不斷瞟向手機——千度股價在判決前最後十分鐘的交易中又跌了5。
他的目光掃過被告席後方，那里坐著幾個面色鐵青的千度高管，其中市場總監林曼正瘋狂地在平板上劃動，每滑動一次，她的臉色就難看一分。
\"全體起立！\"
法官入席時，葉辰注意到她法袍下露出了一截粉色襪邊——這位素來嚴肅的女法官今天特意為小宇穿了孩子最喜歡的顏色。
小宇本人則躺在特制的醫療輪椅上，身上蓋著印有卡通警察圖案的毯子，父親粗糙的大手始終輕按著孩子瘦弱的肩膀。
\"現在宣判。\"法官戴上老花鏡，紙張在她手中發出輕微的沙沙聲。當487萬元的賠償金額被宣讀時，千度財務總監猛地捂住嘴咳嗽起來，但葉辰分明看到他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公司現金流預警通知。
判決書念到\"連續365天刊登致歉聲明\"時，後排突然傳來\"啪\"的一聲——林曼的平板掉在了地上，屏幕裂成蛛網狀，上面赫然顯示著最新數據︰千度搜索日活用戶跌破4000萬大關，僅為巔峰時期的三分之一。
\"如不服本判決可在十五日內上訴。\"法官話音剛落，趙明輝就機械地站起來︰\"我方保留上訴權利。\"他說這話時聲音發飄，眼神不斷往旁听席後排瞟——那里坐著千度董事會派來的監察員，正陰沉著臉在筆記本上寫著什麼。
記者們的長槍短炮瞬間圍了上來。葉辰護著小宇的輪椅往外走時，趙明輝突然擠過來拽住他的袖子︰\"葉律師，借一步說話...\"他身上的廉價古龍水味混著汗臭撲面而來，\"王總說...說賠償金可以翻倍...只要您肯在采訪中說幾句...\"
肖清雪一把拍開他的手︰\"現在知道討價還價了？\"她指向法院門口的大屏幕，上面正播放著千度大廈ed幕牆循環播放道歉聲明的畫面，\"看看你們的股價吧！\"
趙明輝的手機突然瘋狂震動，他接起來听了兩句，臉色瞬間慘白︰\"什麼？微信開放搜索入口了？！\"這個消息像最後一記悶棍，打得他踉蹌後退兩步，公文包\"咚\"地掉在地上，散落出一堆離職申請表——最上面那張正是他自己的。
法院門口的台階上，一場小型新聞發布會正在舉行。葉辰看到陳默被記者團團圍住，這個星火搜索的創始人正笨拙地回答著問題。令人驚訝的是，他身後站著阿里和騰訊的技術高管，兩人手里都舉著\"支持健康搜索生態\"的標語。
\"葉律師！\"一個女記者擠到最前面，\"千度股價連續三天跌停，市值蒸發超60，連公司食堂承包商都宣布終止合作，您認為這是正義的勝利嗎？\"
葉辰剛要回答，法院側門突然沖出一群西裝革履的人——千度高管們正神色慌張地奔向停車場。市場總監林曼的高跟鞋卡在排水溝里，她也顧不上撿，赤著腳繼續跑。遠處，三輛印著證監會標志的黑色轎車正緩緩駛來。
\"這不是勝利，而是贖罪的開始。\"葉辰對著鏡頭說，身後的小宇突然虛弱地舉起手，指著天空——不知是誰操控的無人機群正組成\"卸載千度\"四個大字，在陰雲密布的天幕下格外刺目。
就在這時，一輛黑色奔馳急剎在法院門口。車門打開，千度新任ceo王錚踉蹌著跑出來，這個一周前還在 谷大談\"ai賦能\"的海歸精英，此刻西裝皺得像抹布，左臉還留著明顯的巴掌印。他直接沖到葉辰面前，在無數鏡頭前撲通跪下︰
\"葉律師！我們真的知錯了！\"他的額頭重重磕在大理石台階上，\"醫療廣告事業部已經解散，所有涉事高管都被開除...求您發個聲明...哪怕就說一句"千度知錯能改"...\"
肖清雪冷笑︰\"現在知道怕了？上周你們董事會不還說"網民都是金魚記憶"嗎？\"
王錚的智能手機突然從口袋里滑出來，屏幕亮著內部溝通軟件的界面。葉辰瞥見最新一條消息︰【王總，隻果商店下架我們的app了，說是違反醫療廣告條款】。消息上方是長達37條的未讀預警，最新一條來自五分鐘前︰【銀行開始凍結公司賬戶】。
\"我們...我們願意拿出5的股份成立醫療賠償基金...\"王錚的聲音帶著哭腔，\"李總...李總他突發心梗進了icu...醫生說...說是因為...\"
小宇突然在輪椅上輕輕動了動，枯瘦的小手指向王錚身後︰\"那個...叔叔...要跑了...\"
所有人轉頭看去，只見趙明輝正鬼鬼祟祟地溜向一輛出租車，懷里抱著塞得鼓鼓囊囊的文件袋。有眼尖的記者立刻認出︰\"那是千度的內部審計報告！他要帶證據逃跑！\"
場面頓時大亂。王錚癱坐在地上，眼睜睜看著證監會的工作人員攔住出租車。他的手機又響了，這次他直接開了免提——揚聲器里傳出撕心裂肺的吼叫︰\"王錚你他媽干了什麼？！微軟剛剛終止了ai實驗室的合作！董事會要你立刻滾蛋！\"
當晚的慶功宴設在肖氏律所頂樓。葉辰站在落地窗前，俯瞰城市燈火。三周前，同樣的夜景下，千度大廈的ed幕牆還在炫耀\"全球最大中文搜索引擎\"的標語。現在，那里只剩下單調循環的道歉聲明，在夜色中像道流血的傷口。
\"最新數據。\"肖清雪遞來平板，身上淡淡的紅酒香混著她慣用的茉莉香水，\"星火搜索市場份額突破41，千度跌至19——連老二的位置都被微信搜索搶走了。\"
葉辰滑動屏幕，看到一則更震撼的消息︰千度總部大樓開始掛牌出售。評論區最高贊只有一句話︰【墳場就該有墳場的樣子】。
眼看他起大廈，眼看他樓塌！
葉辰本就知道，千度這樣的，終歸會有沒落的一天。
不把用戶當人的企業，用戶終究也會教他們做人，但即便是葉辰，也沒想到，這一天來的會如此之快。
陳默端著香檳走過來，這個曾經的\"小透明\"創始人現在被各路投資人圍得水泄不通︰\"剛接到衛健委電話，要我們參與制定醫療廣告新標準。\"他撓撓頭，\"阿里和企鵝都表示願意開放數據接口...\"
他當初立志換搜索引擎一個新的明天，而如今，他終于做到了。
他心中最想要感謝地人，便是葉辰！
其實千度這樣的龐然大物，要碾死他們太簡單了！
而他們能戰勝千度，也靠的不是所謂的商戰。
千度的崩塌，只是因為，他們內部的腐爛而已！
為了利益不擇手段，終將會被唾棄！
他要將這句話，時刻警醒自己和星火，避免星火成為下一個千度！成為下一個惡龍！
話音未落，宴會廳大門突然被推開。一個滿頭銀發的老人坐著輪椅被推了進來——竟是李岩！
這個曾經叱 風雲的互聯網教父，此刻左半邊臉因中風而僵硬歪斜，口水不受控制地滴在病號服上。
推輪椅的是他的長子，手里捧著一個透明文件箱。
\"葉...葉律師...\"李岩的右手機械地向前伸著，聲音含糊得像含了塊石頭，\"我...我把...三十年來...所有...醫療廣告...黑幕...都...\"
文件箱里整齊碼放著幾十個u盤，每個都貼著標簽︰2016年魏惜事件完整記錄、vip客戶綠色通道審批表、某領導親屬持股證明...
肖清雪警惕地上前一步︰\"李總這是？\"
長子紅著眼楮解釋︰\"父親醒來後第一件事就是要這些...他說...說千度可以死...但真相...必須活...\"
葉辰接過文件箱，沉甸甸的像接住了一個時代的罪惡。他忽然想起小宇在病床上問他的話︰\"那些被騙的人...能回來嗎？\"
窗外，千度大廈的ed幕牆突然熄滅，整棟建築陷入黑暗。
與此同時，城市另一端的星火搜索總部亮起了嶄新的燈牌，上面寫著一行小字︰【搜索本該干淨】。
肖清雪輕輕踫了踫葉辰的手臂︰\"後悔嗎？如果早點行動...\"
葉辰從口袋里掏出那顆糖。糖紙已經和糖塊黏在一起，再也無法分開。他忽然想起三周前第一次見到小宇時，孩子悄悄塞給他糖時說的話︰\"媽媽說...吃甜的...就不苦了...\"
\"我唯一後悔的是...\"葉辰將糖舉向新亮起的燈牌方向，讓糖紙反射出微弱的彩光，\"我們本該更早嘗到這份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