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
葉辰站在被告席上，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面，目光平靜地望向審判席。
法官正在宣讀判決書，聲音沉穩而有力，每一個字都像重錘般砸在原告席上。李維的臉色隨著判決內容的宣讀越來越蒼白，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精心打理的發型也散亂了幾縷。
"經審理查明，原告李維存在虛假宣傳、偽造證據、商業詆毀等多項違法行為，情節嚴重，社會影響惡劣..."法官的聲音在安靜的法庭里回蕩，"現判決如下..."
旁听席坐滿了記者，閃光燈不斷閃爍。肖清雪坐在第一排，今天罕見地穿了一身正式的深藍色套裝，頭發規整地扎成馬尾，看起來像個乖巧的大學生。只有葉辰知道，她口袋里裝著三支不同顏色的錄音筆，膝蓋上放著的筆記本里夾著隨時準備"意外"掉落的文件。
"一、被告蓮華味精不構成侵權，原告需賠償經濟損失及商譽損失共計1.8億元；二、本案涉嫌刑事犯罪部分移交公安機關立案偵查；三、強制原告在主流媒體進行為期三個月的食品安全科普宣傳..."
最後一句話落下，旁听席瞬間爆發出一陣低聲議論。有人鼓掌，有人拍照，還有人立刻掏出手機編輯新聞稿。李維像被抽走了全身力氣，癱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滯地望著前方。他的律師團隊一個個面色鐵青，低頭收拾文件，仿佛這樣就能避開媒體的鏡頭。
葉辰微微頷首，臉上沒有太多表情，只是轉身時，目光掃過原告席——那里現在像個被遺棄的舞台，只剩下幾個狼狽的演員。他注意到李維的領帶夾，那個曾經閃閃發亮的鮮味寶ogo，現在看起來廉價又可笑。
退庭後，法院門口的台階上已經擠滿了記者。葉辰剛要開口，突然把站在身後的肖清雪拉到身前︰"今天由肖總來回答各位的問題。"
肖清雪瞪大了眼楮，手足無措地站在話筒前，看起來像是被老師突然點名回答問題的小學生。她今天特意準備的嚴肅造型此刻完全破功，馬尾辮隨著她慌張的動作輕輕搖晃。"我、我沒準備啊..."她小聲嘟囔著，手指不自覺地卷著衣角。
記者們發出善意的笑聲，鏡頭全部對準了這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年輕女孩。肖清雪深吸一口氣，突然抬頭，眼神清澈而堅定︰"其實這個案子很簡單，就是有人想靠造謠賺錢，結果玩脫了。"她頓了頓，嘴角微微上揚，"感謝李教授用親身經歷為我們生動演示了《反不正當競爭法》第十一條——商業詆毀罪的構成要件。"
全場寂靜一秒，隨即爆發出更大的笑聲和掌聲。有記者立刻查了法條，發現第十一條正是關于"編造、傳播虛假信息損害他人商譽"的規定。這個即興發揮的"法普"瞬間成為全場焦點。
葉辰站在肖清雪身後，嘴角微微上揚。他注意到她耳尖泛起的紅色，和偷偷攥緊的拳頭——這丫頭明明緊張得要命，卻還要強裝鎮定。
"肖總，對于1.8億的賠償金額，您有什麼看法？"一個記者高聲問道。
肖清雪眨了眨眼︰"這個數字挺吉利的，要發要發..."她突然意識到說錯話，慌忙改口，"我是說，這體現了法律的嚴肅性！"她轉頭向葉辰投去求助的目光，卻看見他正假裝看風景。
"請問肖氏律所接下來會采取什麼行動？"
"我們..."肖清雪突然從口袋里掏出一包蓮華味精，"要先幫老廠長把庫存賣完！直播間今晚八點，買一送一！"這個完全不符合律師身份的帶貨宣言，卻意外贏得滿堂彩。記者們笑著記錄下這個充滿人情味的回答。
發布會結束後，葉辰和肖清雪並肩走向停車場。夕陽的余暉灑在地上，拉長了兩人的影子。肖清雪已經扯開了嚴謹的發型，碎發在風中輕輕飄動。
"葉辰。"她突然停下腳步，"你說李維現在在哪？"
葉辰看了一眼手機︰"據粉絲爆料，昨天有人在社區活動中心看到他，好像在講"食品安全"。"
肖清雪噗嗤一聲笑了︰"真的假的？"
"誰知道呢。"葉辰收起手機，"不過听說台下坐著幾位市場監管局的工作人員。"
肖清雪歪著頭看他︰"你安排的？"
葉辰挑眉︰"我哪有那麼大本事？"
肖清雪眯起眼楮，一臉"我信你個鬼"的表情。她突然從包里掏出一個精致的小瓶子︰"喏，老廠長送的頭道味精，說是三十年老師傅親手結晶的。"她晃了晃瓶子，里面的晶體在夕陽下閃閃發光，"要嘗嘗嗎？"
葉辰接過瓶子，對著陽光看了看。晶體的形狀完美規整，沒有任何雜質。"肖總。"
"嗯？"
"你到底是真傻還是裝傻？"
肖清雪眨了眨眼，一臉無辜︰"啊？什麼意思呀？"她突然指著天空，"看！彩虹！"
葉辰抬頭，發現只是商場玻璃幕牆的反光。等他再低頭時，肖清雪已經蹦蹦跳跳地跑遠了，發梢在夕陽中泛著金色的光。
三天後的社區活動中心，李維站在簡易講台前，聲音干澀地念著"食品安全常識"。台下零星坐著幾位老人，其中一個大爺突然舉手︰"李老師，今天還帶貨雞精嗎？"
全場哄笑。李維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手中的講義掉在了地上。窗外，對面超市的喇叭正在循環播放︰"蓮華味精，百年工藝，假一賠百..."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肖氏律所的辦公室里，葉辰正在拆閱蓮華味精寄來的感謝信。信封里滑出一張老照片——三十年前的味精廠門口，一群年輕工人對著鏡頭笑得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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