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開庭當天，法院門口擠滿了記者。
肖清雪踮著腳尖給葉辰整理領帶，手指微微發抖。
今天的庭審將決定老陳他們能否拿回血汗錢，她昨晚幾乎沒合眼，反復檢查每一份證據。
"別緊張。"葉辰低頭看著她，呼吸輕輕拂過她的發頂，"我們準備得很充分。"
肖清雪的手指不小心蹭到他的下巴，觸電般縮了回來︰"我、我才沒緊張！"她逞強地揚起下巴，卻藏不住泛紅的耳尖，"就是...那個張鐵太討厭了！"
葉辰輕笑，伸手接過她懷里沉甸甸的文件袋︰"走吧。"
法庭內的氣氛比上次更加劍拔弩張。榮盛集團的董事長榮志國親自到場，坐在被告席後方，陰鷙的目光時不時掃向原告席。張鐵西裝筆挺，面前堆滿了文件，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法官敲槌宣布開庭，張鐵立刻發起攻勢︰"法官大人，我方有新的證據表明，這根本不是簡單的討薪事件，而是一起有組織、有預謀的敲詐勒索！"
他出示了幾張模糊的監控截圖，聲稱拍到老陳等人"在不同工地重復討薪"。接著又拿出一份所謂的"討薪攻略"，說是從工人宿舍搜到的。
"這明顯是職業討薪團伙的作案手法！"張鐵義正言辭，"他們專挑大型企業下手，利用輿論施壓，目的就是敲詐高額賠償金！"
旁听席一陣騷動。肖清雪氣得直咬牙，在筆記本上重重寫下"放屁"兩個大字，還畫了個憤怒的表情。葉辰瞥了一眼，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揚。
"葉律師，"法官轉向原告席，"你有何回應？"
葉辰從容起身︰"法官大人，首先，這些所謂的"證據"既無時間戳也無具體出處，真實性存疑。其次..."他頓了頓，目光銳利地看向張鐵，"如果真如被告所說，是"職業討薪團伙"，為什麼榮盛集團三年來從未報警？"
張鐵一時語塞。葉辰乘勝追擊︰"事實上，我方有證據表明，榮盛高層不僅清楚欠薪事實，還刻意為之。"
他按下遙控器，法庭屏幕上出現一段視頻——榮志國在內部會議上拍著桌子說︰"人工成本必須壓下來！該拖的拖，該賴的賴，拖到他們放棄為止！能省一分是一分！"
視頻清晰得連榮志國臉上的油光都看得一清二楚。旁听席嘩然，記者們瘋狂拍照。榮志國的臉瞬間鐵青，猛地站起來又被律師拽回去。
"這段視頻是從榮盛內部服務器獲取的，"葉辰補充，"時間戳顯示是去年年底，正是工人們第一次集體討薪後不久。"
張鐵額頭冒汗︰"這、這只能說明我當事人對成本管控嚴格..."
"嚴格到克扣農民工血汗錢？"葉辰冷笑，轉向法官，"法官大人，我方申請當庭連線一位特殊證人。"
得到準許後，葉辰撥通了視頻電話。屏幕上出現一個皮膚黝黑的年輕人，背景明顯是國外工地。
"這是李強，曾在榮盛海外項目工作兩年，同樣被拖欠工資。"葉辰介紹，"他現在中東務工，因為欠薪無法回國。"
李強哽咽著講述自己被欠薪的經歷，最後拿出一張皺巴巴的工資條︰"榮盛說我們是自願離職，沒結清工資...但我們幾十號人連護照都被扣了..."
張鐵急得跳腳︰"這與本案無關！海外項目完全是另一回事！"
"真的無關嗎？"葉辰銳利地反問，"同樣的手法，同樣的借口，證明這是榮盛的一貫做法！"
法官皺眉思索片刻︰"被告律師，請解釋為何海外工人也反映類似問題？"
張鐵支支吾吾答不上來。葉辰不給對方喘息機會，繼續拋出重磅炸彈︰"法官大人，我方還有一項關鍵證據——榮盛刻意銷毀的打卡記錄。"
他出示了一個u盤︰"這是從盛世華庭工地報廢的打卡機硬盤中恢復的數據，清楚顯示老陳等工人連續三年的打卡記錄，每天工作1012小時。"
肖清雪偷偷觀察榮志國的表情，只見他臉色由青轉白，手指死死掐著座椅扶手。她靈機一動，假裝不小心踫掉了文件夾，里面的票據散落一地。
"對不起！"她大聲道歉，手忙腳亂地撿拾，故意讓一張小票飄向被告席。
張鐵下意識接住，正要遞還，突然發現那是一張榮志國購買價值百萬名表的消費憑證，日期正是上個月。他的表情頓時像吞了只蒼蠅。
法官注意到了這張小票︰"被告律師，請把那張紙拿過來。"
張鐵騎虎難下，只得呈上。法官看了看，眉頭越皺越緊︰"榮先生，您能解釋一下，為何一邊聲稱資金緊張拖欠工資，一邊購買百萬名表嗎？"
榮志國額頭滲出豆大的汗珠︰"這、這是私人消費，與公司無關..."
"是嗎？"葉辰立刻出示銀行流水，"可這筆消費走的是公司賬戶，報銷名目是"員工激勵禮品"。"
法庭一片嘩然。肖清雪努力憋著笑，在筆記本上畫了個大大的笑臉。葉辰余光瞥見，差點破功，趕緊咳嗽一聲掩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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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官大人，"葉辰總結陳詞，"從兩套賬本到銷毀打卡記錄，從國內欠薪到海外壓榨，榮盛集團的行為已經構成惡意欠薪。工人們三年來無數次討要血汗錢無果，被迫采取和平手段維權，卻被反咬一口說是"敲詐勒索"。這不僅是法律問題，更是良知問題！"
他的聲音鏗鏘有力，回蕩在法庭每個角落。老陳和工人們紅著眼眶，旁听席有人開始鼓掌，被法官制止但已經擋不住輿論傾向。
張鐵做最後掙扎︰"即使存在欠薪，也應該走正規渠道解決，而不是聚眾鬧事..."
"正規渠道？"葉辰冷笑，"工人們去過勞動監察大隊，寫過投訴信，甚至報過警，哪一次得到解決了？"他出示一疊回執，"這些是他們的投訴記錄，全部石沉大海。"
法官仔細翻閱證據，表情越來越嚴肅。最後他宣布︰"鑒于案情復雜，本庭將擇日宣判。休庭！"
走出法庭，記者們一擁而上。葉辰從容應對，肖清雪則護著老陳等人快速離開。榮志國在保鏢簇擁下黑著臉沖上豪車，車窗都關得死死的。
回到律所，團隊歡呼雀躍。小王興奮地手舞足蹈︰"太精彩了！那個視頻一出來，榮志國的臉都綠了！"
肖清雪得意地晃著腦袋︰"你們看到張鐵撿起那張小票時的表情了嗎？像生吞了只青蛙！"
葉辰看著她眉飛色舞的樣子，眼里閃過一絲笑意︰"肖總今天的"失誤"很及時。"
肖清雪臉一紅，支支吾吾道︰"我、我就是手滑..."
"嗯，手滑。"葉辰點頭，表情嚴肅但眼底帶笑，"跟上次"手滑"點贊一樣精準。"
大家都笑起來。肖清雪羞得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卻又忍不住偷瞄葉辰。他今天在法庭上鋒芒畢露的樣子實在太耀眼了，讓她移不開眼。
慶功宴上，肖清雪喝了兩杯雞尾酒，膽子大了起來︰"葉律師，你怎麼想到聯系海外工人的？太絕了！"
葉辰慢條斯理地切著牛排︰"李會計提供的線索。榮盛的欠薪是系統性行為，國內外一個套路。"
"那個視頻呢？那麼清晰的內部會議錄像..."
"財務部有個實習生看不下去，偷偷備份的。"葉辰放下刀叉，"很多人良心未泯，只是不敢站出來。"
肖清雪托著腮幫子，眼楮亮晶晶的︰"所以我們幫他們站出來！"
葉辰看著她紅撲撲的臉頰和閃閃發亮的眼楮，突然伸手輕輕擦掉她嘴角的醬汁︰"吃相。"
這個突如其來的親昵動作讓肖清雪瞬間石化，連呼吸都忘了。葉辰也似乎意識到失態，迅速收回手，耳尖微微泛紅。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肖清雪趕緊轉移話題︰"那個...判決大概要等多久啊？"
"一周左右。"葉辰恢復了一貫的冷靜，"但輿論已經一邊倒了。"
確實，網上鋪天蓋地都是對榮盛的聲討。曾經幫榮盛說話的大v紛紛刪帖道歉，榮盛欠薪、黑心房企等話題霸佔熱搜。更有意思的是，榮盛公子的ins突然設為私密，不再炫富。
第二天一早，肖清雪剛到律所就接到前台電話︰"肖總，有位林女士找您。"
她下樓一看，竟是林芳。這位財務總監比上次見面更加憔悴，眼下的黑眼圈濃得嚇人。
"林總監？"肖清雪驚訝道，"有什麼事嗎？"
林芳緊張地左右張望︰"能...能找個安靜地方說話嗎？"
會議室里，林芳從包里掏出一個文件袋︰"這是我偷偷備份的...榮盛更完整的財務黑料。包括他們用農民工身份證辦貸款的證據..."
肖清雪倒吸一口冷氣︰"這...這已經涉嫌犯罪了！"
林芳苦笑︰"我知道。我...我想戴罪立功。"她的聲音哽咽，"我女兒需要骨髓移植...榮盛停了我的醫保..."
肖清雪立刻握住她顫抖的手︰"別擔心，我們會幫你。葉律師認識很多醫療專家..."
正說著，葉辰推門而入。看到林芳，他微微挑眉。肖清雪趕緊解釋︰"林總監帶來了新證據！"
葉辰快速瀏覽文件，表情越來越凝重︰"這些足夠刑事立案了。"他看向林芳，"你確定要舉報？"
林芳含淚點頭︰"我...我想做對的事。"
葉辰沉思片刻，拿起電話︰"我聯系經偵的朋友。"
送走林芳後，肖清雪興奮得原地轉圈︰"這下榮盛徹底完蛋了！"
葉辰卻搖頭︰"別高興太早。越是這種時候，他們越可能狗急跳牆。"
果然，下午就傳來消息——老陳又住院了。這次是在回家路上被摩托車撞倒，肇事者逃逸。
病房里，老陳腿上打著石膏，卻還安慰他們︰"俺沒事...就是點皮外傷..."
葉辰和肖清雪對視一眼，心知肚明這不是意外。走出病房，肖清雪氣得直跺腳︰"太囂張了！我們得做點什麼！"
葉辰眼神冰冷︰"已經聯系警方加強保護。另外..."他拿出手機，"是時候放出最後一張牌了。"
當晚，一個名為"榮盛黑料bot"的微博賬號突然爆出猛料——榮志國與多名官員的權錢交易記錄。雖然很快被刪除，但已經引發軒然大波。
肖清雪看著電腦屏幕，小聲問︰"這...這也是李會計提供的？"
葉辰推了推眼鏡︰"有些事，知道太多不好。"
肖清雪突然意識到，她可能永遠無法完全了解葉辰的手段。這個認知讓她既敬畏又莫名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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