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馬車上,兄弟倆沉默相對。
路知晚幾次想開口挑起個話題,卻又不知該說什麼。
謝琮方才為何篤定他大哥不會跟著進水閣?
當時他問了兩次,謝琮都沒好好回答,如今想來答案呼之欲出。
“大哥……”路知晚鼓起勇氣開口。
“冷了?”路伯忱在他手背上輕輕一貼,發覺有些涼,便取過馬車里備著的毯子又將他包了一層,“快到了,回家喝碗熱湯就暖和了。”
路知晚本就畏寒,在北境時身體又受了損傷,如今尚未入冬夜里便有些經不住寒氣,蓋的被子也已經換成了厚的。若非他堅決拒絕,路仲亭差點讓人把地龍給他燒上。
“大哥,你是不是已經猜到了?”路知晚問。
“猜到?”路伯忱苦笑︰“此事還需要猜嗎?”
路知晚︰……
他和謝琮的事……那麼明顯嗎?
“去年臘月他得知你失蹤的消息發瘋那次,我就看出來了。”
“啊?”路知晚震驚,心道他自己也在場啊,怎麼沒看出來?
仔細想想,路知晚徹底明白謝琮的心意,是在連州時親耳從謝琮嘴里听到的。在那之前,他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謝琮待他竟是那般心意。
怎麼……
大哥一眼就能看出來?
“對不起,大哥……”路知晚聲音很低,像個犯了錯的小孩似的,“我不該如此,你肯定對我很失望吧?我……”
“他救了你的性命,若是沒有他對你的執念,早在去年臘月你就……”路伯忱嘆了口氣,良久才再次開口,“阿晚,大哥當然不希望你走這條路。以他的身份,無論他將來決定終身不娶,還是為了血脈娶妻生子,你都不會好過。”
路知晚垂著腦袋不吱聲,只覺心口發悶。
“但走到這一步,若讓你不再見他,只怕你心里,從今往後都不會快活了。”
“大哥?”路知晚一怔,有些哽咽。
他還以為大哥得知此事後,會痛罵他一頓,然後勸他迷途知返。可他萬萬沒有料到,素來行事規矩謹慎的兄長,在意的竟是他心里會不會快活。
這夜,路知晚有點失眠。
他在床上躺了一會兒睡不著,便讓人推著去了無暝的住處,果然見到小院里還亮著燈。
“我就猜到您還沒睡。”路知晚道。
“年紀大了,覺本來就少。”無暝神色如常,看不出什麼情緒。
但路知晚知道,對方應該是為了宮宴上國師缺席一事而失眠。兩人分別了十數年或者更久,如今好不容易到了能見面的時候,國師竟然躲了。
換成是他,他肯定要氣得夠嗆,恨不得把人揪出來揍一頓。
“殿下會去找他的,師父不必多想,說不定是有別的事情耽擱了,他今夜才沒來。”
“不來也挺好,見不見都那樣。我看他的位子擺在太子身側,可見皇帝很器重他,沒給師門丟臉。”無暝那語氣,倒像是真的不在意似的。
“國師一直頗得陛下信任。”路知晚道。
“皇帝自然是信任他的,他們之間有死契。”
路知晚很久前听謝琮提起過此事,說是國師因著某種契約,不能背叛皇帝。正因如此,皇帝才會對國師的話毫不懷疑。可這死契究竟是什麼,他就不得而知了。
“師父,這死契到底是什麼?”
“你可以理解為,這是修行之人與天道立的契約。一旦立了契,便有窺探天命的本事,但這種能力取之于天道,亦受制于天道。不可為私欲,只能為眾生。”
“所以……國師不是忠于陛下,而是忠于百姓?”路知晚問。
“確切的說,他是忠于被紫薇星庇佑之人。因為明君,可保天下蒼生之安寧。”
路知晚聞言內心巨震,驟然明白了國師為何會對謝琮那麼“唯命是從”,因為謝琮雖然尚未登基,卻是被帝星認可的下一任帝王。
換句話說,國師或許早就認定,謝琮會成為一代明君。
“那他會違逆死契嗎?若是違逆會如何?”路知晚想確定,國師會不會一直忠于謝琮。
“不會。”無暝說。
“為何不會?國師也是人,是人總會有軟肋和七情六欲吧?”
“你會為了軟肋和七情六欲背叛你的家國嗎?”
當然不會。
路知晚就算死一千次,一萬次,也絕不會背叛他守護的一切。
“我明白了。”路知晚恍然大悟。
對于國師而言,輔佐和守護未來的帝王,不僅是契約,更是信仰。
他們這種人,至死也不會背叛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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