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不下?
他有什麼放不下的。
路知晚從未想過這個可能。
他自少年時上戰場,學會的第一件事就是放下︰
放下恐懼,放下生死,放下牽掛。
只有了無掛礙的人,在戰場上才能所向披靡。
他怎麼可能放不下謝琮?
“要不咱們打個賭吧。”無暝興致勃勃。
“你不是不想讓我走嗎?現在怎麼對我的事情這麼熱心?”路知晚試圖轉移話題的重心。
“你知道我平時多無聊嗎?平日里連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只有一幫小屁孩。”無暝很絲滑地將話題轉移了回來︰“今夜若你睡覺時不夢見他,就算我輸。若是我輸了,我定不求回報全心全意為你治好腿傷,且任你自由來去。”
“若你贏了呢?”路知晚果然上當。
“若我贏了,你便給我磕三個響頭,拜我為師。”無暝道。
路知晚實在是沒什麼心情陪著無暝玩這種無聊的打賭游戲。
但無暝說︰“你怕輸,不敢。”
“賭就賭。”路知晚再次上當。
這晚……
路知晚豈止夢到了謝琮。
他簡直是把過去認識的二十多年來的謝琮,從頭到尾夢了一遍。
從幼時執拗的跪在御書房外的謝琮,到少年時在宮塾里被他偷光了茶水的謝琮,還有被他刺傷肩膀的謝琮、挖苦他的馬長得丑的謝琮、嫌棄地說他的貓煩人的謝琮……
以及︰
得知他失蹤後吐血的謝琮;
把變成貓的他揣在懷里的謝琮;
用鏈子把他鎖起來的謝琮;
親他的謝琮;
抱著他的謝琮;
想和他一起死的謝琮……
就連路知晚自己都不曾意識到,他竟然記得那麼多關于謝琮的事。原來從小到大,那家伙一直都在他的人生里,從來也沒有缺席過。
“拜師禮等你腿好了再說吧,你現在是個殘廢,沒法磕頭。”無暝表現得很大度。
路知晚眼楮很紅,看起來有些走神,也無心與他爭辯什麼。
“好了,自今日起你就是我徒兒了,想先學什麼?”
“那種讓人離魂的藥丸,能不能再給我一顆?”
“還想去看心上人?”無暝挑眉。
“我想見見我爹娘和兄長。”
上一次離魂,他的魂魄去了戰場和鎮北軍大營,只見到了將士們和謝琮,甚至連路仲亭都未見到。也不知道二哥如今在何處,家中父母和大哥是否知道他再次失蹤的消息?
“我可以給你,但這東西可不是糖豆,不能當成飯吃。你昨日回來就三魂少了七魄似的,今日若再吃一顆,誰知道會如何?”無暝說︰“一個月後吧。”
“一個月太久了。”路知晚抗議。
“半個月吧。”無暝打了個對折。
“三日後。”路知晚說。
“七日後,再討價還價你就沒得吃了。”
七日,還算是一個可以接受的時限。
路知晚寄人籬下,還仰仗無暝給他治腿傷呢,只能妥協。
這日後,無暝果真拿出了一個做師父的派頭,開始教路知晚醫術。路知晚自幼習武,學刀槍棍棒都難不倒他,讓他學醫術可就犯了難了。
“草藥其實不難,記住藥性和搭配……”無暝拈了一顆看不清模樣的東西送到他嘴邊︰“先嗅一嗅,再嘗一嘗。”
路知晚接過他手里的東西聞了聞,然後扔進嘴里嚼了嚼︰“好怪的味道,這是什麼?”
“五靈脂,功效是活血化瘀,還能止痛。可以用于治療產後淤血腹痛,也可治療跌打損傷。”無暝道。
路知晚提筆記下,那模樣倒也認真。路小將軍大概是覺得以後不用打仗了,一身本事在這里也用不上,好好跟著無暝學學醫術還算是不錯的選擇。
“五靈脂是一種草藥?”路知晚問。
“這是鼯鼠的糞便制成的。”無暝說。
路知晚看向無暝,神情憤怒,而後彎腰︰
“嘔!”
七日時光,在路知晚的滿腹怨氣中過完了。
無暝言而有信,給了他第二粒白色藥丸。
“別想你的心上人,否則你的魂魄可能又會跑到他那里去。”無暝叮囑。
路知晚瞥了他一眼,將藥丸一口吞下。
這一次他眼前出現的不再是北境的戰場,而是英國公府的花園。
路知晚生怕一炷香的時間太快,不敢耽擱大步進了內院。他選的時辰正好臨近黃昏,所以英國公和路伯忱都在府中,一家人正聚在飯廳里。
英國公夫婦看著氣色尚可,只是倆人都清瘦了許多,路伯忱則擰著眉頭,看起來滿腹心事。
“宮里可有新的消息傳過來?”英國公夫人問路伯忱。
“宮里的消息一日只有一次,倒是東宮的消息更快一些。孩兒今日去見過東宮的甦總管,他說海東青傳了信來,二弟一切都好,叫咱們不必擔心。”
二哥?
東宮傳來的消息,為何會提到二哥?
哪怕二哥人還在北境,但戰事已經結束,應該沒有什麼危險啊。怎麼看爹娘和大哥的神情,好似很擔心二哥的安危?
“太子殿下呢?”英國公夫人問。
“陛下每日一道折子招殿下回京,但依著海東青傳來的消息,他似乎沒有要回來的打算。”路伯忱說。
一旁的英國公嘆了口氣︰“殿下乃是儲君,朔州剛傳出疫病他便火速回京,確實不大妥當,屆時讓百姓和當地的官員怎麼想?但他就這麼待在北境,太危險了,萬一……”
路知晚聞言如遭雷擊。
怎麼才短短七日,朔州竟傳出了疫病?
謝琮和二哥都在大營,大營緊挨著朔州城。
路知晚幾乎不敢細想,一顆心登時便懸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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