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潛抬起右手臂擋在自己身前,這個動作起不到什麼遮擋對方聲勢的作用,僅僅是個下意識的動作,真正起作用的還是攔在他身前的暗影。
他常態下的魂壓是六階中期,劍魂解放後的魂壓不是不可以與七階魂壓相抗。
但有些七階劍魂師也同樣能使用劍魂解放,所以如果他對上會使用劍魂解放的真正七階劍魂師,他依舊沒有正面對抗的力量。
還好的是,這個小丑似乎只會暴力地提升魂壓,但是在戰斗方式上可以說絲毫沒有進步,一切動作都像是野獸的本能一般,看起來不像能夠使用劍魂解放的樣子。
他有可能制服這樣的對手,前提是對方的魂壓別再沒來由地提升的話。
或許,為了避免對方的魂壓出現再次提升的情況,他要采取的方式是瞬間擊殺,而不是想著將對方制服。
可是,他的心里隱隱有些猜測。
這個小丑,很可能是陝中省石窯子村的那個楚嬸的孩子,她本名叫做李珍珍,和楚天生成婚後嫁到石窯子村里來,生下一個臉頰白皙,眼角有著愛心胎記,發色緋紅的孩子,孩子的名字叫做楚憂。
相貌特征,與他看見的這個小丑一模一樣。
他從石窯子村村長白雲良的手中看到過楚憂小時候的模樣,就是這樣紅紅的發色,白白的臉頰,紅色愛心的眼角胎記……如果長大的話,就是眼前這個小丑的樣子吧?
當時的楚憂被人販子帶走,難道是被輾轉送往了漂亮國嗎?當時的大夏全國都掀起了拐賣孩童的惡浪,如果張絕沒能勇敢地逃脫,是否會和眼前的小丑落得同樣的境地呢?
大夏的孩童拐賣案,一批突然涌現的實力強大的漂亮國天驕,背後有白鴿組織身影的新世界兒童福利院……愛隆是在發動白鴿組織的勢力,綁架幼小的孩童,他要用這些孩童做些什麼?
陳潛再次將目光看向小丑的左胸胸口,那枚妖異地閃著血色的圓珠,仿佛代替了心髒,迸發著股股威能,小丑身上不斷增強的魂壓,似乎就來源于這里。
這東西,能夠增強人的魂壓實力?
小丑掙脫了暗影的束縛,臉上的表情變得悲戚,他像是什麼都不懂的野獸,無法言說,只好遵循本能地露出面目,涌現內心最深處的情感,又好像被捆縛在十字架上的瘋魔,只能嘶嚎著。
他的身軀,化作緋紅色的殘影。
!
小丑的身影閃現至陳潛的身前,手中的劍刃直指陳潛的面頰。
可無論他的速度再快,都快不過無處不在,且有著時間與空間屬性加持的暗影,這些暗影再一次輕易地捕捉到了他的身形,將他死死地拉住。
小丑的喉嚨中發出著野獸特有的低吼。
可當他看清劍刃所向的敵人的面容時,悲戚的臉色卻是一怔,他在對方的臉上看到了很不同的神色,他本能的記憶中,沒有人以這種目光打量過他。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麼,也不知道其他人是什麼,更不知道其他人和自己又是什麼關系,所以他自己描述不出這種不同在哪里,他只是覺得,以往他看到的所有目光高高地落在他身上,他們隨意地對著他的身體做著些什麼,隨意地對他發出各種命令,于是他就很听話地向著目標撲過去。
但他永遠都看不到那些人看向其他人時的那種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可是今天他看到了。
他看到眼前的人,在看著他了。
陳潛側過身前的劍刃,走近了一步,臉上帶著憂郁,目光復雜而平靜地看著小丑臉上那朱紅的瞳眸。
他沒法將這家伙很久地控制住,每一次抓住都會被對方逃脫。他應該盡快離開這里,去統率大局的,那麼他能做到的就只有全力下死手,將對方斬殺在這里。
他伸出手來,摸向小丑的胸口,那塊綻放著妖異光芒的珠玉。
一瞬間,他的大腦被刺痛了。
他看見深暗的黑色下,狂風驟雨,一片龐大的島嶼在海潮之中,卻好像是隨時會顛覆的船只,無數的妖魔攀登其上,喚起一場血的盛宴,這片島嶼漸漸地沉沒了,帶著億萬人的肉體或僅僅是殘肢,被壓在重達千鈞的海水下。
他們的肉體埋沒了,魂靈卻輕盈地飄浮出來,他們既沒能向下沉入地獄,也沒能向上升入天堂,他們被一股奇異的力量匯集起來了,就像是各種形態各異的鐵器被丟進熔爐之中,他們扭曲,消逝,而又永存,直到現在,他們仍然在痛苦地嘶嚎著,在一片四周都是穹頂的血色天地……
這這片血色天地,就在小丑的胸膛之中。
陳潛的手縮了回來,這股影響他精神的力量也隨之消失。
而他的臉頰卻是冒出冷汗。
這些是什麼,櫻花島上過億之人的魂靈嗎?為什麼僅僅是接觸血色珠玉就能看見這些,是這些給了小丑不斷增長的魂壓嗎。如果他將這血色珠玉拿下,會怎麼樣呢,小丑會失去力量?會死?
陳潛不敢動手。
他不能肯定眼前的小丑就是楚憂,但他不想放過這個可能性。他會想起那個叫做李珍珍的女人總是呆呆地坐在村邊的小溝旁,痴痴地想著自己的孩子與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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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其他魔大的同伴們都說會盡可能尋找楚憂的下落的,可他們誰都知道這是一件希望極其渺茫的事情,與其說是一個承諾,不如說只是一個安慰……而現在他有這麼一點將安慰變成現實的可能,他實在不想要放棄。
小丑好像變得安靜了,陳潛將手按向他的臉頰,冰涼而潤滑,像嬰兒一樣柔嫩,又比女孩兒還要涼。
如果小丑就是楚憂,如果楚憂不曾被拐走,是否他也會是大夏天驕軍的一員呢,是否他也和風青,張絕,子淵他們一樣,是一起戰斗的同伴呢?
陳潛得下決心了。
他知道外面的情況在變得越來越糟,作為大夏天驕軍的總司令,他應該以大局為重,以全部大夏天驕的勝利與生命為重,爭奪戰開始以來他就是這麼做的,或許這樣的相見實在糟糕,他只能滅殺掉這麼一個希望,將這個命運之中好不容易與他們重逢的同伴,親手推開。
股股暗影向著小丑的胸口聚集而去,試圖破壞妖異的珠玉。
這時,
陳潛听到了一陣耳語,這陣耳語隱藏于看不見的暗影之中,說話的聲音並不讓他感到陌生。
“影上大人,您遇到了相當的困境呢。影上大人目前的力量還不足以召喚我等,但妾身總還是有些手段,我等正是為了跟隨影上大人而存在。此時,正是暗影狂涌之刻!”
陳潛感到暗影的深處,有大量的存在離開了。
匯集在小丑胸口的暗影也散去。
小丑臉上的表情變成一副假笑,讓人看著就陷入假假真真,如夢似幻的旋渦中去。
陳潛發覺自己處于半空中,與小丑相對而立。
周邊是高高聳起的土原,大風吹著黃土,干燥而稀疏的樹葉和小草瑟瑟發抖,一瞬之間,這些連綿高聳的土原全部崩解掉了,數億頃的黃土傾落,就好像是黃土般的瀑布,將整個世界淹沒!
陳潛站在瀑布之間,又仿佛墜崖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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