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目光冷峻地盯著他的表情,見他沒有丁點動搖,譏笑一聲,轉過身眼不見為淨。
伏特加躲在一邊抽煙,不敢摻和進大哥和擁有五個酒名的大佬的對峙。
宮野志保見他們休戰,使勁兒掙脫了伏特加,一溜煙跑到了降谷零身邊,一屁股就坐了下來。
“徹哥。”她擔心地叫了聲,見自家兄長意識清明,稍微檢查了下,就清楚琴酒用的是什麼藥。
她松了口氣,好在這藥是實驗室弄出來的,對人體的影響不大。
降谷零朝小女孩兒眨眨眼,安撫了她擔憂的情緒,這才睜著眼楮凝視著碧空。
那些人口中引導他們打開心靈,走上正確道路的神明是什麼。
大賢者又是誰?
降谷零眉宇溫柔,眼里卻分明藏著倦意和憂郁。
他只是一個普通人,眾目睽睽下的死亡也不過是璀璨煙花下的騙局。
他困守于囚籠,又怎麼能帶領眾人窺探天光。
降谷零躺在船上,眼中倒映著海鳥劃過天空,仿佛又听見了阿米林他們狂熱的喊聲,如同呼喚他們的神明︰
“艾蒂安•聖•米歇爾!”
“自由!自由!!自由!!!”
他們不顧師走月的寒涼,義無反顧跳下冰冷的河水,像水中撈月一樣,撈不出一個小丑。
他還能听到,有人在痛哭流涕的大喊。
“聖死了。
我沒有找到他。
我沒有拯救他。
他融化進河水里,攀爬著魚尾流入大海,去往更自由的方向了。”
還有人在警察的包圍里大聲呼喊著,瘋狂大笑著。
“神明啊,是你帶走了聖嗎?
你庇護著人們,卻毫不在乎我們自相殘殺。”
有堅定地朝聖者跪地膜拜,高聲吟唱︰“死亡是那麼沉重,卻僅是一瞬間。就那麼輕飄飄落入水中,猶如向陽花瓣的敗落,跌入黑色的泥土,凋零不見。
自由女神啊,你的自由島被秩序淹沒,被槍炮打碎。你的信仰者們,懷抱著薪火掙扎的活著,攔在哈德遜河口,像一無所有的守墓人。”
降谷零心想,肯定是幻听了,他都離得那麼遠了,眼看就要出了港口了,怎麼可能還听得到那些人的聲音。
他閉上眼楮,嘴角微微翹起苦澀的弧度。
不要再喊啦。
不要再喊了。
我拯救不了任何人。
我只是個虛假的小丑。
我無法改變任何事情,只能羨慕的盯著硝煙中煽動翅膀高飛碧空的白鳥。
如果我是知更鳥就好了,我喊一喊,春天便到了。
如果我是蝴蝶就好了,我駐足在向陽花上,陽光便來了。
但我,只是一個小丑。
在這滑稽荒誕的世界里,我戴著笑臉面具哭泣著自己渾身纏繞枷鎖。
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中,在硝煙熄滅的余燼里,我撒了一個彌天大謊,走向了虛假的盛大死亡。
不要再撈了。
不要再跳了。
不要再追逐了。
那里,沒有你們的光。
那里,也不是你們追尋的光。
那里,只有一個小丑。
魔術師眼角落下一滴淚,他悲戚地說︰“為什麼要被虛假困住呢。”
“明明,我們都在追逐自由啊。”
魔術師仿佛被水洗過的眼楮里,霧蒙蒙一片。
他向一直守在自己跟前的小女孩兒輕聲詢問︰“是什麼,困住了我們?”
真的好痛苦啊。
自從意識到,這個世界只是漫畫家筆下可以隨意涂抹的黑白畫紙後,他真的、太痛苦了。
至于什麼時候意識到這件事的,大概是躺在系統空間里的新手大禮包中,那一本厚厚的還一直在疊加厚度的漫畫書!
——堅強!你要從 那里奪回我們的世界。
——冷靜!不要讓無用的痛苦浪費你的時間。
理性又命令的口吻,重新在腦海中響起。
魔術師︰……有沒有人說過,以前的我真的太不浪漫、太討人厭了?!
這較真倔強又理智至極的性格,跟追求自由浪漫的他完全不同。
我想要、浩瀚的史詩,為我留下波瀾壯闊的篇幅,提起我時,每一個字眼都蘊含著快樂的自由!
而不是、仿佛國家干部一樣被束縛在條條框框中的正經。
魔術師咬牙切齒的磨牙,認定了失憶前的他絕對是無趣到極點的人。
宮野志保謹慎地保持沉默,不敢出聲。
魔術師顯然犯病了,她不能讓他瘋得更厲害。
天色漸漸黑沉,港口的風吹來一縷硝煙和悲傷。
不斷有警方向這里增員,警笛聲響徹整片天空。
伏特加放下望遠鏡,吶吶地說︰“看這情況,自由島被武裝特警完全包圍了,亞力酒徹底出不來了。”
琴酒翻了翻手機,立刻吩咐道︰“聯系貝爾摩德,一旦亞力酒被抓,讓她帶著龍舌蘭和賓加滅口。”
“是,大哥。”
東京,千代田區,小區內。
一間公寓內,兩位警察盤腿坐在嬰兒搖籃前,神色無比嚴肅,像審問犯人一樣。
搖籃里,天真純潔的小嬰兒睜著大大的眼楮動來動去,但那雙本該時而靈動、時而熟稔的眼眸卻呆滯無比,像是沒了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