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
當那只由規則之力凝聚的灰色巨掌緩緩下壓時，這兩個字，便如同烙印一般，深深地刻在了青城學府每一個人的心頭。
那是一種無法言喻的絕望。並非源于力量的懸殊，而是生命層次的碾壓。在規則境強者的意志下，空氣停止了流動，靈氣被抽離，時間感官被無限拉長。整個世界仿佛變成了一幅靜止的油畫，而他們，就是畫中即將被抹去的一點微不足道的色彩。
院長臉色慘白如紙，他拼盡全力催動著靈力，卻發現自己引以為傲的力量如同溪流匯入大海，連一絲波瀾都無法掀起。護山大陣發出的悲鳴愈發尖銳，青色的光幕上，裂紋如蛛網般蔓延，隨時可能徹底崩碎。
“是我……連累了大家……”陳老師掙扎著想要站起，卻被那股威壓死死地按在地上，嘴角溢出的鮮血染紅了衣襟，眼中滿是悔恨與不甘。
林凡站在所有人的最前方，獨自承受著那巨掌九成以上的威壓。他的骨骼在呻吟，每一寸肌肉都在瘋狂顫抖，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壓成一灘肉泥。但他依舊站得筆直，漆黑的瞳孔死死地盯著那緩緩落下的死亡，沒有半分退縮。
他體內的五行之力在瘋狂咆哮，不朽炎輪斬的雛形在丹田內瘋狂旋轉，卻無法突破那層無形的規則壁壘。
拼了！
林凡心中發出一聲無聲的怒吼，神念已經沉入識海，準備不惜一切代價，催動那片神秘的暗金色星圖，哪怕暴露自己最大的秘密，也要撕開一條生路！
也就在這千鈞一發，生死一線的瞬間。
一道劍光，毫無征兆地出現了。
它從西方的天際而來，悄無聲息，平平無奇。沒有撕裂長空的驚天聲勢，沒有璀璨奪目的炫目光華，它看起來就像是鄉野間的樵夫上山，隨手劈開擋路荊棘時，那一道再普通不過的斧刃寒芒。
然而，就是這道樸實無華的劍光，卻後發先至。
它仿佛無視了空間與時間的距離，在那只足以磨滅一切的規則巨掌即將觸踫到林凡頭頂的剎那，輕描淡寫地，從巨掌的中心一劃而過。
“嗤。”
一聲微不可聞的輕響，像是滾油滴入冷水。
然後，在所有人驚駭欲絕的目光中，那只由無數玄奧符文交織而成、散發著毀天滅地氣息的規則巨掌，從中間整整齊齊地裂開，仿佛一塊被熱刀切開的牛油。構成它的灰色規則之力，如同被陽光照射的積雪，迅速消融、潰散，化作虛無。
劍光余勢不減，一閃而逝。
天空中，那名身穿暗紅色蟒袍的老太監，臉上的戲謔與殘忍，還未完全褪去，便陡然凝固。
一滴殷紅的血珠，從他的左邊臉頰上緩緩滲出，然後順著那張保養得宜、毫無皺紋的臉龐，滑落下來，留下一道清晰的血痕。
時間，在這一刻恢復了流動。
籠罩在整個青城學府上空的恐怖威壓，如潮水般退去。溫暖的陽光重新灑下，清新的空氣涌入肺中，讓所有人都有一種恍如隔世的重生之感。
老太監下意識地伸出手，摸了摸臉頰上的血痕，指尖傳來的溫熱與刺痛感，讓他渾身劇烈一顫。那份高高在上的傲慢瞬間被一種極致的驚駭與恐懼所取代，仿佛看到了什麼比死亡更可怕的事物。
他猛地抬頭，望向劍光來處的西方天際，那尖細的嗓音因恐懼而變得扭曲，失聲叫道︰“夏擎蒼！你……你竟然還活著？！”
夏擎蒼！
這個名字，對于年輕一輩的學生來說或許有些陌生，但對于院長、陳老師這些學府的高層而言，卻不啻于一道九天驚雷，直接在他們靈魂深處炸響！
大夏王朝的守護神！
百年前以一己之力，一柄鐵劍，鎮壓三國來犯之敵，劍氣縱橫三萬里，令無數強者聞風喪膽的傳奇——劍神！
傳說他不是早已在百年前那場驚天大戰中身受重傷，坐化歸西了嗎？
就在眾人心神劇震之際，一個蒼老、平淡，帶著一絲仿佛剛睡醒般的慵懶聲音，在天地之間悠悠響起。
“大周的狗，也敢在我的地盤上亂吠？”
那聲音並不響亮，卻清晰地傳入了每一個人的耳中，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絕對意志。
“滾，或者死。”
沒有威脅，沒有怒斥，只是一個簡單的陳述，一個選擇題。
老太監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額頭上冷汗涔涔而下。他身為規則境強者，大周皇朝陛下面前的紅人，何曾受過這等羞辱？可他感受著臉頰上那道劍痕中，殘留著的一縷足以隨時撕裂他神魂的恐怖劍意，所有的憤怒和不甘，都在瞬間被澆得一干二淨。
他知道，對方沒有開玩笑。
那一劍，若是再偏半寸，此刻的他，已經是一具尸體。
“我們走！”
老太監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這三個字，再也不敢多說一句廢話。他怨毒地看了一眼下方的林凡，那眼神仿佛在說“算你小子好運”，隨即身形化作一道流光，帶著他那幾個同樣面無人色的手下，頭也不回地朝著遠方狼狽逃竄，連一句場面話都不敢留下。
隨著他們的離去，青城學府的天空，徹底恢復了清明。
死寂。
廣場上，是長久的死寂。
劫後余生的學生們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許多人腿一軟，直接癱坐在地。有人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臉，才發現早已被淚水和汗水浸透。
“剛……剛才……發生了什麼？”一個學生喃喃自語，聲音還在發抖。
“是劍神……是傳說中的劍神出手了！”院長激動得渾身顫抖，老淚縱橫，竟是朝著西方天際，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們……得救了……”
短暫的死寂之後，是山呼海嘯般的歡呼！
“劍神萬歲！”
“我們贏了！大周的雜碎滾蛋了！”
無數學生相擁而泣，狂喜的聲浪幾乎要將天上的雲層都給震散。
然而，在這片狂歡的海洋中，唯有林凡，依舊靜靜地站著。他沒有歡呼，也沒有放松。他抬頭望向西方，那道平平無奇的劍光，卻在他的腦海中不斷地回放。
那不是靈力，也不是單純的規則。
如果說，那老太監的規則巨掌，是在“運用”規則，是在生澀地“模仿”天地之力。那麼，剛才那一劍，本身就是“規則”。
是劍的規則。
一劍出，萬法闢易。
這才是真正的至強之道。
【叮！檢測到超規格劍意殘留，開始解析……】
【警告！解析目標等級過高，系統算力不足！】
【劍道理解+0.1】
【規則境理解+0.1】
【解析中斷……】
腦海中，系統的提示音都帶著一絲“不堪重負”的意味。
林凡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震撼。他想不明白，這位已經銷聲匿跡百年，被世人認為早已隕落的傳奇劍神，為什麼會出手救他？
自己不過是青城學府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學員，何德何能，能驚動這等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守護神？
這其中，必然有他所不知道的原因。
劍神的出現，雖然解了眼前的死局，卻也給整個天下，投下了一顆足以改變未來格局的石子。大夏王朝，乃至大周皇朝，恐怕都要因此而掀起一場前所未有的滔天巨浪。
而自己，似乎已經身不由己地，被卷入了這場風暴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