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月藏于雲。
觀星閣,這座懸于東大陸之巔的宗門,在沉沉的夜色中靜謐如一幅古畫。然而,在這片靜謐之下,兩道鬼魅般的身影正貼著山岩的陰影,朝著宗門腹地一處戒備森嚴的建築群悄然移動。
“乖乖,這地方比皇帝老兒的藏寶庫守衛還多。”鐵猛壓低了聲音,碩大的身軀蜷縮在一塊嶙峋的怪石後,探頭探腦地望著不遠處那座巍峨的閣樓。
那便是觀星閣的藏經閣。
整座閣樓共九層,以千年鐵木為主梁,琉璃玉瓦為頂,飛檐斗拱,氣勢恢宏。閣樓周圍,星光如水銀般流淌,匯聚成一層肉眼可見的守護陣法,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巡邏的精英弟子氣息沉穩,目不斜視,顯然都是精銳。
“守衛再多,也防不住家賊。”林凡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他的目光如同最冷靜的獵手,精確地計算著巡邏隊伍交錯的每一個空隙,“藏經閣是觀星閣數千年的底蘊所在,是他們刻在骨子里的驕傲。燒了它,那位大長老就算是在閉死關,也得被炸出來。”
鐵猛咂了咂嘴,嘿嘿一笑,露出兩排白牙“俺就喜歡干這種刨人祖墳的活兒,刺激。”
林凡沒理會他的胡言亂語,從懷中取出了幾個不起眼的黑色圓球。這是他利用破雲舟上的材料,結合自己對五行之力的理解,特意煉制的小玩意。
“看準時機,丟到陣法的能量節點上。”林凡指了指藏經閣周圍幾處星光最黯淡的角落,“里面的東西,遇火則燃,能瞬間釋放出高溫。記住,我們的時間只有一瞬。”
“明白!”鐵猛收起了玩笑的神色,表情變得專注起來。
兩人靜靜地等待著,如同與黑暗融為一體的雕塑。
當兩隊巡邏弟子交錯而過,視線出現短暫盲區的剎那,林凡的眼神驟然一凝。
“動手!”
話音未落,兩道黑影如狸貓般竄出。鐵猛人高馬大,動作卻出奇地靈敏,他手臂一甩,數個黑色圓球劃出精準的拋物線,無聲無息地落入了預定的位置。
而林凡,則更快一步。他身形一晃,已然出現在藏經閣的背陰處,這里是陣法最薄弱的一環。他沒有絲毫猶豫,並指如劍,指尖之上,一縷微不可查的,融合了金之銳利與火之爆裂的炎金劍氣悄然凝聚。
“嗤——”
一聲極其輕微的聲響,那看似堅不可摧的星光護罩,竟被他的指尖戳出了一個細小的孔洞。
就是現在!
林凡手腕一翻,一團灰黑色的氣流順著孔洞鑽了進去。這並非普通的煙霧,而是他從五行輪轉中逆向推演,模擬出的“萬毒輪”中的一種異種毒力,無色無味,卻能像跗骨之蛆一般,隔絕神念的探查。
做完這一切,林凡與鐵猛瞬間抽身,退回了百丈之外的密林之中。
一息,兩息,三息……
一切如常。
鐵猛有些沉不住氣,剛想開口,異變陡生!
“轟!”
一聲沉悶的爆響,自藏經閣的底層傳來。緊接著,橘紅色的火光如同地獄中掙脫束縛的惡龍,猛地從窗戶和門縫中噴涌而出!
那火焰極不尋常,並非普通的赤紅色,而是帶著一絲詭異的幽藍,仿佛能燃燒空氣中的靈氣。鐵猛丟出的那些圓球里,混合了火屬性晶石的粉末與一種名為“地心火油”的助燃物,一旦被引燃,火勢便會以一種不可理喻的速度瘋狂蔓延。
“走水了!藏經閣走水了!”
淒厲的呼喊聲劃破了夜空的寧靜。
“當!當!當!當——”
急促而尖銳的警鐘聲響徹了整個仙靈山脈,無數道流光從各處洞府和殿宇中沖天而起,帶起陣陣破空之聲。
整個觀星閣,瞬間被驚醒了!
“快救火!快!里面是我宗的萬卷典籍!”
“該死!這火怎麼撲不滅?水靈力澆上去,火勢反而更大了!”
“我的神念……神念被隔絕了!看不清里面的情況!”
無數長老和弟子圍繞著燃燒的藏經閣,急得團團轉。他們施展出各種水系、冰系法術,可那詭異的幽藍火焰如同有了生命一般,不僅無法被撲滅,反而愈燒愈旺,將整座九層閣樓都吞噬了進去,熊熊火光映紅了半邊天際。
主峰之巔,一間密室的石門轟然炸開。
須發皆張的大長老沖了出來,他看著那沖天的火光,感受著其中那股隔絕一切探查的詭異氣息,一張老臉瞬間變得鐵青,繼而轉為暴怒的醬紫色。
“豎子!豎子敢爾!”
他發出一聲震怒的咆哮,聲浪滾滾,震得群山回響。藏經閣,那可是觀星閣的根基!是他日後獻給血月教,換取無上地位的重要籌碼!如今竟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人付之一炬!
“陸淵!所有靈輪境長老!全都給本座去救火!不惜一切代價,保住閣中典籍!若有半點差池,提頭來見!”
他的聲音里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命令。
主峰之下,地下暗牢的入口前。
原本盤膝而坐,氣息如淵的三長老陸淵,猛地睜開了眼楮。听到大長老那夾雜著無邊怒火的傳音,他臉上閃過一絲猶豫,但最終還是站起身,化作一道流光,毫不遲疑地朝著藏經閣的方向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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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看來,閣主已是甕中之鱉,一個被“牽魂蠱”控制的傀儡,跑不了。而藏經閣的安危,則直接關系到大長老的計劃,關系到他自己的前途。孰輕孰重,一目了然。
隨著陸淵的離去,這處觀星閣最隱秘、最森嚴的禁地,第一次出現了短暫的、致命的防守空窗。
遠處的山林中,林凡和鐵猛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魚兒,上鉤了。”林凡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嘿,這火放得值!”鐵猛扛起玄金巨斧,已是摩拳擦掌,迫不及待。
“走!”
兩人不再隱藏,身形化作兩道模糊的殘影,趁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場滔天大火吸引,沿著一條早已規劃好的路線,直撲主峰之下的地下暗牢入口。
沿途的走廊與暗道,此刻空無一人。遠方傳來的喧嘩聲、法術的爆鳴聲、建築在烈火中坍塌的巨響,都成了他們最好的掩護。
……
與此同時,在主峰另一側,月無瑕所在的隱秘洞府內。
當那震天的警鐘響起,當那片火光映亮她清冷的臉龐時,她便知道,林凡的計劃成功了。
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緊張、期待、還有一絲深入骨髓的恨意,種種情緒在胸中交織。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從暗格中取出的那枚青色玉簡,此刻正靜靜地躺在她的掌心,觸手冰涼。這是福伯用性命為她換來的,唯一的,也可能是最後的希望。
她不再猶豫,將一縷精純的靈力注入玉簡之中。
“嗡——”
玉簡發出一聲輕微的嗡鳴,表面浮現出無數細密復雜的符文,這些符文流轉不休,構成了一座微型的、單向的傳訊法陣。一道無形的波動,繞開了觀星閣所有的監視禁制,穿透了厚重的山岩,朝著傳功殿後山的方向,悄無聲息地傳遞而去。
月無瑕緊緊握著玉簡,屏住了呼吸。
整個觀星閣,因為這一場大火,暗流徹底化作了滔天巨浪。
林凡與鐵猛已經抵達了空無一人的暗牢入口,那扇由玄鐵澆築、刻滿符文的沉重大門,就在眼前。
而另一邊,那枚承載著所有希望的玉簡,是否能喚醒那位沉寂的、性如烈火的傳功長老?
一切,都還是未知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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