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毒老魔的腳步聲,在雲溪的“心眼”世界里,是污穢能量的每一次脈動,沉重、粘稠,仿佛一只無形的巨獸,每一步都將她踩入更深的絕望冰海。
恐懼像萬年玄冰,凍結了她的血液,她的四肢,乃至她的思維。她能清晰“看到”,鐵猛大哥身上那代表生命氣血的赤紅色光團,已經黯淡得如同風中殘燭,光暈邊緣甚至開始潰散,隨時可能徹底熄滅。
她不能死,更不能淪為這個老魔頭褻瀆的工具,成為他炫耀戰績的丑陋藏品!
林凡大哥將她從無盡的黑暗中救出,給了她看見“光”的希望,她絕不能成為他的拖累!
絕望的深淵盡頭,求生的本能與守護的意志,悍然激發了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堅韌!就在她即將被恐懼徹底吞噬的瞬間,她的心神前所未有的空明!所有紛亂的能量線條在視野中退去,只剩下萬毒老魔那龐大而污穢的毒元核心。
就是那里!在那億萬條毒線瘋狂交織的中心,一個比發絲還要縴細,比剎那還要短暫的能量斷層,出現了!
那是他因極度的自負與輕蔑,在催動毒功時,神魂與能量餃接處產生的、萬中無一的破綻!
機會,只有這一瞬!
雲溪毫不猶豫,將自己所有的神念,乃至求生的意志,全部灌注進胸前那枚因吸收了她體溫而變得滾燙的玉佩之中。
“爹,娘……溪兒來陪你們了……但在此之前,女兒要為自己討還一個公道!”
她心中泣血悲鳴,胸前那枚承載了所有親情的“清心佩”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哀鳴,所有溫潤的靈光被瞬間抽空,連同她四肢百骸的最後一絲暖意、她對父母的思念、對林凡大哥的感激、對生之渴望與對死之決絕,所有的一切,都被壓縮、凝煉、鍛打成一點極致的純白!
一根燃燒著雲溪神魂與決絕,純白無瑕,卻又帶著玉石俱焚鋒芒的神魂之針,悍然成型!
就是現在!
在萬毒老魔走到她面前,帶著貓戲老鼠般的殘忍笑意,伸出那只布滿毒斑的干枯手爪,即將觸踫到她肩膀的一剎那——
雲溪將這根凝聚了她所有希望、決心與生命的純白之針,對準那個一閃即逝的破綻,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狠狠刺了過去!
“噗!”
一聲輕微到幾乎無法听見的穿刺聲,卻在神魂層面掀起了滔天巨浪!
萬毒老魔臉上的戲謔笑容瞬間凝固,下一刻,他整張臉扭曲得不似人形!那不是肉體的痛苦,而是一種源自生命本源、存在被否定的絕對恐懼!他感覺自己的神魂之海,並非被長矛貫穿,而是被滴入了一滴純白色的“虛無”,那“虛無”正在瘋狂地湮滅、否定他苦修數百年的魂體!
“啊——!”
一聲不似人聲的淒厲慘叫,從他喉嚨里爆發出來。劇痛之下,他體內原本運轉自如的龐大毒元瞬間失控,如同決堤的洪水,在他經脈中瘋狂沖撞,轟然反噬!
墨綠色的毒霧猛地向內一縮,將他自己的身形徹底吞沒。
“咳……噗!”
萬毒老魔踉蹌後退數步,一口腥臭的紫黑色淤血噴出。他雖在瞬間就強行壓制住了反噬的毒功,但神魂的刺痛和經脈的震蕩,讓他受了實實在在的內傷。
然而,比起身體的傷勢,更讓他無法忍受的,是那種深入骨髓、永世難忘的羞辱與驚駭!
他,堂堂靈輪境大圓滿,黑角域聞風喪膽的萬毒老魔,竟然被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瞎眼丫頭,用一種他聞所未聞的方式,傷及了根本!
“你……找……死!”
一字一頓,仿佛從牙縫里擠出來的聲音,充滿了無盡的暴怒與殺意。他再也沒有了任何玩弄之心,那雙詭異的豎瞳中只剩下純粹的毀滅欲望。
“小賤人!你竟敢傷老夫的魂!老夫要讓你知道什麼是真正的絕望!”暴怒的咆哮聲中,萬毒老魔徹底瘋狂,他甚至不再凝聚毒功,而是伸出那只干枯的手爪,指甲暴漲三寸,閃爍著墨綠的幽光,純粹以肉身之力,帶著撕裂一切的怨毒,抓向雲溪的天靈蓋!他要親手捏碎這顆敢于反抗他的頭顱!
這一爪,足以將山岩都腐蝕成一灘毒水。
完了……
雲溪耗盡了所有力量,身體軟倒在地,臉上卻帶著一絲淒美的平靜。她已經盡力了,為自己,也為鐵猛大哥,爭取了這寶貴的幾息時間。
她閉上了那雙看不見的眼楮,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就在那毒爪即將落下,距離她頭頂不足三寸之際!
“動她,你死!!”
一聲暴喝,並非來自遙遠天際,而是仿佛直接在萬毒老魔的靈魂中炸響!這聲音不含絲毫靈力,卻蘊含著一種言出法隨的霸道意志,竟讓他的動作出現了一瞬間的僵直!
話音未落,天穹之上,一道五色神光與一道清冷銀輝,便以一種超越了視覺極限的速度,撕裂了長空!
它們如兩顆自天外墜落的流星,拖著絢爛而磅礡的尾焰,無視了空間的距離,瞬間降臨在這片被死亡籠罩的亂石林!
轟——!
一股是五行輪轉、執掌萬法的帝王之威!一股是太陰降世、清冷絕塵的女神之威!
兩股威壓並非沖撞,而是降臨!它們出現的一剎那,這片空間原有的法則便被強行覆蓋、改寫!萬毒老魔布下的“萬毒囚籠”,那墨綠色的毒氣壁障,在接觸到這股氣息的瞬間,構成它的“毒之理”就被瞬間抹除,如同從未存在過一般,發出了淒厲的“滋滋”聲,被瞬間蒸發、淨化!
根本不是破碎,而是湮滅!
漫天毒霧,被這股神聖而霸道的氣場硬生生向外排開,形成了一片絕對的真空地帶。
萬毒老魔臉色劇變,那只即將落下的毒爪硬生生停在半空,他猛地抬頭,望向天空。
囚籠湮滅的光影中,兩道身影顯現出來。
一男一女,凌空而立。
男的一身黑衣,左眼燃燒著沸騰的金焰,右眼旋轉著塌縮的藍渦,身後一道五色光輪緩緩轉動,仿佛承載著整個世界的生滅循環。
正是林凡!
當他的目光,越過那片被淨化的虛空,落在戰場中央——他看到了如破敗石雕般跪倒在地、渾身紫黑的鐵猛,看到了癱軟在地、小臉掛著淚痕與決絕,等待死亡的雲溪。
轟!
林凡腦海中仿佛有億萬顆星辰同時炸裂!整個世界在他眼中瞬間褪去了所有色彩,化作一片死寂的黑白。天地萬物,山川草木,盡數虛無。
唯一的色彩,是鐵猛身上那刺眼的紫黑,是雲溪臉頰上那晶瑩的淚痕,以及……萬毒老魔身上那團污穢、惡心、該被千刀萬剮的墨綠!
一股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暴怒,從他靈魂最深處噴涌而出!那不是殺意,那是比殺意更純粹、更恐怖的——毀滅欲!
他左眼的金焰不再是燃燒,而是沸騰!右眼的藍渦不再是旋轉,而是塌縮!周圍的空氣因他而凝固,光線為他而扭曲,地面以他為中心,無聲無息地寸寸龜裂!
萬毒老魔渾身僵硬,如墜冰窟,第一次感受到了名為“死亡”的真實觸感。
林凡沒有看他,目光依然停留在雲溪身上,那是一種混雜了心疼、自責與無盡怒火的眼神。片刻的死寂之後,他才緩緩轉過頭,一字一頓,聲音不大,卻仿佛是天地大道降下的最終審判︰
“你,該、死。”
林凡的聲音不高,卻像是來自九幽地府的審判,每一個字都帶著刺骨的寒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