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洪也知道他們在笑什麼，農村的娃皮實得很︰“我兒子不是你兒子？”
季懷之說想開廠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廠子，而是一個小作坊。經過他的觀察，他發現村子里的人家家戶戶都會在門前或者是路邊，房子後面種上魔芋。
這也算是這地方的特產。
季懷之用集體發展和發展經濟來勸說季洪。
“這事兒可靠嗎?現在又不允許買賣，你做出來賣給誰？”季洪問他。
季懷之︰“發給供銷社啊，往城里發，縣城發，周邊供銷社。而且你別忘了城里還有毛巾廠水泥廠，可以往他們這些食堂發。”
“這得花多少錢啊？”季洪面露難色︰“而且這掙了錢怎麼分？都是問題。”
“最重要的就是做出來萬一銷不出去咋整？”
“爸，我們開這個小作坊，主要就是為了集體利益，我們現在家家戶戶都種得有魔芋，家家戶戶都會搓魔芋，我們可以讓他們種魔芋，我們去收，他們就會有收益，收了後就請村里的人來做，他們就會有工資。”
“這樣下來，我們村里的經濟發展是不是就好起來了？”
“這麼做的可不止我們村子，不是說有一個村子在做榨菜往供銷社發嗎？”
季洪點頭，抽著季懷之給他買的新煙桿沉思。
季懷之繼續使力︰“至于你說的銷不出去我覺得應該不至于，剛開始規模不大的，這做成了，我們村子也能富起來。”
做榨菜的那個村子他知道，十里八鄉都知道那個富饒的村子。
另外三個兒子就默默的听。
心里都想著這事兒可行，能做。
季老二則忍不住看向季懷之的腦子，這是怎麼長的？
“真能做？不會有什麼問題吧？”季洪主要就是擔心的這個，老一輩人安穩慣了。
“能，私營的不行，但是集體的就不一樣。”季懷之鄭重的說道。
季洪吧嗒吧嗒兩口煙後拍板︰“那行！就按照你說的做。”
這天下工後，季洪叫住村里人先別走，要跟大家宣布一個事兒，大家圍在大壩上好奇什麼事兒。
季 懷之這時上前︰“今天就是跟大家說一下，有一個帶大家掙錢的法子想問問你們要不要干？”
大家對視好奇︰“啥賺錢的法子？”
“真的假的？要給我們介紹工作嗎？我在城里唯一的人脈就是我們村兒的季老ど了。”
“哎喲你想的比我還狠 ，還給你介紹工作。”
大家熱熱鬧鬧的討論了起來，有人舉手︰“季老ど，你說說啥掙錢的法子？不會先讓我們給錢吧？”
“行了行了，大家別吵，先听人季老ど說說。”
等沒有人說話了季懷之才開口︰“不需要大家投錢，我也是看我們村里的人在屋後面路邊上種了不少魔芋，我們這地方的人喜歡吃魔芋的人不少，但是都是做著自己吃，送親戚送朋友。”
“我就想著，可以開一個小作坊，往供銷社送，要是口碑不錯的話，我們村可以加大生產和種植，又往廠里的食堂送。”
“不過剛開始的時候雖然不需要大家投資，但是也發不出來工資，要先做出來後銷出去了才給大家發工資和結魔芋的錢。”
大家七嘴八舌說了起來，沒想到這樣也可以。
劉素芬舉手︰“意思是我現在把家里的魔芋給村里，到時候村里回了錢才能給我魔芋頭錢？”
“對！”季懷之點頭︰“剛開始的時候不多，只能試試水。”
“我也是想著要是成功了的話，我們這些農民也能多一筆收成，就算是失敗了，我們也沒有損失對不對?”
“頂多就是浪費了一點時間精力，大家可以回去想想。”
有人算了算確實沒有損失，魔芋大家種出來都是為了打打牙祭，換個口味吃。
但沒有想到還能換錢呢。
“不想了，你都這麼為我們想了，我們肯定支持你！”
“對！我覺得這事兒能干。村子里做又不算是私營，相當于以後這要是做大了，還能給村里提供崗位。”有人回過味兒︰“那也算是工人了。”
“是啊，我家里就種了魔芋啊，準備到時候攪點兒送人自己吃，沒想到能換錢，就算不行也確實沒什麼損失。”
“干！”
“我們也干！我們家那魔芋應該也可以挖了！”
季懷之沒想到村里這麼團結，都不用多費口舌。
“大家能這麼信任我，我很高興，我明天就去城里問問，村里開魔芋廠需要什麼材料，大家等著我的好消息 ！”
“好！”
“這娃真聰明啊，以前就是睡太多了腦袋迷糊，現在睡醒了腦子清醒了。”
“對啊，都能帶領我們全村人發家致富了。”
季洪看季懷之說完後上前說了幾句振奮人心的話，大家听了都熱血沸騰，以後村子要是富起來了，村里的小伙兒說媳婦兒都要好說不少。
家里有事白天一直在忙，現在很困，看明天有沒有時間補上。）
季懷之還要上班，收魔芋的事就交給季老大他們，做魔芋的事就交給大嫂三嫂和珍珠，旁邊有王秀菊看著指揮，季懷之還是很放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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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魔芋頭很容易過敏，踫到皮膚會發燙發癢，季懷之還準備了好幾雙橡膠手套給她們。
“我們這些做莊稼的手哪兒那麼珍貴?早就糙慣了，不過ど弟妹你得帶一個。”季大嫂後面那句是對李珍珠說的。
李珍珠沒矯情，把手套戴好。
她知道這個魔芋頭是有毒的。
“對啊，珍珠你的手多白嫩，我們手上繭子多，不礙事的。”季三嫂也是這麼說。
“先把這二十斤魔芋頭皮削干淨。”王秀菊安排分工︰“老三家的你去找草木灰和堿巴。”
王秀菊則開始洗大鍋燒火。
幾個女人在院子里忙活，有時候會有一兩個人來看看，大家都要上工，只能看看沒辦法幫忙，畢竟她們也知道先做的這二十斤是試水的。
只要這二十斤能銷出去，就代表這事兒能做。
切好的魔芋頭切成塊狀放入大鍋，加入水沒過魔芋塊，大火煮開後再轉小火繼續煮一個多小時。
李珍珠看到王秀菊用筷子插入魔芋塊，看煮透了撈出放涼。
季大嫂用 面杖研磨，季三嫂用菜刀把魔芋塊按壓成泥狀。
王秀菊看這樣太慢叫李珍珠︰“你帶好手套，用手搓，搓得越細嫩越好。”
幾人邊說話邊做事，時間過得還是很快。
這活兒比在地里輕松。
研磨好了的魔芋又倒在鍋里，王秀菊自己調了點兒草木灰水，其實用堿水也行，但是她習慣用草木灰水，邊加讓她們邊攪拌。
“這個水也不能加太多，不然的話太稀這魔芋不好成型，要是太稠了就有些硬了口感不好。”
李珍珠不習慣聞這味兒，聳了聳鼻尖。
季三嫂見了笑︰“你不喜歡這味兒？要是加堿水你肯定更不喜歡，還有那個堿水粑你肯定也不喜歡。”
李珍珠吃過魔芋，是以前在外婆家吃的，但是堿水粑確實沒吃過。
“堿水粑？”
季三嫂想到什麼說道︰“媽！我們可以做魔芋也可以做堿水粑啊。”
王秀菊在鍋里不停的攪拌，覺得有些手酸︰“先把這些銷出去了再說，這還沒看到回頭錢呢。”
芋泥在鍋中用小火不斷煮，鍋里的鐵勺不斷攪拌，攪魔芋是真的攪出來的，不能停以免糊鍋。
鍋里的顏色越來越深，芋泥也變得越來越粘稠，慢慢的開始有了彈性。
王秀菊感嘆︰“今天晚上我們做點兒來吃吧，好久沒吃過這口了。”
季三嫂起身︰“行，我去壇子里撿點兒泡菜。”
季大嫂拿了一個水桶，把里面的魔芋全都盛出來︰“這是發物，老二家的剛生完孩子不能吃。”
季二嫂抱著孩子出來看熱鬧︰“沒事兒，我吃點兒別的。”
王秀菊用刮刀把魔芋磨平︰“放在陰涼的地方，放段時間就能吃了。”
李珍珠︰“這就完了？”
“完了，等定型在水里多泡幾遍就行，免得壞了。”王秀菊好久沒做了，還給自己做出一身汗。
“你要是嫌味兒大，炒之前用水煮一遍能去去味兒。”
李珍珠點頭︰“這二十斤還是做了不少出來。”
季大嫂“二十斤應該能做個十六七斤。”
魔芋定型後季大嫂拿刀分了分，看起來黑黑的，很彈。
昨天在菜市場看到好多，還有那種烏黑烏黑的，堿味大，忘記拍了。我不愛吃
晚上的時候，季大嫂把泡菜切成絲又加了些辣子和大蒜，把切成條的魔芋爆炒，酸酸辣辣的這滋味還不錯。
這時候物資緊缺，換個口味大家都吃的很香。
“老ど，這魔芋也只有這季節才有，感覺這做不了多久啊。”季老二看著季懷之說道。
季懷之抬頭︰“只是先試水，以前媽你不是在山上用一種樹葉子給我們做“神豆腐”嗎？”
王秀菊︰“你是說到時候魔芋過季了可以弄那個？”
季懷之點頭︰“農村這些可以自己做，但是這些東西在城里就比較稀奇了。三嫂下午的時候說堿水粑，那個也可以。”
這個是在網上找的，鬼豆腐，神豆腐，觀音豆腐，斑鳩豆腐。我不愛吃。
王秀菊︰“這神豆腐我能做，堿水粑也有人會做，但是堿水粑要大米和糯米，太貴了。”
季洪知道城里什麼都稀奇，堿水粑那玩意兒他也愛吃︰“用米做的我們可以定價高一點。”
說完覺得話有些不妥︰“到時候定價村里人一起商議。”
“爸說的對，我有預感，這些東西城里人肯定會喜歡的，到時候我覺得不愁銷。”季懷之又給她們增加信心。
王秀菊吃了一口魔芋︰“你們這志向還挺遠大的，先把這十七斤的魔芋銷出去再說。”
“媽，你得相信我們老ど，他眼光比我們好。”季老三現在已經想到以後家里日子多好過了。
這提議是自家人提出來的，以後他們家的人肯定都能在作坊里忙活。
有工作誰願意下地？
“是是是，他現在拉屎你們都覺得是香的。”王秀菊不耐煩的敲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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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看著桌上的菜無語，季老二嫌棄︰“你真是不文明，整天把屎尿屁放嘴上。”
“你文明你文明！你手還不是抓過大糞？”王秀菊的這張嘴家里沒人爭得贏她。
~
第二天一早，季懷之和季老大就帶著這十幾斤的魔芋去了城里，他這次是跟其他人換了班。
他們兩人先去了供銷社，這些魔芋是用板車推來了。
怕壞了還泡在水里。
供銷社人太多，季懷之擠進去後直接說要找她們領導。
剛好這里面的人對季懷之又有印象，他以前來買布的時候因為售貨員少給了布，鬧得挺難看，領導都被他鬧出來了。
售貨員嚇一跳，還以為他要找自己的麻煩，結結巴巴的問道︰“同志，你找我們領導干嘛？是我那里做的不好嗎？”
季懷之︰“挺好的，我就是找他有點兒事。”
“我們村想跟你們供銷社合作，你幫忙去叫一下。”季懷之給了她兩顆糖。
女人這才放松︰“我可以幫你喊一聲，我們主任出不出來見你就不知道了。”
季懷之點頭。
這時候就是要大膽，膽子大點兒可能就能改命。
肖主任听到有村子想跟供銷社合作覺得奇怪，能合作什麼？頂多就是換雞蛋啥的。
“叫他們進來看看。”
季懷之想帶著季老大一起進去看他是怎麼跟人聊的，但是這好幾桶魔芋得有人看著，就只能讓他在外面守著。
“肖主任，我是火燒房子村的季懷之，我爸是村里的村支書，你看看這個。”
季懷之直接開門見山，拿出一坨魔芋給他。
“魔芋？這個我們可以收購，你要換什麼直接去跟外面的供銷員說就行。”肖主任無語，這點兒事還吵著要見他，是覺得自己很閑嗎？
季懷之把這一大塊直接給他︰“這個是村里人自己做的，這塊兒主任你晚上就回去加個菜吧。”
“肖主任，我記得你們有采購員是吧？我們村現在為了增加創收準備弄一個魔芋廠，其實就是小作坊，你們覺得這個放在這兒好賣的話，可以讓采購員來我們村采購。”
肖主任抬頭︰“你們村要辦廠？”
季懷之不好意思笑笑︰“說廠其實有些好笑，就是一個小作坊。”
“可以啊，你們誰提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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