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西沙場口的黃昏來得格外早。
躲在廢棄的洗礦池後，望著遠處探照燈下忙碌的采礦隊。計算著巡礦間隔，忽然注意到西南角的小型沖積礦坑——雨季過後，那里本該被淤泥覆蓋，此刻卻露出幾塊稜角分明的白岩。意識悄然探入，地下50米處的震動讓我呼吸一滯︰片狀分布的翡翠群，正像星群般在岩層間閃爍。
“轟——”遠處傳來爆破聲，驚飛一群夜鷺。抓住時機，意識如漁網撒開，覆蓋範圍竟突破180米！拳頭大的水石、枕狀的原生礦、甚至嵌在岩縫里的翡翠碎塊，都在瞬間消失無蹤。當最後一塊黃霧皮料落入空間，忽然感覺鼻腔一熱——鼻血滴在工裝褲上，暈開暗紅的花。顧不上擦拭，摸出隨身攜帶的雲南白藥粉倒在掌心，混著汗水抹在人中穴。
子夜時分，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密支那市區。巷口的緬式茶鋪還亮著燈，點了碗魚湯米線，听著鄰桌礦工討論“帕敢鬧了鬼，石頭會自己飛”的傳聞，嘴角不禁上揚。手機在褲袋里震動，沈紅發來段視頻︰曉梅舉著超聲波照片，上面模糊的輪廓讓我喉嚨發緊——原來孩子已經有了鼻尖的形狀。
摸出塊剛“處理”好的冰種飄花手鐲料，對著路燈細看。淡青色的飄花如墨染春水，鐲心位置恰好能取兩只童鐲。打包米線時，老板娘忽然用中文說︰“先生面相好，家里要添喜事了？”愣了愣，將手鐲料塞進她手里︰“送你的，下次來拿加工費。”女人驚惶推拒，我已消失在街角，腳步聲混著遠處礦山的轟鳴，融進密支那潮濕的夜色。
下一站，該去會卡場口了。靠在旅館斑駁的牆壁上，望著窗外獵戶座的星群。空間里的翡翠能量正形成渦流，能感覺到識海邊緣的桎梏在松動——或許下一次突破，就能覆蓋整個礦脈？指尖劃過牆面的裂痕，忽然想起沈紅常說的話︰“玉石有靈，別貪多。”輕笑一聲，關燈前最後看了眼床頭的全家福——照片里，我的手正覆在沈紅隆起的肚子上，而此刻，那里正隔著半個地球，跳動著另一個心跳。
子夜的密支那街頭泛著潮濕的霧氣，我捏著老板娘硬塞回來的緬幣，指腹蹭過紙幣上的翡翠雕刻圖案。褲袋里的手機又震了震，是曉梅發來消息︰“紅姐非說你在帕敢撿了塊會發光的石頭，快哄哄她！”配圖里沈紅半靠在床頭，手里捧著我去年送的翡翠平安扣，在台燈下泛著溫潤的光。
我拐進旅館旁的雜貨店，買了袋芒果干和兩听冰鎮可樂。樓道里的燈泡忽明忽暗，照出牆面上褪色的翡翠礦區地圖，帕敢、龍肯、莫西沙的位置被紅筆圈得發亮。推開房門時，帆布包帶勾住了桌角，幾塊拳頭大的原石骨碌碌滾出來——是今天在莫西沙場口“順”的邊角料，表皮還沾著未洗淨的紅泥。
擰開可樂瓶蓋的氣泡聲里，我盤腿坐在床上，意識沉入空間。翡翠群像懸浮的星辰，“鐵龍生”的濃綠與冰種的清透交織，卻在觸踫到那抹帝王綠時自動讓道。
窗外傳來零星的狗吠。我摸出隨身攜帶的皮質筆記本，借著床頭燈記下︰“11月24日，帕敢、龍肯、莫西沙場口，原石量271塊，其中高冰以上37塊，含帝王綠1、鐵龍生2。空間擴張3.2萬 暫止，感知力穩定在200米。”鋼筆尖在“帝王綠”三字上洇開小團墨漬，像極了沈紅孕期突然迷上的藍莓醬。
凌晨三點，鬧鐘準時響起。我將原石重新歸位，換上干淨的襯衫——雖然工裝服上的泥漬能被空間自動清潔，但密支那飛往仰光的航班上，總不能讓鄰座聞到礦坑的潮濕味。
飛機沖上雲層時，朝陽正將緬北山脈染成琥珀色。我摸著口袋里的平安扣，想起昨夜在龍肯礦場，當意識掃過某塊斷層時，突然看見岩層里嵌著枚舊銅錢——銹跡斑斑的“乾隆通寶”，卻在接觸到翡翠能量的瞬間，表面浮起層極薄的包漿。或許這就是沈紅說的“玉石有靈”？
空姐送來熱毛巾時，我正望著舷窗外的雲絮出神。忽然想起曉梅曾說我“眼里總像藏著另一個世界”，那時我剛發現空間能收納活物，正偷偷在里面種著從泰國帶回來的榴蓮樹苗。如今第2茬樹苗已有半人高，或許等孩子出生，能在空間里闢出塊大果園，讓他趴在翡翠堆里啃芒果。
仰光轉機時，我在免稅店給沈紅挑了支珊瑚色口紅。收銀台後的電視正在播緬北礦難新聞，畫面里帕敢某礦場的廢墟上，搜救人員正抬出擔架——我攥緊口紅管，指甲幾乎掐進掌心。直到看見新聞里說“暫無中國公民傷亡”，才發現後背已被冷汗浸透。
走出機場時，深秋的夜風裹著桂花香撲面而來。我的眼楮一亮，我忽然想起在帕敢礦洞深處，第一次用意識觸到帝王綠的瞬間——原來這世上最璀璨的光，從來不在岩層里，而在意中人笑起時的梨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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