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工城的聚靈廣場上，青石地面被晨露打濕，映著初升朝陽泛出細碎的金光。今日是三年一度的“煉器大會”決賽，高台兩側插滿了各大門派的旗幟，風過時獵獵作響，像在為即將到來的對決擂鼓助威。
高台上，楊辰站在東側，指尖摩挲著腰間的歸墟劍穗。他身前的案幾上擺著塊幽藍的“深海玄鐵”，鐵面隱有流光，是昨日從靈脈深處采來的稀世材料。西側站著的是萬法閣的少閣主墨塵，此人一襲墨袍，案上放著塊赤紅的“火山熔晶”，石面騰著細微的熱氣，據說能煉出斬斷金石的利刃。
台下黑壓壓站滿了人，三教九流齊聚——有白發蒼蒼的老煉器師，捧著祖傳的銅尺反復擦拭；有穿錦袍的世家子弟，對著台上指指點點；還有挎著竹籃的小商販，趁機兜售著靈果與水囊，吆喝聲混著議論聲，把廣場填得滿滿當當。
“听說了嗎？楊辰去年用玄武石煉出了會吐靈泉的鎮石，墨塵則煉出了能自動修復的‘回紋甲’，這倆人踫上，怕是要把天工城的靈脈都攪動起來！”
“我壓墨塵贏！萬法閣的‘焚天訣’煉器術傳了三代，火候拿捏得比尺子還準，楊辰那小子太年輕，怕是鎮不住深海玄鐵的寒氣。”
“可別小看楊辰，他能讓死石生泉，這等通靈性的手法，墨塵未必學得會……”
議論聲中，裁判周老拄著鐵杖走上台，杖頭頓地時發出沉悶的回響，全場瞬間安靜。老人掃過兩人案幾，聲音蒼勁如古鐘︰“今日比兩項——先煉‘護心鏡’，要能擋下三階妖獸的利爪；再煉‘傳訊符’，需在百里外清晰顯字。兩項皆優者，便是本屆煉器之王。”
墨塵聞言冷笑一聲，指尖在火山熔晶上輕輕一彈，赤紅石面竟泛起層火紋︰“護心鏡？不過是小兒科。”他轉頭看向楊辰，墨袍下的手已握住了鍛造錘，“你若現在認輸，還能保住些顏面。”
楊辰沒接話，只是將深海玄鐵托在掌心，指尖凝起星力。玄鐵接觸到他的氣息，藍光大盛，竟自發旋出細小的水紋——這是材料認主的跡象，台下頓時響起片抽氣聲。
“開始！”周老鐵杖落下，廣場角落的沙漏開始漏沙。
墨塵率先動了，他揮手召出紫火熔爐，烈焰竄起三尺高，將火山熔晶裹在其中。“焚天訣•熔”——他低喝一聲，錘影翻飛，每一擊都精準落在熔晶最灼熱的核心，火星濺在石台上，竟燒成了金色的花紋。不過半柱香，赤紅晶石已化作團流動的熔漿，在他掌風引導下漸漸凝成鏡面形狀，邊緣還纏著圈火焰紋路，看著便威力十足。
“好！”台下爆發出喝彩，萬法閣的弟子更是搖旗吶喊。
楊辰這邊卻顯得慢悠悠。他沒有用熔爐，只是以星力包裹著深海玄鐵，指尖順著鐵面的天然紋路游走，像是在安撫什麼。玄鐵的藍光越來越柔，偶爾滴落在案幾上的水珠，竟被鐵面吸成了細小的晶線，順著紋路纏繞——這是“以水淬鐵”的古法，早已失傳多年。
“裝神弄鬼！”墨塵瞥見這幕，錘法更快，護心鏡的火焰紋已隱隱有了靈動感，“護心鏡要的是硬度，玩這些花架子有什麼用！”
話音未落，周老放出的三階妖獸“裂山豹”已咆哮著撲上台。墨塵將剛成形的護心鏡擲向豹爪，只听“鐺”的巨響，火星四濺，鏡面雖留下道爪痕，卻穩穩擋住了攻擊。“看到了嗎？這才叫真本事！”他揚聲笑道。
輪到楊辰時，眾人都屏住了呼吸。裂山豹再次撲來，他竟沒將玄鐵鏡直接迎上去，而是順著豹爪的力道輕輕一旋，鏡面如流水般彎折，恰好避開利爪鋒芒，同時藍光大盛，玄鐵鏡突然生出層水膜，將豹爪裹住——那豹子掙扎片刻，竟像陷進了泥潭，嗚咽著退了回去。
“這……這是卸力？”周老捋著胡須，眼中閃過驚嘆，“護心鏡不僅要能擋，更要能化，這手‘流水勁’，比硬抗高了不止一個境界！”
墨塵臉色微沉，悶頭開始煉傳訊符。他取來妖獸皮紙，蘸著熔晶液書寫符文，火焰在紙面游走，字跡剛勁有力︰“萬法閣墨塵在此，速來聚靈廣場。”符成的瞬間，紅光一閃便消失在天際。
“百里外的分舵半柱香內必回信。”他揚了揚下巴，帶著勝券在握的笑意。
楊辰則取來片梧桐葉，以歸墟劍的星力在葉面上劃動，藍光勾勒出的字跡縴細如發絲︰“天工城晨露正好，盼君共飲。”他對著葉片輕吹口氣，葉子化作道藍芒飄向遠方。
“用樹葉當符紙？怕是飛不出十里就爛了！”墨塵的弟子們哄笑起來。
可沒過片刻，墨塵的傳訊符先有了回應，符紙燃成灰燼，空中只留下模糊的黑影——顯然是被靈力干擾，字跡全散了。而楊辰的梧桐葉竟載著片花瓣飛了回來，花瓣上用露珠寫著小字︰“即刻便至。”
全場死寂。
周老走上前，拿起玄鐵鏡細看，鏡面映出他的身影時，竟自動漾起層護罩︰“護心鏡能隨使用者靈力自動調節防御，傳訊符能攜實物回信——這等靈性，已是法器中的上品。”他舉起楊辰的手高聲宣布，“本屆煉器之王，楊辰！”
墨塵攥緊了拳頭，墨袍下的肩膀微微顫抖。楊辰看著他，忽然將玄鐵鏡遞過去︰“這鏡中還缺道火紋，若能融你那火山熔晶的靈韻，或許能成真正的神器。”
墨塵愣住了，接過鏡子的瞬間，玄鐵的藍光與熔晶的紅光交織，竟在鏡面中央凝成朵水火共生的花。台下爆發出更熱烈的歡呼，連萬法閣的弟子都忍不住鼓了掌。
“你……”墨塵喉結滾動，最終化作聲輕哼，“下次定要贏你。”
楊辰笑了，望著廣場上飄揚的旗幟與攢動的人頭，忽然明白——所謂“王”，從不是要打敗誰，而是讓每種材料都能找到最合宜的形態，讓每種技藝都能在切磋中生長。就像這水火共生的鏡面，對立中藏著更深的圓滿。
夕陽落在聚靈廣場的石柱上，將“煉器之王”的牌匾照得金燦燦的。楊辰摸著腰間的歸墟劍，劍穗輕晃，像是在應和著他心中的聲響︰真正的巔峰，從來不是孤峰，而是眾峰相連的群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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