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蟄剛過，東荒的凍土還未完全消融，黑風谷的牧民卻發現了詭異的跡象——往年這個時節該返青的牧草，竟在一夜之間褪成了暗紫色，草葉邊緣泛著金屬般的冷光；更令人心悸的是，谷中世代棲息的雪狼，晨起時全都趴在地上嗚咽，皮毛上結著細密的白霜，卻抖得像篩糠。
“是山神發怒了嗎？”老牧民捧著哈達跪在祭壇前，額頭磕得青腫，“去年我們沒少給山神獻祭，怎麼還降這災？”
他的孫子阿木卻盯著遠處的冰川，手指微微顫抖︰“爺爺，你看那邊……”
冰川的裂隙中，正滲出淡綠色的霧氣，霧氣所過之處，紫色的牧草瘋長半尺，草葉上的紋路開始流動，像是有無數細小的蟲子在里面爬行。更詭異的是，冰川表面竟浮現出巨大的六邊形圖案，每個角上都嵌著一顆發光的晶石，遠遠望去，整座冰川就像一只睜開的復眼。
消息傳到白虎戰區時，楊辰正在整理凡仙聖院的典籍。當傳訊兵呈上那株暗紫色牧草時，天葬劍突然發出刺耳的嗡鳴，劍穗上的星辰花瞬間枯萎。他指尖剛觸到草葉，一股冰冷的、非生非死的氣息便順著經脈竄向識海——那不是東荒已知的任何物種，甚至不像是這片天地孕育的生靈。
“召集人手，備馬。”楊辰將牧草扔進火盆，火焰竟呈現出詭異的藍綠色，“東荒要出事。”
三日後，黑風谷外已築起臨時防線。白虎戰區的士兵們舉著盾牌，警惕地盯著霧氣彌漫的冰川。霧氣中不時傳來“ 噠、 噠”的聲響，像是某種甲殼動物在爬行，卻又夾雜著類似金屬摩擦的銳鳴。
“楊將軍，玄天仙宗的凌霄子帶人來了！”林缺騎著快馬奔來，身後跟著一群身披道袍的修士，“還有百草堂的阿禾姑娘，她說這紫色牧草的汁液有毒。”
阿禾提著藥簍上前，掀開蓋布，里面是幾只抽搐的雪鼠︰“我用牧草喂了它們，半個時辰後就出現驚厥，血液變成了墨綠色。更奇怪的是，它們的尸體旁長出了新的紫草，像是……以血肉為肥。”
話音未落，冰川的霧氣突然劇烈翻涌。一只覆蓋著六邊形甲殼的生物爬了出來，它形如蜥蜴，卻長著八條節肢，頭部沒有五官，只有一塊布滿孔洞的金屬板，板上的孔洞正噴出淡綠色的霧氣。
“這是什麼鬼東西！”士兵們握緊了長矛，盾牌上的符文開始發光。
那生物似乎察覺到敵意，節肢猛地蹬地，身形化作一道殘影撲向最近的士兵。就在它即將撞上盾牌的剎那，一道金光閃過——凌霄子的拂塵甩出銀絲，精準地纏上它的節肢。可銀絲剛觸到甲殼，竟“嗤”地一聲化作青煙，那生物毫發無傷，反而張開金屬板，噴出的霧氣瞬間腐蝕了士兵的盾牌。
“硬抗不行！”楊辰祭出天葬劍，劍光斬在生物背上，只留下一道淺淺的白痕。甲殼下的肌肉組織突然蠕動，白痕竟在幾秒內愈合，“它的再生能力極強，而且甲殼能吸收靈力！”
更多的神秘生物從冰川中爬出，數量竟有上百只。它們組成扇形攻勢，墨綠色的血液在地面匯成小溪，所過之處，紫草瘋長成牆，將防線與外界隔絕。
阿禾突然指著生物的腹部︰“你們看！它們肚子上有塊白色的軟甲，像是……弱點！”
楊辰眼神一凜，人皇戰衣的光紋亮起︰“林缺，帶盾兵列陣，給我爭取時間！”他縱身躍過紫草牆，天葬劍的血紋亮起，“葬劍無情•破甲！”
劍光如鑽，精準刺向一只生物的腹部軟甲。甲殼生物發出刺耳的嘶鳴，墨綠色血液噴濺在楊辰的戰衣上，竟蝕出細密的小孔。但它的再生能力明顯減弱，軟甲處的傷口在緩慢愈合。
“有效！”凌霄子立刻調整戰術，指揮修士們專攻軟甲，“用火焰術！它們怕高溫！”
丹火、地火、凡火……各色火焰在防線前交織成網。甲殼生物在火海中抽搐，甲殼下的肌肉組織開始焦化，淡綠色霧氣遇火即燃，發出刺鼻的氣味。
激戰至黃昏，百只生物只剩十余只，狼狽地退回冰川裂隙。紫草牆在火焰中枯萎，露出後面布滿孔洞的土地。
阿禾癱坐在地上，藥簍里的解毒草已全部用盡︰“它們……到底是什麼？”
楊辰望著冰川上的六邊形圖案，突然想起凡仙聖院典籍中的記載——上古時期，曾有“天外種”墜入東荒，以生靈精血為食，所過之處寸草不生，後被大禹以九鼎鎮壓。難道……
“不好！”他突然沖向冰川，“它們在召喚同伴！”
冰川的裂隙中正發出低頻共鳴，六邊形圖案上的晶石越來越亮，隱約能看到裂隙深處有更大的陰影在蠕動。天葬劍刺入冰層，劍身上的銘文亮起，試圖阻斷共鳴，卻被一股更強大的力量彈開。
“是母巢！”凌霄子臉色慘白，“典籍說天外種有母巢，只要母巢不死，就能無限繁殖！”
夜幕降臨時，冰川突然崩裂。一只如山岳般巨大的甲殼生物從地底鑽出，它的背甲上瓖嵌著無數發光的晶石，腹部的軟甲上布滿眼楮狀的紋路，正是所有甲殼生物的母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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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巢張開巨口，噴出的淡綠色霧氣在空中凝成文字，竟能被眾人看懂︰“借土繁衍生息，爾等，臣服或湮滅。”
楊辰握緊天葬劍，人皇琉璃體的光芒與母巢的晶石光芒踫撞︰“東荒是我們的家園，想佔這里，先踏過我們的尸體！”
天葬劍與人皇戰衣共鳴，化作一道貫穿天地的光柱。光柱中，能看到無數東荒生靈的虛影——雪狼、牧民、飛鳥、牧草……它們的力量順著光柱匯入楊辰體內。
“這是……萬民願力？”凌霄子喃喃道，“大禹當年就是靠這個鎮壓了天外種！”
光柱刺入母巢的軟甲，母巢發出震耳欲聾的嘶鳴，背甲上的晶石紛紛炸裂。它試圖再生，卻發現周圍的紫草正在枯萎——阿禾帶著牧民們，將沾染了丹火的泥土撒向紫草，切斷了它的能量來源。
當第一縷晨光刺破夜幕時，母巢的最後一塊軟甲被天葬劍劈開。它的身體在光芒中瓦解，化作漫天光點，被冰川裂隙吸回地底。六邊形圖案的晶石徹底熄滅，冰川重新凍結，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只有地面上殘留的墨綠色血跡，和牧民們驚魂未定的臉，證明這場巨變真實存在過。
楊辰望著恢復平靜的冰川，將天葬劍插入冰層︰“傳訊三界，東荒發現天外種母巢，需鑄新九鼎，永鎮此地。”
阿禾捧著新采的星辰花，撒在染血的土地上︰“它們還會回來嗎？”
“不知道。”楊辰的目光投向星空，那里有無數未知的領域，“但只要我們守在這里，就不會讓東荒再遭劫難。”
黑風谷的牧民們開始重建家園，孩子們在紫草枯萎的地方種下青稞。老牧民撫摸著祭壇上的新哈達，突然對著楊辰的方向深深鞠躬——他終于明白，真正的山神，從不是泥塑的雕像，是那些為土地而戰的人。
而冰川深處，一塊碎裂的晶石微微閃爍，發出微弱的共鳴。東荒的巨變，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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