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水指尖撫過菜譜上的小字,紙面的紋路蹭得指腹發癢。
何雨柱正往爐膛添新煤,火星子落在青磚上,燙出小淺坑。
爹這字歪得跟豆芽似的,卻比啥都值錢。
周嬸端著洗好的梔子花進來,花瓣上的水珠滴在灶台沿。
這菜譜該裱起來,掛在 “雙勛食堂” 牌匾旁邊。
趙小梅突然從布偶里摸出個小紙包,油紙裹得層層疊疊。
這是娘留下的花肥方子,說摻著灶灰用,花開得旺。
何雨水把紙包往圍裙兜里塞,往門口的花苗看 —— 嫩芽已抽出新葉,在風里晃得像小巴掌。
明兒咱就按方子配肥,等花開了給孩子們做花環。
正說著,飯館門被推開,個穿西裝的男人走進來,皮鞋擦得 亮,手里拎著皮箱。
請問,哪位是何雨水同志?男人遞來張名片,燙金的 “香港榮記食品” 晃眼,我是總經理榮凱,想談合作。
何雨柱往圍裙上擦了擦手,語氣硬邦邦︰合作啥?
榮凱往灶台上的梔子花醬瞥了眼,笑了︰我想把這醬賣到香港,用 “雙勛食堂” 的牌子。
周瘸子突然攥緊拐杖,指節泛白︰香港?趙德山的弟弟就在香港!
榮凱的笑容僵了僵,從皮箱里掏出份文件︰我知道趙家人的事,這是我的無犯罪證明,還有…… 我是周福來同志的遠房外甥。
何雨水翻著文件,指尖在 “周榮凱” 三個字上停住 —— 跟周叔日記里記的外甥名字對上了。
您舅當年總往腌菜里放梔子花?
榮凱點頭,往花苗那邊看︰他說這是外婆教的,能去澀。
孫志國突然拄著拐杖過來,手里舉著個舊腌菜壇︰這是周叔留下的,壇底刻著 “榮” 字。
榮凱摸著壇底的字,眼圈紅了︰是舅的!當年他說要給我留壇三十年的梅干菜,說配得上香港的白粥。
何雨柱往灶上的鐵鍋倒了勺油,滋啦聲蓋過說話聲︰合作能行,但得守規矩 —— 醬里不能加防腐劑,得按咱的方子做。
榮凱拍著胸脯︰我帶了化驗員,要是加了亂七八糟的東西,我賠十倍錢!
正說著,工商局的人匆匆進來,手里舉著封舉報信︰有人說你們私售無資質食品,要查封倉庫!
何雨水接過舉報信,字跡眼熟 —— 跟趙老三之前寫的悔過書一個樣。
這是誣告。她往榮凱手里塞了份檢測報告,這是今早剛做的,各項指標都合格。
工商局的人翻著報告,又看了眼榮凱的資質文件,臉漲得通紅︰是我們沒查清楚,這就走。
榮凱突然指著門外︰那不是舉報的人?
眾人往門外看,個戴口罩的男人正往巷口跑,何雨柱抬腿就追,沒跑兩步就把人按住 —— 扯下口罩,竟是趙老三的獄友,之前幫他傳過信。
男人癱在地上,哆嗦著說︰是趙老三讓我干的,他說給我五十塊錢……
何雨水往他手里塞了份條例,聲音冷得像冰︰誣告商家,最少罰兩百,你自己選 —— 要麼交錢,要麼去警局說清楚。
男人哭喪著臉掏錢包,連毛票都湊上了︰我交!我交!
榮凱看著這幕,突然笑了︰我算明白為啥舅總念著這兒了 —— 有規矩,也有人情。
第二天一早,榮凱的化驗員拿著儀器來,在醬缸邊蹲了半宿。
何雨水往醬里撒了把新摘的梔子花,香氣混著醬味漫開。
這是最後道工序,周叔說的。
化驗員舉著報告喊︰各項指標全優!比香港的老字號還好!
榮凱當即簽了合同,往何雨水手里塞了張支票︰這是定金,先做一千瓶,我包銷!
孩子們圍著醬缸拍手,趙小梅給每個孩子發了塊梔子花糖︰等醬賣去香港,咱給孤兒院蓋新廚房!
周嬸往灶膛添了把柴,火苗映著她的笑︰當年秀蘭總說,梅干菜能從北賣到南,現在真成了。
何雨水把合同鎖進紅木盒,突然發現盒底有塊松動的木板 —— 撬開一看,里面是張地契,寫著 “閘北巷三號院”,落款是爺爺的名字。
這是…… 周叔當年腌菜的院子?
周瘸子往地契上看,突然拍大腿︰你爺爺當年買了給我哥住!說等風波過了,讓他安安穩穩腌菜。
何雨柱往灶上的饅頭翻了個面︰咱去把院子贖回來!現在政策松了,能辦過戶。
去閘北巷那天,春陽正好,老井還在,井台邊的腌菜壇擺得整整齊齊 —— 榮凱雇人修了院子,還搭了新棚子。
周嬸摸著井沿的青苔,突然哭了︰當年我就在這兒幫你舅挑水,他說井水腌菜不發苦。
何雨水往井里看,水面映著花苗的影子,晃晃悠悠的。
咱把壇子里的老梅干菜取出來,跟新醬混著做,算圓了周叔的心願。
榮凱蹲在壇邊,小心翼翼地開蓋 —— 梅干菜的香氣漫出來,混著梔子花的香,竟不沖突。
這味兒!比我帶的香港醬油還香!
回去的路上,榮凱突然說要捐錢蓋孤兒院廚房,何雨水沒拒絕,只往他手里塞了本菜譜︰這是周叔的,算技術入股。
榮凱把菜譜往懷里揣,跟揣著寶貝似的︰我讓香港的廚子學,學不會就罰他們吃白粥!
飯館的新廚房搭起來那天,孩子們舉著梔子花跑,周嬸正教趙小梅腌菜,何雨柱在灶台邊顛勺,榮凱的化驗員在記配方 —— 何雨水站在 “雙勛食堂” 的牌匾下,往紅木盒里放地契,突然發現菜譜最後夾著張照片︰爺爺和周叔站在老井邊,手里各舉著壇梅干菜,背後的梔子花正開得熱鬧。
何雨柱湊過來看,突然喊︰快看!爹背後的花苗,跟咱門口的一模一樣!
何雨水摸著照片上的花苗,突然笑了 —— 風從門口吹進來,帶著花香和灶火的暖,像爺爺和周叔在說︰看,日子比醬還甜呢。
只是沒人注意,榮凱帶來的皮箱里,有封沒拆的信,是趙德山弟弟從香港寄的,寫著 “願以十倍價贖梅干菜壇”—— 信角被榮凱悄悄撕了,扔進了灶膛,火苗竄了竄,像吞了個見不得光的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