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這座山高聳入雲,是這片群山的邊緣,也是前往閔王城的最後一道關隘,只要跨過去便可以看到閔王城。
梁辰駐足在山頂向下望去,眼前這一座人類大城給他的震撼著實不小。
閔王城,二藩的治城,罪域的聖城!
密密麻麻的修士,一眼望不到頭的建築,縱橫交錯的街道。
這里沒有混亂,也沒有乞討。
打听到閔王府的所在之後,梁辰一路潛行,逐漸靠近位于大河對岸的這一座巍峨的府邸。
穿過閔王府的前半部分,繞過赤鸞長布置的眼線,梁辰不斷向後山山頂掠去。
雖然後山之上古樹參天,上山的小徑也被野草蓋住,但是山頂之上隱隱露出的檐牙與紅藍色的琉璃卻並不隱蔽。
殿宇之外,梁辰正在猶豫,自己這樣偷偷摸摸地進來終究是不光彩,但是他又不能正大光明地進來,自己一旦在二藩現出身影,何首必定會知道。
還不等他拿定主意身後便傳來一聲輕喝,一道攻擊瞬時而至。
梁辰側身閃開,還未落穩便見閔真橫腿掃來,自己只得再退。好不容易穩住身形,閔真再次欺身而至,掌中見冰,對著梁辰印下。
接下閔真的這一掌,梁辰有些悻悻地道︰“閔姐姐別誤會,我來是有要事相商。”
閔真輕笑卻是不答,再次蓄力對著梁辰打去。
“我確實是不得已。”
“弟弟可莫要騙姐姐,一句不得已就能掩飾你想偷窺的事實嗎?”
梁辰臉色一紅,只得邊打邊解釋。
閔真見差不多了便收掌而退,立在了大殿門前。見梁辰仍然有些尷尬,閔真開口說了一句︰“扯平了。”
閔真說完便進了殿中,梁辰微怔了一下,最後也跟了進去。
“其實自你一進閔王城我就知道了。”
梁辰撓頭,有些心不由衷地恭維道︰“閔王姐姐真厲害。”
閔真心中有些暢快,雖然知道梁辰這是在恭維,不過還是嘴角上揚︰“這一次就算是報了上次你讓我喝醉出丑的仇了。”
梁辰倒是有些好奇,他記得當時閔真只喝了一口,卻不想竟然如此受不住酒,便忍不住好奇問道︰“听說姐姐在眾人離開之後又在殿中歇了一日,難道是酒還未醒?”
閔真原本得意的的臉上露出了幾絲不自然。她當然不會說赤鸞長在殿中整整教育了自己一日,等自己真心悔過並且保證再也不喝酒之後才饒過自己。于是連忙轉移話題,問道︰“弟弟為何不去七藩調兵,反而會來我二藩?”
“弟弟此來是還給姐姐一樣東西。”
“哦?可是上次我有什麼東西落在弟弟那里了?”
“當然……不是!”
一道清亮的劍吟之聲伴隨著奪目的星光出現,接著一柄渾身泛著藍光,劍身之上瓖著七顆彩石的出現在梁辰手中。
輕輕撫摸著劍身,梁辰說道︰“那日去祭拜高戰前輩是遂了前輩的遺願,將他的尸骨與其夫人合葬一處。完成前輩的遺願我才有資格繼承前輩所留,前輩有兩個遺願,我已完成了其中一個,姐姐可知道前輩的另一個遺願是什麼?”
當梁辰將那柄劍拿出來的剎那,閔真感覺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滯了,眼楮死死地盯著那把劍,心中響起一個聲音。
隕星劍!
這就是自己一直在等的隕星劍!她無比確定地知道這就是隕星劍。
抬頭怔怔的看向梁辰,似乎是想把梁辰身上所有的秘密都看透。
“芻下生心不可鑒,隕星劍歸寒中燁!”
“原來他就是那道天機。”
見閔真一陣失神,梁辰試探性地喚了一聲︰“姐姐?可是不舒服。”
回過神來,閔真忽然有些不知所措,在極力調整了一番自己的情緒之後,閔真問道︰“前輩的另一個遺願是什麼?”
閔真的神情並沒有引起梁辰的注意,他繼續說道︰“我在高戰前輩墓中知曉了罪域的歷史,也知曉了閔王的功績,見到無數前輩的慷慨,所以我願遂前輩之願,將這把劍歸還給閔王後人;願遂閔王之志,驅除入域之寇。”
梁辰說完,便將手中的隕星劍遞給閔真。
閔真還沉浸在梁辰慷慨的話語之中,但覺手上一沉,低頭向下看去,那柄讖語中的隕星劍已經到了自己手上。
恍惚之中,眼前逐漸被霧氣籠罩,輕微的啜泣聲響起,淚珠越來越多,最後閔真竟直接蹲在了地上,掩面而泣。
積壓多年的辛苦與怨氣似乎有了發泄的窗口,一旦決堤便是想收一時半會也收不住。
梁辰有些不知所措,他沒想時隔多年之後,自己竟然會再一次面對這種情況,而且自己仍然是不知所措。
他一直對女孩子哭毫無辦法,手足無措。
小時候,聰聰每次哭的時候,只要自己一拿出糖來,她便立刻轉哭為喜,臉上也不見了半分難過,那時候梁辰覺得糖真是個好東西。
長大後,在桃山大殿中,梅景坐在石階之上難過,當時看著那個堅強的女孩子,梁辰也想請她吃糖,當時記得她噗呲一笑,臉上的難過也消散了不少,梁辰更加覺得糖是個好東西。
到後來,落仙宗為了生存強攻陽城,穆家的大小姐穆晴背影蕭瑟,獨自坐在城牆之上哭泣,梁辰試探性地想問問她吃不吃糖,雖然是哄好了,但是現在梁辰卻不太敢面對穆晴的目光。梁辰第一次覺得,糖雖然是個好東西,但是有時候也不太好。
現在,堂堂的閔王,二藩的藩主,自己以前絕對觸踫不到的人物在自己面前哭,而且哭的那麼傷心,梁辰有些猶豫要不要問出那句話。
等了片刻,見閔真依然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梁辰終于還是下定決心,慢慢走近閔真,拿出一塊糖放到閔真手中︰“吃塊糖吧,或許心情會好點。”
這一次梁辰將“要不要我請你吃糖”換成了“吃塊糖吧,或許心情會好點”,他覺得把“我請你”去掉應該會省掉一些麻煩。
閔真一愣,看著手中那塊糖,試探性地放入口中。
這是她從來沒有嘗到過的味道,甚至糖這種東西她也只是听到卻從未嘗過。
“真甜。”
在口中咀嚼了幾下,閔真似是又想到了什麼,嘴中的糖還沒吃完就又哭了起來。
“看來糖也並不全是個好東西。”
梁辰無奈,只得陪座在閔真身邊,閔真靠在他的肩膀上,淚水漫濕了衣衫,梁辰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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