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伯常把筆記本遞給公安,“這上面上上番鎮來鬧事的人的姓名年紀。”
“讓他們已經交叉指認過了。”
“路橋這邊希望你們秉公辦案,給我們一個說法。”
公安不耐煩地把筆記本一把抄過去,“我日媽用得著你來教我們。”
葉伯常並沒有因為他們的態度不好就發脾氣,而是沖他們笑了笑,點點頭,也就不再多說半個字。
有的人,你給他機會,他永遠都當你是怕他。
張平富還盯著葉伯常的那張臉看了很長時間,仿佛要把葉伯常的樣子牢牢地記在腦海里,準備干點啥一樣。
宋黑子把兒子背在背上,跟在張平富的身邊一邊跑一邊喊,“那個狗雜種把我兒子腿都打斷了。”
“書記,這個事就這麼算了?”
“你喊我們上來的,弄成這個樣子不給我兒子一個說法?”
張平富甩手就給了宋黑子一巴掌,“閉上你那個批嘴。”
“尼瑪賣批……”
听著遠去的聲音。
黃偉氣得全身都在抖,就這麼結束了?
特麼的……
還真的就拿他們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葉伯常倒是要平靜得多,他蹲在劉勇的面前,“還挺得住不?”
劉勇還歪叼著煙,“沒事,死不了。”
葉伯常問,“這里最近的正規醫院在哪里?”
劉勇說,“隊上如果有人受傷的話,一般都送到坤川縣醫院。”
“這邊本來也有礦。”
“有時候炸藥炸傷了人,傷筋動骨那邊都是能治的。”
葉伯常說,“那就走,送你去醫院。”
“我給你保證,你們今天受的傷肯定不會白受的。”
“走嘛!”
劉勇和他的這些受傷的兄弟也不知道葉伯常為啥會這麼說。
事情都過了,再放狠話又有啥意思了?
黃東宇被番鎮的人抬著下山,搖搖晃晃地終于醒了,哼哼嘰嘰地發生聲音。
張平富听到動靜,“還沒死?”
黃東宇說,“活著的。”
張平富語氣平淡地說,“讓你辦點事,就這麼費勁。”
“還被人堵在橋上邊打成這個批樣子。”
黃東宇說,“你交代的事情完成了就行了。”
“錢能拿到不?”
張平富說,“應該能拿到嘛!”
“不過今天這個事好像鬧大了。”
“那幾個當官的都不好惹。”
“你說你怎麼就被人給堵了。”
“萬一真的追究下來,想保你都不好保。”
“那個小狗日的叫啥名字干啥的,啥來頭?”
黃東宇說,“不曉得,但是他帶的人應該是從坤川來的。”
“有幾個人我認識。”
張平富咬了咬牙,“那我先送你去坤川治腿。”
“一會去摸摸那個小雜種的底。”
“老子要看看剛才那個小雜種是啥來路。”
“我要看看我踫不踫得了他。”
宋黑子在旁邊喊,“張書記,把我兒子也帶上,求求你了。”
張平富看看背著兒子的宋黑子,“你也跟著一起去。”
“一邊照顧你兒子,也可以幫著照顧一下東宇。”
宋黑子猛點頭,“要得,要得……”
工地上的事處理完了。
項目經理劉勇他們被送到了縣醫院。
葉伯常回到學校的時候,篝火的大火苗早就滅了。
還能聞到陣陣的肉香。
借著火光,依稀還能看到兩道人影。
葉伯常走過去的時候,其中一個人抬頭看到了葉伯常,厚厚的被子也不管會不會弄髒往後一推,還沒掉到地上的時候,她的人影就已經撞進了葉伯常的懷里。
薛露緊緊地抱著葉伯常的腰,在他的頸窩里亂滾一氣。
“你嚇死我了……”
“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以後能不能不要讓我擔驚受怕的嘛。”
在葉伯常離開的時候,薛露一直表現出一副完全不擔心的樣子。
現在的樣子和葉伯常走的時候,完全就是兩種狀態。
葉伯常柔聲說,“李東已經回來通風報信了。”
“肯定就沒事了呀!”
薛露說,“說是這麼說,但是看不到你的人,我的心里一直都懸著的。”
這時,別一個同樣也在等葉伯常的女人說,“我讓她先回賓館。”
“她說啥都不回去,非要在這里等。”
“說是你走的時候,說要回來吃烤羊,你肯定會先到這里。”
葉伯常撫著薛露的後腦,看了看笑盈盈的那維維,“那老師,給你添麻煩了。”
那維維翻了個白眼,“我有啥麻煩的?”
葉伯常拍了拍薛露的屁股,“我送你和那老師先回去休息。”
三個人一同去車上的時候,大門外有個人正看著葉伯常。
他還朝葉伯常揮了揮手。
葉伯常朝他笑了一下,依舊把薛露和那維維帶到車上,開車去了賓館送她們回了房間。
薛露拉著葉伯常的手,“剛才那個人是誰?”
葉伯常說,“沒事,你不用管,只不過是一個快死的人,還不知道自己在禍臨頭了而已。”
“那老師,你們早點休息。”
葉伯常把那維維和薛露安頓好了再下樓。
張平富這位鎮黨委書記靠在葉伯常的車頭抽煙。
葉伯常開了車門。
張平富也要上車,還夾著煙,葉伯常看著張平富說,“把煙丟了。”
張平富把煙頭丟了,還拍了拍身上的煙灰,才坐上車。
笑呵呵地看著這輛車的內飾,自言自語地說,“你們這些大雲城來的人,批過場就是多。”
“日尼的瑪,買輛車,不準在車里抽煙,那買來干啥?”
張平富突然看著葉伯常笑,“你沒想到我這麼快就把你找到了吧?”
“坤川的學校都是你捐的,還挺有錢的嘛。”
“那你把黃東宇的一雙腿都給打斷了,準備拿多少錢來賠?”
葉伯常很好奇地看著黃東宇,“你為啥今晚不在番鎮守夜呢?”
黃東宇說,“番鎮守夜不用人,都用狗。”
“鎮上幾十條上百條的狗,哪還用得著人。”
“說話,黃東宇那雙腿你準備賠好多。”
“不過賠不賠也無所謂,反正現在找到你們的人了。”
“以後就有得耍了。”
葉伯常把車停在了醫院門口,“我的意思是,你今晚不回番鎮,這輩子,都回不去了。”
“還有黃東宇那雙腿……腿都沒有了,還治它干啥?”
張平富兩眼一定,臉色很難看,他總感覺哪里不對勁似的。
二十公里外的番鎮……
咚!
狗頭被轟了一棒子,倒在地上,被人提著後腿,扔在了堆成山的死狗堆里……
一道火光飛進院了,轟地一起,火舌卷起……
一個院子兩棟樓,三個柴房四個豬圈,火光濤天……
哭喊聲,尖叫聲……
在山谷中回蕩著,重型的機械堵在外圈。
沖出去的人,沒有一個能站著。
公安不帶走他們,有人會帶走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