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大沒小的,吹什麼牛逼?”
“你給我好好說話。”
“這大晚上的把我們帶出來。”
“如果不是去最好的地方,到時候你得拿話給我說的。”
“要是搞得我不開心,到時候,我就找葉湘雪拿話來講。”
“安排的什麼人?”
“這叫什麼事?”
鄭春鳳叨叨叨地罵了一陣,李東一句嘴都沒有還。
鄭春鳳和趙大山才發現從這個時候起,車里沒人說話了。
兩旁的路燈沒了。
前面越來越黑,除了大燈能照到的地方,其它的地方都是黑漆漆的,就像能不把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一切全都給吞下去似的。
路變窄了。
坡變多了。
彎道越來越多,左甩右甩,兩個老東西,就像無法固定的西瓜,在車廂里左滾右滾,快吐了。
他們喊了好幾次,“慢點,慢點,要死 !”
司機前幾次都還很安靜,不過突然就炸了,“吼尼瑪辣批,閉嘴。”
“不想坐車,滾下去!”
“你媽死了?”
老兩口瞬間懵逼。
他們剛才出門的時候,這一車的人的態度可不是現在這個樣子的。
他們笑容親切,彬彬有禮,熱情好客,憨態可掬……
現在呢?目無尊長,沒大沒小,面目可憎,凶得批爆……
這兩口子的心里越來越沒底,這是要把車開到什麼地方去?
前方黑得像地獄,他們不會是要把他們兩口子給送下去嗎?
可是下去的話,不是該一路往下嗎?
但現在明顯是一路上山的方向。
車輛搖晃,山路崎嶇,路面顛簸……老兩口的腦子根本裝不下別的東西,全力在壓著反胃的沖動,頭暈腦脹地快要睡過去。
直到前面再出現星星點點。
越來越多的光。
路面不顛簸了,前面還有很大的停車場。
面面一家看著比城里都不差的酒店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時候。
這老兩口才相信,真是送他們來旅游的。
李東去辦理入住手續。
服務員的穿著,像是居士,脖子上有串兒,手腕上有串兒。
大堂點了檀香,聞著叫人情緒急定,放松,就連這一路的勞頓都在這一刻緩解了不少。
鄭春鳳管住嘴沒有罵娘,跟著服務員進了房間。
服務員說,“老先生老太太,早點休息,活動明天早上六點開始。”
“我們酒店一定會給二位留下一段難忘的回憶。”
活動?
六點?
迎接日出是吧?
就是不知道這邊的日出跟泰山比起來怎麼樣。
听說這邊有一尊大菩薩,日出時,如鍍金裝,佛光降世,美不勝收。
如果有機會見上一面,一定是不虛此行的。
鄭春鳳重重地一拍腿,“哎呀,忘記帶照相機了。”
她丈夫閉著嘴,一個字都不說。
鄭春鳳鼓著雙牛眼楮罵,“你把你那張嘴閉那麼緊做啥?”
“我在跟你說話,你是不是听不到,說話說話,張嘴……”
趙大山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解釋。
總之是張不開嘴的。
但是鄭春風死活又要讓他張嘴,那……那就……
張嘴,嘔……噗……
鄭春鳳被趙大山噴了一臉,頭上還掛著金針菇……
啊……
尖叫聲回蕩在酒店的房間里。
等二十分鐘後,鄭春鳳一邊擦頭發,一邊罵,“你個驢日的,讓你晚上不要吃那麼多,你非要吃,你是八輩兒沒吃過是不是?”
“上車連個屁都不放。”
“下了車就吐。”
“吐完了倒床上就睡。”
“你是個畜牲?”
趙大山翻身怒瞪著鄭春鳳,眼神有殺氣,鄭春鳳把到嘴邊的話給憋了回去。
對于一個有家暴史的男人來說,這個眼神就是鄭春鳳最後的機會。
不過許多時候,鄭春鳳在氣頭上,明知道這個眼神是警告,她想說的,一定會說,你就是打死我,我今天也要說……
好在,今天鄭春鳳的心情也還不錯。
本來都把葉伯常的祖宗十八代給罵了個遍的。
可是看到這麼好的一家酒店,怨氣又消了大半。
換了個話題側著身撅著屁股說,“葉湘雪那個弟弟倒是有些本事,好像也有點錢。”
“就是不知道今天跟在他身邊那個女娃是他什麼人。”
“長得真不賴,我們回去就跟葉湘雪提一嘴。”
“看看能不能把那個女娃說給我佷兒。”
“這要是再結一門親,我們以後怕是要經常往雲城跑。”
“听我那個妹妹妹夫說,佟曉輝跟葉湘雪買房,還要靠葉伯常拿錢。”
“說起來,葉伯常的家底兒也挺厚。”
“我們能不能想個啥辦法,讓葉伯常干脆給我們也在雲城買一套房。”
“這樣我們以後在這邊也算是有著落了……”
孔……呼……孔……呼……
鄭春鳳沒在趙大山那里得到反饋,追問兩句的時候,就听到這震天響的呼嚕聲。
她翻了個白眼,也倒在床上,不過心里美滋滋的。
一覺睡醒,搞不好就要迎接佛光了。
這夫妻二人感覺才剛閉眼沒多久。
就听見有人敲門,“二位居士,起床做早課了。”
早課?什麼是特麼的早課?
三更半夜才睡,天才蒙蒙亮,再睡一會……
鄭春鳳迷迷糊糊才剛起念頭,耳邊突然響起了……大悲咒!
我勒個親娘 ……
夫妻倆從床上彈起來,出了房間。
被服務員帶到一個大房間。
前面一尊佛,面前幾張桌,桌上有心經,抄死當睡著……
一身居士打扮的服務員說,“這是你們今天早上要抄的心經。”
鄭春鳳臉一黑,“我們是來旅游的,我們要燒香,要拜佛,不是跟你這里抄什麼心經。”
服務員雙手合十,“二位居士慎言,口中無佛,心中有佛,處處可見佛。”
“抄吧!”
鄭春鳳呵了一聲,“抄恁娘勒個皮!”
居士沖他們笑了笑,沒說話。
鄭春鳳也笑,“我還不相信你你們能拿我怎麼樣。”
趙大山突然問了一句,“什麼時候吃早飯,好餓。”
他昨晚吃的東西全吐鄭春鳳嘴里了。
鄭春鳳應該不餓,但他是真的有點餓了。
隨著時間推移,鄭春鳳發現問題不對勁了。
沒早飯就算了。
還沒午飯。
沒午飯就算了,連特麼晚飯都沒有。
他們那一刻終于明白,那位居士打扮的服務員的笑容代表的含義是︰來這里的人嘴都很硬,不過肚子卻很軟。
闢谷五日,第一天……
有佛無光,有大悲咒沒有大碗肉,有巍峨峻嶺卻不見下山的路……
吃又吃不飽,跑又跑不了……這……才第一天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