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華，你覺得小林這次是不是做得有點過頭了？他這麼搞，在那個院子里恐怕會被人孤立。”
“哼！怕啥？都快被指桑罵槐了，要是小林還無動于衷，我還真要考慮是不是女兒嫁錯了人。”
隨著周母的話音落下，還能听見嗡嗡的低語聲。
“我說老周啊，這縫紉機確實好使，嘖嘖……”
“你別廢話了，不知道這機器多貴啊。你到底在忙什麼？”
“哦，我給小林做了兩件汗衫，天熱了，天天穿襯衫在家多難受。”
“穿背心不就行了。”
“我閨女說啊，小林身上的傷疤都是打仗落下的，胳膊、胸前背後、腿上都有，就臉上沒留，所以他在外頭不穿短袖短褲，不想讓人看到後問這問那。
我就想著給他做件袖子長一點的汗衫，正好能遮住胳膊上的傷疤，這樣下班後穿也舒服些。”
坐在床邊的周父站起來走到縫紉機旁看了一眼，咂了咂嘴又坐回去了。
“那……那是不是也該給我做一件？”
“你不是有背心麼，還要汗衫干嘛？”周母疑惑地回頭看了丈夫一眼，發現他臉上略顯尷尬，頓時明白了什麼。
“嘿，你個老頭子，連女婿的東西都惦記上了，剛才吃飯吹著風扇多愜意，你怎麼不說不要呢。”
“我……我沒說，我昨天也叫他拿走了。”
“算了吧你，行，等我給小林做完，要是還有剩下的布，能做的話，我就給你做一件，這樣可以吧。”
“嘿嘿，還是俺老婆疼我。”
“哼，收起你那副模樣，唉，我覺得最近這段時間你那個寶貝閨女應該不會來了，那死丫頭還在跟我鬧別扭呢。”
方媽不想再提這事，轉而說起女兒。
“嘿嘿，誰讓你前一天不分青紅皂白就直接擰她，換了誰都會生氣的。她都已經嫁人了，你還當著他老公的面那樣做，誰能受得了啊。”
“哎呀，我不是擔心他們夫妻倆因為這些身外之物吵架嘛。”
“我說啊，紅芳。”方爸給自己點了一根煙，抽了一口後接著說道︰“咱們能有段當上李凱的岳父真是值得慶幸，這孩子無牽無掛，有好事肯定會先想到咱們的，以後也不用擔心兩個孩子會因為我們家的事鬧矛盾。”
“是啊，咱們這次真是撞大運了。”方媽笑著接過話︰“可惜啊，老李命不好，沒享受到他大兒子的好處，結果讓我們踫上了。”
“紅芳，以後要是小雅生孩子了，你就去幫忙帶，實在不行就申請提前退休。”
“這還用你說嗎，我早就有這個想法了，他們兩個誰有能力帶孩子啊。”
說到這兒，方媽放下手里的活計，把縫紉機收拾起來。
“好了，今天不干了，明天再說，休息吧。”
“你先歇著，我把這點煙抽完。”
“不急，我等你。”方媽斜睨了他一眼，知道他打的什麼主意。
“唉……”方爸在心里默默地嘆了口氣，忽然覺得腰部隱隱作痛。
……
另一邊，李凱的老丈人恨不得避之不及，他卻巴不得天天沉浸在歡愉之中，甚至覺得自己的老婆有些不盡興。他不知道等自己到了四五十歲的時候，還會不會有這種想法。
“哥……”小丫鬟也不怕熱，整個人窩在自己男人懷里，閉著眼楮呢喃著喊道。
“嗯？”
“能不能想辦法搬出去住，我討厭這里，每天都有煩人的事。”
“再等等吧，等我把工作上的事情處理清楚，我打算向上頭申請建家屬樓。”
“家屬樓？”小丫頭在黑暗中睜開眼楮，用胳膊撐起身子，驚訝地問︰“是不是就像紡織廠正在建的那種，都是樓房，專門分給職工的？”
“對，就是那種。”
在黑暗中，丈夫的大手又不安分起來，小丫頭沒有多在意，繼續問道︰“哥，你是說我們以後也能住樓房嗎？”
“將來建好了，要是想住的話，自然是可以的。”
“你也能分到房子？”
“我要是分不到，那這房子豈不是白建了？”
“哼，你不是一個好領導，應該多替員工考慮才是。”
“嘿嘿，我做你的好丈夫不就行了嗎？”
“哎呀……哥哥，都這麼晚了，該休息了……”
年紀輕輕的，晚上睡得晚，但早晨依舊能早早起來。
……
“哥，我來找你了。”
六月十三日端午節那天上午十點多，陳輝終于等到前來投奔的伙伴，疤子劉志剛。
“來了就好，走吧，住的地方我已經收拾好了，先把東西放下。”
在院子里，看著這個跟隨自己七年的老部下，陳輝也掩飾不住臉上的興奮。
他接過疤子手中的包，另一只手直接拽著他的胳膊往院子後面帶去。
“哥，你什麼時候調到這里的單位來的？我昨天下了火車，按照信里留的地址找到廢品收購站時，人家才告訴我你已經調走了。”
“正好滿一周，我還打算再給你寫封信呢，結果听說你已經離開了部隊。對了，我還沒問你，不是說上個月就走了嗎，怎麼這麼久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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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回了趟老家，去給爸媽上墳，之後才趕過來。”
嘆了口氣，陳輝知道這孩子比自己更不容易。話說回來，那時候家里人都健在的又能有幾個呢？
“行了疤子，從今以後這里就是你的家了。我先給你安排個臨時工作，等有機會再幫你轉正。等安定下來，我再幫你找個對象。”
“哥，我都听你的。”
“哈哈……好！”
“疤子，看那邊，那就是給你準備的房子。後面住的都是百貨商店的員工和家屬。”
繞過辦公樓後，陳輝抬手指向後邊平房第一排最邊上的一間小屋說道。
“房子雖小，但一個人住完全足夠。”
“哥，你別說特意給我準備了個單間，就算是讓我把兩條長椅拼在一起睡在辦公室也沒關系。”
“說什麼胡話。”陳輝抬手在疤子胸口輕輕拍了一下。
“大老遠來投奔我，我能讓你住辦公室？”
“嘿嘿，哥，我只是隨便說說。”
家屬區後邊這時候也有不少人瞧見陳江領了個新人回來，都熱情地打招呼。
瘌痢頭听著大家喊著主任，又見他們滿臉的熱情，這才明白這位老班長在這兒的地位似乎不一般。
最靠邊的小屋里邊早就整理妥當，單人床、桌椅、臉盆架、熱水瓶、大衣櫃，連臉盆都備好了，只等著人帶鋪蓋來住。
“大哥，你現在是百貨公司的頭兒，這兒還不是你說了算？”剛進門，瘌痢頭就急不可耐地問。
“沒錯，咱們的老首長特意把我調過來的。”
“嘿嘿，不錯呀！大哥，那你打算怎麼安排我？”
“去車隊開大車，你會開車，到時候轉正也不難。先把行李打開，先鋪好床。”
“大哥，我剛才看見前院停著一輛吉普，那是你的車吧，讓我給你開車吧。”
“得了，那不是我的專車，是公用的，誰出差都能用。還是開大車好些，油水比開小車多多了。”
瘌痢頭听到這話微微一愣，隨即點點頭︰“明白了，大哥，我去車隊。”
“嗯，別急，剛到這兒不久，不用急著上班。我一直沒找到合適的人，正好你來了，我有個私事想讓你幫忙。”
“大哥，你說吧，保證給你辦得漂漂亮亮的。”
“是這樣瘌痢頭，之前我在黑市托人收肉票……”
這事兒拖了好久了，也不知道那人現在收了多少。陳江不便露面，你正好可以幫上忙。
“那我現在就去找他。”
“別急別急，都快十一點了，吃過午飯再去，順便讓你見見你嫂子。”
“嫂子？大哥你都結婚啦？”瘌痢頭听得眼楮都要瞪出來了。
才回來多久啊，就結婚了，你可別告訴我都有孩子了。
他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記錯了時間，老班長離開部隊明明才兩個多月，可怎麼感覺像是過去一年零兩個月。
“呵呵，結了，我和你嫂子在我當兵前就認識了。”
“哇，厲害啊大哥，青梅竹馬，嫂子真是挺不錯的，居然能一直等你。”
陳江笑了笑，沒說話。自家媳婦的事兒太私密，就讓誤會繼續吧。
“二蛋，我得事先跟你說明白，這兒跟那邊不一樣。在那邊你要是動手打了人，只要不太過分，最多就是關你幾天禁閉。可要是回了地方還動不動就動手，警察可就不會輕易放過你了。”
“大哥你放心，我不會惹事的。”
“惹事我不怕，但你要記住，我們必須得講道理。只要我們站得住腳，你只要不把人怎麼樣，都不用擔心。不過你這人下手沒輕沒重的，還是小心點好。”
“嘿嘿，大哥，我現在已經不亂動手了。”
“得了得了，我離開這兩個月，你就被關了多久禁閉，你自己心里沒數嗎？你申請退伍，老孟恨不得親自開車送你回去。”
“嘿……嘿嘿……大哥，哪有你說得那麼夸張，孟隊長肯定舍不得我走呢。”
二蛋有點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
“呵呵，這話你自己信嗎？”李恆斜著眼看了二蛋一眼，接著說，“不管怎樣，到了地方上，你那倔脾氣得收斂點。”
“我知道了大哥！該正經的時候，二蛋還是挺正經的。”
這家伙，別人或許會覺得頭疼，但在李恆面前卻很听話。
“主任……”
屋里兩人還在聊天時，郭志遠出現在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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