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未散時，關羽一行已踏入那片灰白霧海。
林外的濃霧原是浮在天空，此刻卻像被無形巨手揉碎了撒進林間，每一步都像踩進浸了水的棉絮里。
關平扶著關索走在中間，少年的額頭仍滲著冷汗，方才吐的血在衣襟上洇成暗褐的花；周倉攥著大錘走在最前，每走三步便用錘柄敲敲地面，“咚、咚”的悶響撞在霧牆上，回音散得極慢，倒像有無數人在看不見的地方應和。
“這林子邪性。”周倉突然停步，絡腮胡上沾著細密的霧珠，“俺的耳朵發悶，像是被人塞了棉花。”
關羽的靈鑰在袖中發燙，系統提示音比往常更尖銳︰【檢測到空間紊亂，當前區域規則異常，建議保持小隊間距不超過五步。】他伸手按住關平肩膀，示意眾人靠攏些。
視線所及不過三米，連最近的樹影都像浸在渾濁的湯里，模模糊糊的。
“諸位可知這林子的名堂？”
沙啞的嗓音從左側傳來，驚得關平槍尖微顫。
眾人轉頭，這才發現霧里不知何時立著個白須老者——他的粗布麻衣半濕半干，腰間掛著個銹跡斑斑的銅鈴，手里攥著截焦黑的枯枝，“此名‘迷霧囚籠’，進來的人，十成里倒有九成把命留在霧里。”
“為何？”關羽手按青龍偃月刀，目光掃過老者腰間的銅鈴——那紋路竟與深淵生物身上的暗紋有幾分相似。
老者似是看出他的警惕，枯瘦的手指撫過銅鈴︰“老朽姓陳，早年替深淵之主研究封印術，後來……”他頓了頓，喉結滾動兩下，“後來見他們拿活人做陣眼，便逃了。這林子能困人，不全因霧，是霧里裹著深淵殘魂的執念。”
“執念？”關平低聲重復，懷里的關索突然輕咳起來，他忙掏帕子替弟弟擦嘴，帕子觸到少年嘴唇時驚了下——關索的唇竟涼得像冰。
淒厲的笑聲撕裂霧幕。
那笑聲像是用碎鐵片刮磨石牆，刺得人耳膜生疼。
眾人抬頭，只見赤焰妖姬的殘魂懸在樹梢，她的紅衣不再是烈焰般的灼紅，倒像浸過血的破布，眼窩里翻涌著幽綠鬼火︰“好個關雲長，從麥城逃到這深淵，倒比當年更能跑了！”
“妖婦！”周倉掄起大錘就要沖，卻被關羽一把拽住。
赤焰妖姬抬手一揚，數十個火球如流星墜落，紅里透紫的火焰裹著焦糊味撲來。
關羽揮刀斬落兩個，可那火焰竟像活物般纏上刀刃，“滋滋”地燒著刀面，騰起的黑煙里飄出刺鼻的硫磺味。
“父親小心！”關平挺槍去挑關羽刀上的火，銀槍尖剛踫到火焰，“嗤”的一聲，槍桿上騰起青煙，他吃痛松手，槍“當啷”掉在地上，虎口處的皮膚已起了水泡。
“這火……”關羽沉聲道，“是深淵邪火，普通辦法滅不了。”
赤焰妖姬的笑聲更尖︰“知道就好！當年你斬我三將，今天我要燒你滿門——先燒這小崽子！”她指尖一勾，一團碗口大的火焰裹著黑芒直取關索。
“索兒！”關平撲過去，用背擋住火焰。
焦肉味瞬間彌漫，他後心的衣料“唰”地燒穿，露出一片紅腫的皮肉。
關索被推得撞在樹上，卻強撐著要爬起來，嘴角又溢出血沫。
“都退到我身後！”周倉暴喝，大錘重重砸向地面。
泥土混著碎石飛濺，騰起的沙塵暫時遮住了赤焰妖姬的視線。
關羽趁機將關索護在懷里，靈鑰在掌心灼得發燙，系統提示音急促響起︰【檢測到深淵能量等級提升至元嬰級，建議消耗30精神力開啟‘破妄’】
他咬了咬牙——精神力消耗過半會昏迷，但此刻顧不得了。
剛要念動法訣，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用寒氣壓！深淵邪火屬陽，遇至寒則潰！”
眾人轉頭，陳姓老者不知何時已摸到赤焰妖姬側後方，他手里托著枚鴿蛋大小的冰晶，表面流轉著幽藍光澤︰“這是寒魄晶，當年從極北冰淵底挖的，能克她的火！”
關羽伸手去接，指尖剛踫到寒魄晶，便覺一陣刺痛——冰晶冷得反常，像是要把他的血都凍住。
老者卻將冰晶硬塞進他手里︰“快嵌進你的靈鑰！那東西有靈，能引動寒氣！”
靈鑰本是溫熱的，此刻接觸到寒魄晶，突然發出清越的鳴響。
關羽感覺掌心一麻，冰晶“ ”地嵌進靈鑰凹槽，原本銀色的鑰身瞬間爬滿冰紋，頂端的鳳凰雕紋眼里竟凝出兩粒冰珠，“啪嗒”掉在地上，砸出兩個拇指深的冰坑。
“去！”他大喝一聲，將靈鑰插入地面。
寒氣如活物般從靈鑰里竄出，先是漫過眾人腳面，凍得周倉的皮靴“ 嚓”裂開；接著裹住赤焰妖姬的火焰，那些囂張的火球先是縮成紅球，表面結出白霜，繼而“ 啪”炸成冰渣；最後纏上妖姬殘魂，她的紅衣迅速結滿冰稜，鬼火般的眼珠被凍成兩顆綠玻璃球。
“不……”她的聲音帶著冰碴子的碎裂聲，“我還有……”
話未說完，整團殘魂“轟”地炸成冰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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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霧消散後，地上只余半枚焦黑的玉墜，刻著深淵特有的螺旋紋。
陳老者踉蹌著扶住樹干，額角全是冷汗︰“這只是殘魂里最弱的一縷……真正的深淵強者，能毀山填海。”他看向關索，目光突然一凝，“那小公子體內的深淵能量……比之前更盛了。”
關索靠在關羽懷里，原本蒼白的臉此刻泛著不正常的潮紅。
他無意識地攥著胸前的星淵佩，那道細縫不知何時又裂開幾分，幽光忽明忽暗，像將熄未熄的鬼火。
“林外的霧要進來了。”周倉突然指著左側。
眾人望去，只見霧牆正緩緩蠕動，像有無數只無形的手在推著霧往林子里擠。
更遠處，傳來低沉的轟鳴，像是某種巨獸在翻身。
“該走了。”關羽抱起關索，“陳先生，可願同往？”
老者搖頭，指尖摩挲著腰間銅鈴︰“老朽在這里守了三十年，總得等個能接我班的人。”他從懷里摸出個小布包，塞給關平，“里面是金瘡藥，你後心的傷得趕緊敷。”
就在眾人要轉身時，陳老者突然僵住。
他的視線穿過眾人，落在霧的更深處，聲音發顫︰“有人……有人來了。”
霧里傳來輕緩的腳步聲，像春蠶食葉，又像細雨打萍。
一個青衫身影從霧中走出，廣袖上的青蓮暗紋隨著動作浮動，正是先前離去的青蓮居士。
他的星淵佩仍裂著細縫，但氣色比之前好了些，眼尾的笑紋里卻多了幾分深沉。
“關將軍。”他的聲音像浸在溫酒里，“從麥城到深淵，你走得比我想象中更快。”
關羽握緊靈鑰︰“你早知道這里有危險？”
“知道。”青蓮居士望著關索懷里的星淵佩，目光柔和下來，“但有些路，必須自己走。”他抬手輕彈，一片青蓮瓣飄到關索面前，少年無意識地伸手接住，指腹剛踫到花瓣，便有淡青色流光沒入他眉心。
關索的呼吸突然平穩了些，潮紅的臉也褪了顏色。
青蓮居士這才看向關羽，袖中多了卷泛黃的羊皮紙︰“等你們走出這迷霧，我再與你說些舊事。”
他的指尖輕輕撫過羊皮紙邊緣，上面的暗紋突然泛起金光，像是某種古老的咒語即將甦醒。
霧牆的轟鳴更近了。
關羽望著青蓮居士手中的羊皮紙，突然想起關平撿到的那片蓮瓣——背面的“護好關索”，此刻在他心里燙得厲害。
靈鑰在袖中微微發燙，系統提示音又響了︰【檢測到前方區域存在上古封印，建議保持警惕】
而那卷羊皮紙展開的剎那，幾縷金光從紙中溢出，融入霧里，像在繪制某種看不見的地圖。，泛黃的紙頁上浮現出歪扭的血色紋路，在霧中投下詭異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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