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煞蹲在老哈河的碼頭上，瞅著集裝箱貨輪緩緩離岸。貨箱里裝的不是旁的，正是王家溝的山楂酒、柳編工藝品，要漂洋過海賣到歐洲去。江風卷著咸腥氣撲在臉上，他摸出兜里皺巴巴的煙盒，才發現里頭早就空了。二柱子舉著訂單跑過來，嗓門兒比汽笛還響︰"哥！德國佬又加單了，說咱這酒喝出了"東方神秘味兒"！"
可龍煞卻怎麼也笑不出來。碼頭上新立的電子屏正滾動播放著國際農產品展銷會的新聞，那些包裝精美的外國貨晃得人眼暈。他踢開腳邊的石子，轉頭對跟著來的小滿說︰"丫頭，咱不能總守著老本兒，得讓王家溝的牌子在世界地圖上扎下根！"
這話一出口，整個聯盟區域都炸開了鍋。在鄉村發展學院的研討會上，學生們爭得面紅耳赤。小孫拍著智能監測系統的圖紙︰"得搞大數據農業，讓老美看看咱黑土地的高科技！"學旅游管理的小李卻搖頭︰"文化才是王牌，把二人轉、皮影戲搬上國際舞台！"龍煞蹲在教室後頭，听著這些年輕人的爭吵，突然想起自己年輕時在村委會跟老輩兒們掰扯建園區的光景。
說干就干，龍煞帶著小滿他們跑省城、闖北京，到處找國際認證機構。人家瞅著他們遞來的材料直皺眉︰"你們的生產標準和國際接軌了嗎？"回來的火車上，小滿偷偷抹眼淚︰"叔，人家根本瞧不上咱山溝溝的東西。"他把皺巴巴的外套披在姑娘肩上︰"當年咱建園區，不也是從沒人看好開始的？"
可現實比想象還難。新研發的凍干山楂片送去檢測，重金屬超標；柳編工藝品的環保染料，在海運途中褪色。龍煞蹲在實驗室里，看著一地的試驗品，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二柱子勸他歇兩天，他卻抄起安全帽︰"走！去果園，從源頭查起！"
轉機出現在和留學生的合作上。幾個在國外學食品工程的年輕人被龍煞的倔勁兒打動，帶著先進技術回村。他們改良的生物發酵技術，讓山楂酒的風味更醇厚；用秸稈制成的環保包裝，輕便又好看。當第一批通過歐盟認證的產品裝車時，司機師傅都忍不住放起了鞭炮。
就在大伙摩拳擦掌準備大干一場時，麻煩事兒又來了。國際市場突然提高了農產品農藥殘留標準，而聯盟區域的部分農戶還在用老法子種地。龍煞連夜召集各村開會，投影儀上的檢測報告刺得人眼楮生疼。有老支書拍著桌子︰"換農藥？成本翻三倍！這不是要人命嗎？"
更糟的是，網上冒出大量抹黑王家溝產品的帖子，說"東方神秘味兒"其實是添加劑超標。龍煞盯著手機，手背上青筋暴起。小滿遞來律師函︰"叔，咱們告他們！"可他卻搖頭︰"清者自清，先把質量提上去！"
這天深夜，龍煞又來到老榆樹下。月光透過枝葉灑在他臉上，照得兩鬢的白發格外刺眼。手機在褲兜里震動，是條匿名消息︰"別白費力氣了，你們出不了國門。"他攥緊手機，望著遠處燈火通明的科技樓，听著年輕人激烈的討論聲隨風飄來。老榆樹的葉子沙沙作響，一場和世界較量的硬仗，才剛剛拉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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