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至于?這種事情還見得少了嗎?”
    魯求英和周有才幾乎是異口同聲,眼楮瞪得溜圓,仿佛從岑濟口中听到了什麼笑話。
    “你去打听打听,漳陽公社一個高中生,跟她丈夫結婚五年了,平時關系好的很,早上出門還給他丈夫煮了茶葉蛋,晚上回去人就沒了!”
    “丘城公社一個女的,婚結了,兒子都養了兩個,結果呢,半夜帶著小孩走的!”
    “不說遠的,公社初中的富小寧老師,標致的好男子,有文化還是老師哩,他老婆該跑還是跑!”
    “誰說不是,結婚的時候,他老媽媽哭成什麼了,就說這個兒媳婦太金貴,她受不起,果不其然吧?”
    “還有那……”
    “沒錯,那……”
    他們兩個你一言我一語,幾乎把肚子里知道的“拋夫棄子”的例子都說了個遍。
    岑濟听了只是苦笑“支書,周叔,你們倆都是我長輩呢,怎麼都不想著我點好。”
    “你這孩子,平日里看你挺有主見,怎麼臨大事了,腦子跟大軍那個糊涂蛋似的!”
    周有才說的越發著急,絲毫沒有顧忌在一旁空地上逗螞蟻的周能軍。
    “那照你們這麼說,她該走還是得走,你們非拉著人父女倆在這硬吃一頓飯干什麼?”
    魯求英听了嘴巴一歪,笑了一半又冷哼一聲“我們這是在告訴他們,這小邱不管以後考不考的上,那都是我躍進大隊的媳婦!”
    “跑到燕京、上海,那也是躍進大隊的人,是你岑校長的媳婦!”
    岑濟有些不以為然,要真是想跑、啊不,是拋棄自己,那簡直不要太簡單。
    “我說吧,支書,小岑還是文化人性子,拉不下臉來,要不是我們今天來這一出,以後有的他哭的。”
    周有才一副“不听老人言吃虧在眼前”的表情,還咬著牙搖了搖頭“這就是我讓能文送他們去的原因。”
    “到時候他要是不認,我們就去鬧!”
    岑濟听了周有才的話,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連忙轉頭看向魯求英,希望從他那里得到一點正能量的信息。
    魯求英皺著眉點點頭“還是要做兩手準備!”
    呼∼咱們大隊還是有明白人的,岑濟默默長出一口氣,佩服起魯求英的冷靜睿智。
    “一手準備跟他們好好談,要是願意還則罷了,要是不願意,拿糞瓢子往他家里招呼就是!”
    魯求英的話更是讓岑濟瞠目結舌,歪日,你這是一個干部該說的話嗎?
    “那、那當初、可是沙、沙書記”
    岑濟想說的是,這兩人當初的婚事,可是由沙永紅作保的,你一個大隊書記,敢這麼拂他一個公社書記的面子?
    “沙書記?沙書記肯定也支持我們,這放到哪說都有理,沙書記不是不講理的人。”
    周有才更是心狠手辣“哼哼,要是沙書記敢幫他們說話,那另外一桶就是給他準備的。”
    岑濟則是一臉震驚,這、這樣對嗎?
    退一萬步講,人小姑娘自己進步了,總不能阻止她奔向更美好的未來吧,你們這麼搞,于人于己有什麼好處嗎,我請問呢?
    得虧這兩老頭子還不知道幾十年後什麼樣子,不然在小紅薯上絕對要被高票抓捕的。
    邱慧娟的事情就這麼在魯求英和周有才拍著胸脯打保票中結束了,當然了,不要誤會,不是保邱慧娟一定回來結婚。
    而是保岑濟上門潑糞的時候,大隊糞桶、糞瓢子絕對供應充足,讓他盡情揮灑。
    “校長、校長,你找我?”羅大右戴著草帽子,手里拎著無紡布袋子,像是個剛從縣里開會回來的干部。
    “咦?羅校長你出門了?”
    “是啊,下周就期末考試加升學考試了,我去給學生們報名加領試卷來著!”
    岑濟的臉有些紅,自己一個校長,竟然把這事都給忘了,還好有羅大右這個賢內助、哦不,咸豬手、啊呸!賢助手!
    為了找回一點存在感,岑濟還是對即將要到來的考試工作進行了部署。
    “咳咳!那個,期末考試期間,學生們的伙食一律加餐,餐費我自己出,最起碼要見肉。”
    現在的學生日子苦啊,你要是去教室里隨便抓一個學生來問問,願不願意學習,哪怕是王可牛,都要一蹦三尺高,笑著說願意。
    沒別的,不上課,那就去勞動。
    交代完這件事後,岑濟又把邱慧娟要去備考的事說了一遍,讓羅大右盡快在那幾個入選的教師名單里挑一個能盡快來上課的。
    “也就這幾天了,實在不行,就讓他們都來,輪流上,學校管他們吃喝。”
    羅大右听到指示後,當即就立正了,一臉笑容地跟岑濟說話“哎呀,邱老師真不簡單,這個分數放去年絕對過線!”
    “嗯?很高嗎?”
    “那肯定高啊,我去公社領卷子,听說縣里過三百五十分以上的都不超過三十個,邱老師肯定往前排了!”
    听羅大右這麼一說,岑濟的腦海里竟然響起魯求英、周有才的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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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會吧?邱慧娟在自己那個時空里不是沒考上嗎?難道因為自己的原因,真的讓她變優秀了?
    “女人心氣高了,就留不住了。”
    “生孩子?生多少孩子都栓不住!”
    “那富老師在家難過的要喝敵殺死(一種農藥)……”
    太陽越發的毒辣,照得岑濟頭上汗水涔涔地往下滴,羅大右還在路上邊走邊匯報,可耳朵里已經听不清了。
    突然天黑了下來,仿佛一下子入了夜,蒙在被子里什麼也听不到了。
    “醒了,醒了!”
    “我的大哥唉,你可總算是醒了!”
    “嗚嗚∼可擔心死我了……”
    岑濟慢慢睜開眼,眼皮子像是貼了透明膠,費了好大勁才把眼神聚焦。
    “瑪德,哪來的野貓子在叫春……”岑濟張口就朝床底下啐了一口。
    結果卻正好看到左青峰慌忙擦拭淚水的樣子,這小子又在干什麼?
    “唉喲,岑校長唉,你可算是醒了,大熱天的在外面站那麼長時間,可不就是要發痧子嘛!”
    耳邊是李大嫂的聲音,岑濟這才把頭仰了起來,發現自己躺在床上,床邊上圍了不少人。
    “好了、好了,都散散,把窗戶都擋住了,你們想把岑校長悶死啊!”
    喝了口李大嫂遞來的痧子草水,岑濟覺得身上又有了些力氣,扯出一張笑臉來“哎呀,這在北方呆久了,還是架不住熱啊。”
    房間內眾人紛紛出言附和,羅大右更是對自己作出了深刻檢討,認為沒能照顧好校長。
    大家也很配合的對羅大右進行了批評,場面一度非常融洽,但這時候丁小曼突然站了出來。
    “不是的,不是發痧子,校長是因為小邱老師要走了,心里氣不過才暈倒的!”
    房間又是一片沉寂,接著丁小曼就被羅大右拉了出去,李大嫂他們也是出聲埋怨起來。
    “什麼話,這小丫頭淨瞎說。”
    “就是,岑校長什麼人,還會計較這些。”
    “好閨女多得是,上哪找不到?”
    最離譜還屬左青峰,他動情地用力捶了下窗框“都是我不好,最近陪大哥的時間少了……”
    岑濟擺擺手,讓他趕緊哪涼快哪呆著去,別搞到後來把自己取向給模糊了。
    羅大右根據岑濟的安排,很快就把幾個新老師摸了下底,發現只有錢秋陸最閑,便把他給找來頂了邱慧娟的班。
    但這並不能緩解岑濟的壓力,因為隊里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冒出了很多關于自己的謠言。
    “你可曉得唉?岑校長那天跟他老丈人大吵一架,老婆被氣走了。”
    “別瞎扯,是他媳婦在縣城里又找了一個,岑校長才跟他吵的。”
    “不不不,你們都不知道,是岑校長不讓他媳婦去考試,他媳婦找來了她爸爸,這才吵起來的。”
    岑濟把鐵鍬扛在肩膀上,上面掛著兩只竹簸箕,正準備去新學校平整一下操場。
    梅雨季說來就來,得把排水溝清出來,不然地基要被泡水,施工就困難了。
    “六嬸子刷席子吶!”
    岑濟看幾個老嬸子們都在,熱情地打起了招呼。
    正在蛐蛐的幾人見正主來了,趕緊抖出笑臉來。
    “忙吶!”
    “天熱了,鋪墊子了。”
    “這是去哪啊?”
    等岑濟走遠,她們又開始交流起來。
    “我說的吧,他一個文化人,怎麼好端端的干起體力活來了?”
    “在家氣得慌,折騰泥巴石頭去了唄!”
    農村里嘛,這時候娛樂活動少,平時誰家吵架了,門口都能圍個幾十人,捧著飯碗瞧熱鬧。
    這下子岑濟這個事一出來,既有話題性又有爭議性,瞬間就成了躍進大隊的“頂流”。
    誰家晚上兩口子在床上嘀咕的時候,都要帶上幾句“岑校長命不好”之類的話。
    “同志們,咱們今天的工作就是把教職工宿舍門前的空地給整出來!”
    到了新校址,岑濟給來報到的老師們安排了任務,沒辦法,現在農活多,這新學校的建設還得靠教職工們自己。
    羅大右則是雞賊地拄著鋤頭跟在岑濟後面匯報工作,一直踱到了河邊乘陰涼。
    學校門前的河埂上,辣蓼草正悄然開放,紅白相間的花序仿佛染了色的麥穗,順著風在綠波里搖曳。
    “校長,今年升學考試,我看咱們學校優勢很大呀!”
    “哦?能有多大?”
    “最起碼能進三個!”
    岑濟差點一腳跌倒,仿佛听到什麼不可思議的事。
    自己記著五年級一共十二個人,怎麼就只能有三個人上初中?
    反復跟羅大右確認後,岑濟才搞清楚現在的情況。
    沒錯,現在這環境,上初中也是要考的,考不上初中就回來種田吧。
    當然你也可以留級,不去參加考試,等到覺得自己學的差不多的時候再去報名也行。
    反正岑濟這塊不攔著,上學嘛,那肯定是改變命運的大好事,至少現在還是。
    等上了初中,還得繼續參加中考,不過中考就不是你想參加就能參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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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學校每年參加中考的名額都有限,覺得你考不上就讓你留級,留夠了再考。
    這樣就導致升學率低的嚇人,尤其是對應屆生來說,那考試難度更是直線上升,畢竟那些剛上初三的,怎麼能考過留級復讀了七八年的。
    是的,這時候初中也有復讀的,而且這情況還很普遍。
    有些學生都二十好幾了,還在學校苦讀,那些才上初中的人,一開始都分不清哪些是學生哪些是老師。
    沒辦法,只要孩子學習有點樣子,家里條件不是太差的,都會咬著牙供他復讀。
    只要考上了中專,那就徹底改變命運了,要是畢業了分到棉紡廠、供銷社,那簡直快樂加倍。
    岑濟小時候听父親講過,他那時候家里七八個小孩,但爺爺奶奶還是咬著牙,讓他們每個人都上了初中,能參加中考的,哪怕考不上都允許再復讀一年。
    只是可惜了,七八個都沒考上,每當這個時候,父親總是一臉落寞,然後拿起手里的竹絲在岑濟屁股上來幾下。
    “你小子數學就考五十八?再不好好讀書,我抽死你!”
    羅大右見岑濟在想心思,又開始旁敲側擊“校長,我最近發現一個好苗子,聰明的不得了,我認為只要培養一下,絕對能考上!”
    被羅大右一句話拉回了現實,岑濟回過神來,伸手在腳底的河埂上扯了一根辣蓼草咬住“哦,你說李小林吧,這小子念書確實有樣子!”
    羅大右一愣,接著把兩只手搖了起來“不不,李小林學習是還可以,但跟這小子比還差了點。”
    “羅校長,你可不要唬我!”岑濟把蓼草從嘴巴里抽出來,吐了口唾沫。
    自己雖然近期對學校關注的不夠多,但是哪幾個學生是讀書的材料,哪幾個是調皮搗蛋的主顧,心里還是門清的。
    整個芙蓉小學,論學習成績這塊,李小林要說第二,就沒人敢說第一了。
    “你要是瞎說,我就安排你去挑擔子!”
    羅大右把鋤頭一丟,兩只手就拉住了岑濟的衣角“我哪敢糊弄校長啊,千真萬確,這小子簡直就是個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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