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就火雞了還嫌不夠炸?”聲音雖柔婉,卻體現出主人忍耐已久。
“呃呃…我下次注意。”星痕改為撓頭,順了順毛就跟上了分到一組的旋渦。
似是察覺到幾人氣息的遠去,匕首才離開了原處。
阮皎年一點也不擔心這人能對她做什麼,那個出口還是他讓她說的。
“你…”
察覺嘴替意圖,她冷靜摘下禁物轉接人工。
不過腦和人機一樣的話,她有點扛不住。
阮皎年安撫性的拍拍嘴替。
你先閉嘴,謝謝。
[前輩…]
昏暗之中,她發現對方的神情有些不對勁。
“以往都是拿這個故事應付完行客,但為什麼,你還要到這來?
還把他們帶來了。”
邱紐眸子依舊平靜,但這次卻暗藏了波濤。
但他像是很快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斂目道︰
“抱歉…我不能讓太多人發現這里。”
[該說對不起的應該是我,不過我來都來了……前輩既然會出現在這里,那您一定知道這些東西到底是什麼,他們到底為什麼會抓…],她有些急切的聲音在掃過地上的石碑後戛然而止。
半晌,她的意念聲音再度響起,這次,音量小了很多。
[書店的版畫,還有馮叔叔,原來你們一早就肯定了我的答案。]
“你看的懂這碑文?”邱紐的敵意逐漸散去,一種莫名的信任感涌上心頭。
阮皎年垂眸,她總不能說身為作者,還真是什麼東西都會研究一點。
[略懂一點。]
“前段時間,來了一伙人…”邱紐回憶起了之前的事,攥緊了拳。
“還沒修好嗎?”
略為整潔的石洞內,邱紐在馮綽身後反復踱步,不停地自語。
從第一塊地碑損壞開始,它們就開始躁動了,來人似乎早就知道這里潛藏著什麼。
身為流放者前往寧古塔的途經地,這里葬滿了半道而亡的可憐人。有因戰亂,因天災,也有因人食人而死的亡靈。
他們都是犧牲品,包括石碑。
他們是一個時代的難民。
他們其中,有的是受到了莫名其妙的牽連而被株連九族。
株連九族不一定是都斬首,更多的是流放,流放到東北去當苦役。
女為娼男為奴。
株連。
說到底就是看一片葉不順眼,然後挖了整棵樹。
能說清自己案情的是流放者中那一部分真正的反朝廷斗士,還有一部分屬于宮廷內部勾心斗角的失敗者,他們大體也說得清自己的原因,最說不清楚的就是那些文人。
不小心沾上了文字獄,一夜之間成了犯人。
與一大群受株連者一起跌跌撞撞的發配到寧古塔去。
阮皎年走近中心那塊碑,端詳起具體文案。
「既然朝廷對自己的使者都是這副模樣,那他真的值得大家為他守節效忠嗎?
我們過去頭腦中認為至高無上的一切,真的是那樣的價值嗎?」
因此,出現了一個奇跡。
流放的官員和反叛義士成了朋友。
阮皎年的目光移到其他石碑上。
上諫朝廷,指稱“逃人法”立法過重,株連太多,被貶。
上書主張犯人的妻子應免于流徙而自己反被流放。
諫阻皇帝到民間選美女而獲罪。
彈劾吳三桂的驕縱不法…
諸此種種。
一行行一列列,都在陳述他們的過往。
一些善良而正直的人,他們的發言權都被剝奪了,但善良和正直卻剝奪不了。
他們腳下的這塊土地給了他們那麼多無告的陌生,那麼多絕望的辛酸,但他們卻無意怨恨,用溫熱的手掌撫摸著它,讓它感受文明的力量。
但是這樣的他們,卻早早被打上罪人的標簽,影響著下一世。
“所以說,這些碑,是李?,魏 ,季開生他們鑄造的。”嘴替說著。
這些人的名字都出現在碑文的末端。
邱紐搖頭,“這些碑,就是他們。”
他們用自己的一點溫暖化開了別人心頭的冰雪,用屈辱之身去點燃文明的火種。他們不顧物欲利益,不顧功利得失,義無反顧,一代又一代。
“就像我先前說的,有人用那份手稿吊住了我的命。
我肩負著守碑人的使命,這些碑讓他們得以安寧,碑若毀,方圓千里內都會被他們的噩夢席卷。
這比死亡,更為可怕。”
原來這就是他沒有選擇不活的另一個原因。
“葉相惟知道嗎?”阮皎年倏地問,作為地方守夜人,他不可能毫無察覺。
“他知道,他剛走。”
六個字,讓阮皎年懸著的心落下了。
“我和他已經商討好了解決方法。這個碑,估計是修不好了。”
“他們難有好的歸宿,于是那幾位才下此決心給了他們另類的天堂。”他拉開了桌布,沉木桌上浮現出農忙樂業圖。
“但,可能這就是命吧。”邱紐看向出現裂紋的那幾塊碑,“連這些,也在出現崩壞之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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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皎年沉吟。
“大哥。”馮綽抱著一塊石碑,跌跌撞撞的走過來,他一個沒忍住,哭了出來。
“你是不是要走了。”馮綽抽抽搭搭的,雖年過半百,此刻哭的卻像個孩子。
“多大人了還哭鼻子。”邱紐無奈搖頭。
阮皎年注意到,邱紐飄浮的腳步,她一怔 。
邱紐拍了拍馮綽的背給他順氣,笑著回答了他的問題︰“是呀三弟,但如果不是老八,我早都沒了,現在這樣,其實很好了。”
他看了眼阮皎年,像是在自語,又像是說給對方听,
“如果不是她用筆將我和守碑人的命書寫在一起,我早就放棄轉世了。”
[她…是?]
“一個作家,叫付喜。”
“死亡的盡頭是遺忘,只要有人的記憶不死,我便不會亡,這是付喜給我的承諾。”
筆名嗎?
她不介意給他們一個承諾,阮皎年隱隱約約覺得這事對她來說不成問題。
[你和葉隊商量怎麼處理?]
邱紐一愣,“以身超度,換他們下世安康。”
馮綽哭的更厲害了,“補藥啊大哥,這樣我上哪找得到你…”
邱紐莫名覺得沒眼看,“你不是會和我一起走。”
[不建議那種傷敵一千自損一千二的方法,但是建議火葬。]
大自然中,火有矛盾性,既象征毀滅又代表進化和創造。
從古印度的「焚身供神」到佛教「荼毗」儀式,火葬常與鳳凰涅盤、灰燼化生萬物的意象綁定。
小火說它有辦法,阮皎年還挺信它的。
不過她回頭肯定會想辦法去酆都一探究竟,看看結局。
听說那里很陰森,適合陰暗的爬行(bushi)
感受著不遠處大火傳來的溫度,阮皎年有些出神。
“子洞有專門的隔離帶保護,你不用擔心。待會你只需要推開那個櫃子,就可以從後門鑽上去。”邱紐指了指一個方向。
阮皎年回神,她其實也不是很擔心,靠著火元素親和,從這里走出去也就衣角微髒的事。
但,她有更重要的事想知道。
雖然知道這會不是勤學好問的時候,但她掏出本子,心中的疑問實在難解。
“我大哥累了,問我就好。”馮綽敏銳的察覺到什麼,迅速開口。
阮皎年望了眼有些透明的邱紐,若有所思。
“但是這個問題,恐怕只有您能解答。”
“我想知道,為什麼王免他們那個時候會出現在文中?”
邱紐唇角輕勾,眼神示意馮綽自己沒關系,他開口,“你听過睡美人的故事嗎?”
“……”
隨著大火燃盡,真相敘述會也到了尾聲,阮皎年在本子上不停的寫著,不敢有半分松懈。
只是她感覺一眨眼,這里就起了大風,將濃重的焦味卷進她的鼻腔。
“咳咳…怎麼回事?”她連咳幾聲,發現聲音的異常。
“你沒有發現這東西的正確用途啊?”邱紐在遠處,用尖刺比劃過她喉嚨。
“啟冬戒投影的效果只有9個小時,要想徹底壓下這個神咒,你可以嘗試找到它的本體。”
[在哪?]
阮皎年表示一時半會適應不了嗓子,還是意念舒服。
“嗯……我的棺材里。”
阮皎年︰“……”
“既如此,我們都先去插隊投胎啦,期待與你的下次見面。”
使命完成,他殺青啦。
邱紐笑著,和馮綽在下一陣風刮來之時消失。
“你以後遇到付喜記得幫我轉告她,她永遠是我最喜歡的作家!”
虛空中還回蕩著馮綽消失前的那番話。
雖然文談不上出彩,但對方真的幫大忙了。
真是感人。
阮皎年垂眸,提筆在這個真相的末尾添上了兩句話。
一句名言,一句己見。
「每一個活過的人,都能給後人的路途上添些光亮,
也許是一顆巨星,也許是一把火炬,也許只是一支含淚的燭光。」
至此,
這沉寂的亡靈,
終于迎來了新的黎明。
【致沉豐逝去的夜——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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