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星在看到刃進入狀態之後，眼中頓時就縈繞起了笑意，果然……不管過去多久只要拿起鍛造錘，就絕對不會辜負它。
在確認了刃那邊材料足夠充足之後，應星也進入了鍛造狀態，各種精巧細膩的零件一個個的從他手中誕生，速度比刃那邊還要快上不少。
這一下午的時間二人就這樣泡在了鍛造室，再把所有的零件都打好之後剩下的就只剩在上面鐫刻各種各樣的陣紋，然後給金人設定各種底層程序，做完這些之後就只剩下實機測試了。
而實機測試的人選，應星也已經鎖定了目標，就是這兩天一直悄悄摸摸躲在暗處觀察著他們兩個的丹楓。
對于丹楓，應星其實也一直在思考著要以何種態度來面對他，實際上對于丹楓的所作所為應星並不是不能理解。
畢竟龍尊向來都沒什麼精神狀態，這一代的丹楓雖然手段強硬鎮壓了龍師，看似是獲得了自由，但實際上他身上所背負的枷鎖卻一點也沒有減輕，甚至還更加沉重。
龍師們把所有的責任全都堆在了他一個人身上，一邊把丹楓當工具人使喚，一邊又洗腦著他一定要為持明的未來負責，這不純純就是欺負人嘛。
而在他被這一切壓的喘不過氣的時候，丹楓卻交到了幾個能夠出生入死的朋友，其中還有一個性格和他差不多的，還格外聊得來的摯友，這就好像是在黑暗中投下的一縷光。
然而，就在他以為這一切都在慢慢變好的時候，一場大戰中，應星就這麼死在了他的面前，還是以那種慘烈的方式。
代入一下丹楓的視角，他也僅僅只是想要復活自己的友人，解決持明的繁衍問題罷了，從這方面來說，丹楓並沒有做錯什麼。
丹楓錯就錯在他對于自己太過自信，以至于從來沒有考慮過失敗後所造成的惡果。
而且復活應星所用的竟然還是倏忽血肉，應星本就因此而死，又怎麼可能會願意接受這樣的復活呢？
而事情如果僅僅是如此的話，應星復活之後雖然會被丹楓的這番操作給氣瘋，然後狠揍他一頓。
但在這件事情過去之後卻並不會過于遷怒丹楓，只會默默想辦法重新把自己弄死，並且在吸取了教訓之後也只會死的比前一次更干淨。
可是這個世界上往往就是有很多意外，在應星被復活之後，身體之中寄居的並不僅僅只是他的意識，還有倏忽的。
若真要算起來的話，那一場惡孽其實是倏忽和他自己一起造下的，雖然丹楓是這件事情的源頭，但應星真正恨的還是倏忽。
對于丹楓他有遷怒，但卻並不能稱得上是恨，真正造成飲月之亂的罪魁禍首是倏忽，也是他自己。
應星真正不能原諒的也是變成孽物，嗜殺同袍，導致摯友一死一傷的自己。
雖然後面他把白珩救了回來，而景元也並沒有身死，但造成的傷害卻不會因為這個而被抹消，墜入魔陰身的鏡流就是最好的證明。
尤其是，在知道了自己竟然與造成了這一切的倏忽的血肉及靈魂碎片融為一體之後，他對自身就只剩下了厭棄。
至于那在持明族地內那百年間的經歷，這就跟丹楓更加扯不上關系了……
那時候的丹楓已經被驅逐出了仙舟，要怪也只能怪龍師貪婪，更何況他自己也報仇了，甚至把持明殺的都不剩多少人了。
從這一方面來說，應星覺得他和丹楓之間其實也算是扯平了，丹楓把應星變成了孽物，而應星性又把持明給殺了個七七八八…
並且在丹楓來到這個世界後，還帶著刃把丹楓狠狠揍了一頓……
該出的氣他也已經出的差不多，再加上這兩天他的心境逐漸平和下來，仔細想想的話，雖然依舊做不到坦然的面對丹楓，卻也不會再刻意的避開他了。
更何況，在觀看完他的記憶之後，丹楓也絕對好受不到哪去，以他對丹楓的了解，他肯定會把自己後續那百年間在持明族地的遭遇攬到自己身上。
這一點從他這兩天一直在他們二人周圍徘徊，卻始終不敢上前就能看得出來。
他與丹楓之間其實說白了就是筆爛賬，他們之間誰也沒有做錯，但……事情偏偏就是發展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而在這其中，最無辜的應該就是剩下的三人了，原本朋友死了就挺傷心的。
結果丹楓還搞出來了這麼一件事，把剩下的三個全都牽連其中，到了最後竟沒一個能完好無損的。
唉……
想到這里，應星不由深深嘆了口氣，只能說命運無常吧，有時候他是真的懷疑，那所謂的命運其實就是阿哈變的吧？
不過不會避開丹楓，並不代表他不想揍丹楓，雖然在帝弓的開導下，他對于自己孽物的身份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了。
但每次想到自己成了現在這副模樣是丹楓搞出來的，他就覺得一陣手癢。
所以，金人的實機演示找丹楓準沒錯，並且應星還給金人的虛數抗性直接拉滿了，看著在自己面前逐漸成型的金人，應星對此十分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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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今天時間到底還是太晚了，應星並不想加班，所以在金人拼裝完成之後他就拉著還有些戀戀不舍的刃一起離開了工造司。
——
次日，應星在用完早餐之後就拉著刃一起直奔工造司而去，在與金人建立鏈接之後便操控著它來到了一片空地上，隨後把目光轉向了丹楓藏身之處，直接把人給喊了出來。
看著那目光之中滿是自責愧疚的丹楓，應星眸光之中也滿是復雜︰
“……如果你是在為我蛻生之後在持明族地的遭遇而感到愧疚自責的話，那完全沒有必要，此事與你無關，要怪也只能怪那些龍師，更何況我也報仇了。
若你是在為當初擅用化龍妙法起死回生造成的惡孽而感到愧疚，那倒確實是該。
但在這其中最應該怪的，說到底還是倏忽和我自己，雖然說你其實也並不怎麼無辜，但作為既得利益者，我其實沒資格說這話。”
原本一直微垂著腦袋的丹楓在听到應星這麼說自己之後，卻是猛然間抬起了腦袋，目光不贊同的看著應星︰
“你有資格的，你的復活本就是我一意孤行，也是我把你變成了現在這副樣子，你怪我可以，恨倏忽也行，但是你不能怪自己，那時候的你並沒有選擇。
只是，如果重來一次的話，我還是會選擇復活你，有些東西一旦擁有，就再也不想失去，即便要我付出任何代價，從始至終我都不後悔復活你。”
听著丹楓這執拗的話語，應星額頭上的青筋瞬間蹦起，垂在身側的手更是蠢蠢欲動…
“…丹楓，你可真是好樣的，我剛說服自己不要遷怒于你，結果你卻自己送到槍口上。
你到底知不知道那時候的我只是一個短生種，就算不死在戰場上也是要老死的！
而且，除了我之外，你與鏡流白珩，景元就不是朋友了嗎？
更何況你又怎麼知道，我會願意讓朋友用自己的犧牲來換我活著？這特麼又不是拍什麼瓊瑤劇……”
說到這里應星直接給氣笑了，說出的話都有些口不擇言︰
“我不怪自己，我能怪誰？怪你啊？你又做錯了什麼呢？我只能怪我自己死的不是時候，死的不夠干淨！”
但是在這話脫口而出之後，看到丹楓那驟然慘白下來的面色，應星面色也不太好看，有些頹然的垂下頭︰
“……算了，爭執這些沒意思，我理解你的想法，知道你並不想失去任何一個朋友，所以才會這麼做。
剛剛是我口不擇言，事情已經發生了，現在說這些也已經沒用了，正是因為清楚你的出發點和這麼做的原因所在。
所以我並不恨你，更何況羅浮的持明已經被我殺的不剩多少人了，在這一點上，我們似乎奇怪的扯平了。”
“甚至于你若是沒有動用倏忽的血肉的話，就算是我真的復活了也只會被氣的揍你一頓，然後為你的研究而感到自豪。
但是之後我應該不會選擇活著，畢竟死而復生這本就是一件逆天之舉，若是讓旁人知道，只會給你帶來災難，更何況以死之人不應再踏足生人的地盤。
在那場禍亂之亂過後，你該受的刑法也已經受了，甚至也已經被驅逐出了仙舟，該付的代價你已經付過了。
而剩下的就是我該承擔的惡孽，雖然當初並不是我主觀意義上造成的，但那具身軀是我的沒錯，我的靈魂被困于其中也沒錯。
最後與那句軀體融為一體也是我自己的選擇，而在這期間，我與倏忽的靈魂攪在一起，共同造下這場惡孽。
雖然最後我選擇了與他同歸于盡，想要以此來償還我犯下的罪孽，但我卻並沒有死掉，而是被帝弓司命給救走了。
除此之外，當時我的魂體過于破碎，倏忽的魂體又已經與我融為一體，雖然並沒能完全消化，但後來在帝弓大人的幫助下卻是徹底化成了給我修補魂體的能量。
與自己的仇人徹底融為一體，卻還一直存活于世，因此我從始至終都沒覺得我身上的罪孽減輕過。
雖然帝弓在寬恕我，但……我卻從來不會寬恕自己，就像那些死去的雲騎和持明族人再也不會復活一樣。
而我現在能做的，就是盡我的全力去彌補，然後再……唔…咳咳…”
最後一句話應星並沒有能說出口，直接就被嵐的巴掌給拍了回去。
又一次挨完揍的應星氣焰瞬間就弱了下來，而站在他對面的丹楓在听完了應星的話後卻是陷入了一片沉默，最後卻只干澀的吐出了一句對不起……
除此之外，丹楓不知道他能說些什麼，安慰的話應星根本不需要，他把一切看得都很透徹，應星只是不肯原諒他自己罷了。
至于造成了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應星甚至在冷靜之後設身處地的從他的角度出發，一點點推演著他當時的心態，弄清楚這些之後他連點怨氣都發不出來。
若是在他來這個世界之後，應星就想起了這些記憶，怕是連揍他那一頓都不會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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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是這樣的應星，才讓他舍不得放手啊，像他這樣的人怎麼能就這樣死去，而那些孽物卻能一次又一次的重來。
至于那些死掉的持明，丹楓雖然會為此感到心疼，但他也清楚的知道這些並不能怪應星，就如同應星不會恨他一樣。
如果真要找人怪的話，那也只能怪龍師，他們才是罪魁禍首，也是他們一點點把應星給逼瘋的，由他們自己造下的孽自然要由他們來結束。
若不是那些龍師已經被應星給殺了，得知了事情真相之後他也絕對不會放過那些龍師。
——
應星在听到丹楓的道歉之後，唇角微微抿起，但確實坦然接受了他的這一句道歉，說實話，丹楓確實挺對不起他的。
本來他死的好好的，結果愣是被拉起來搞了那麼一通事，說心里沒點怨氣，那是不可能的，畢竟他又不是什麼聖人。
“行了，該說的不該說的如今都已經說清楚了，那我們接下來也該開始今天的正題了。
之所以喊你出來，就是想讓你幫忙測試一下這台金人的實戰能力。
至于以後，你也不必一直尾隨我們，搞得好像是什麼變態一樣，以後正常相處就行。
但若是想回到當年那般把酒言歡的地步，你我都應當清楚，這很難了。”
原本還有些高興于應星不再無視他的丹楓，在听到後面的話之後神色間稍顯黯淡，卻也並沒有反駁，至少現在應星對他的態度比之前要好了不知道多少了，他對此也已經很滿足了。
而全程听完了他們二人之間對話的刃卻是微微垂下眸子，對于應星的那番話，他倒是沒有太過于意外。
從當初他沒有對丹楓下死手開始，刃就知道他總有一天會選擇原諒丹楓，就好像應星總想要朝他伸出手把他拉出那片死亡的旋渦一樣，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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