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的風浪突然凝固。
凌九霄站在金銀交織的劍心上，感受著體內兩種截然相反的力量在互相撕扯。三眼劍修消散後留下的能量仍在海面上燃燒，將百里海域映照得如同熔化的青銅鏡。
紫甦的劍尖刺入金屬化的海面，天樞星核的光芒忽明忽暗。"九霄，你的眼楮..."她聲音發顫。
凌九霄抬手觸踫眼角，指尖沾上金銀交織的血珠。視線所及之處，世界呈現出雙重影像——銀白視角中流動的劍氣脈絡，青銅視角里吞噬一切的饑餓軌跡。兩種視野重疊在一起，讓他看到海面下正在成型的巨大陰影。
"母劍的實體要降臨了。"凌九霄按住劇烈跳動的新生劍心。金銀兩色能量如同兩條蛟龍，在他胸腔內翻騰撕咬，"九曜星圖完整後，時空屏障正在變薄。"
寒生突然單膝跪地，歸墟劍印在他手背上灼燒出焦痕。"西南方向..."他咬牙指向陸地，"有什麼東西在召喚星核..."
海面上的九曜星圖應聲旋轉，代表瑤光的新月紋路突然亮起刺目的銀藍色。凌九霄的靜劍心殘存記憶被觸動，一段被封印的畫面在識海中炸開——
黑暗的劍冢深處，瑤光劍主將靜劍心封入他胸膛時，嘴唇蠕動著說了三個字。不是"活下去"，而是..."找到我"。
"原來如此。"凌九霄突然縱身躍向星圖中心。九顆星核隨之升起，在他腳下構成階梯，"紫甦，帶大家退到三十里外。"
"你一個人對抗母劍實體？"虞清荷的戮仙劍突然自行出鞘，劍尖直指凌九霄後背，"找死！"
劍鋒卻在觸及凌九霄衣角的瞬間汽化。金銀光暈中，凌九霄回頭露出詭異的微笑——左眼清澈如初，右眼卻流轉著青銅火焰。"不是對抗，"他的聲音產生金屬共鳴，"是赴約。"
海底傳來洪荒巨獸般的嗡鳴。九曜星圖正下方的海面開始凹陷，形成一個直徑千丈的漩渦。漩渦中心不是海水，而是某種介于金屬與血肉之間的物質，正隨著星圖旋轉的節奏脈動。
紫甦突然沖上前，將天樞、玉衡雙劍交叉擲出。兩把劍在凌九霄身前解體，星核能量注入他胸口︰"至少帶著這個！"
凌九霄沒有道謝。當星核入體的剎那，他整個人化作一道金銀交織的流光，筆直墜向漩渦中心。海面在他觸及的瞬間結晶，形成通往深淵的透明通道。
下墜過程中，凌九霄看到通道壁內封印著無數劍修。他們保持著最後一刻的姿勢，劍心位置都被挖空。最靠近通道的是一位赤金長袍的老者——天璇劍主殘缺的星核正在他體內發光。
"師叔..."凌九霄伸手觸踫結晶壁。指尖傳來的不是冰冷，而是灼熱的劍意。天璇劍主的眼楮突然轉動，赤金星核迸發最後的光芒，在通道前方映照出一扇青銅巨門的輪廓。
門扉上刻著九只眼楮。其中八只已經熄滅，唯有中央的豎瞳隨著凌九霄的靠近逐漸亮起——正是金銀交織的顏色。
當凌九霄落在門前時，結晶通道突然崩塌。海水在頭頂重新合攏，將陽光徹底隔絕。黑暗中，青銅門上的眼楮一個接一個睜開，投射出九道不同顏色的光柱將他籠罩。
"驗證開始。"九個重疊的聲音在深淵中回蕩。
第一道光柱來自天樞星。紫甦的虛影浮現，手持雙劍刺向凌九霄眉心。他沒有躲避，任由劍尖刺入識海。劇痛中，紫甦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記住，星核共鳴的關鍵是..."
"信任。"凌九霄接上後半句。天樞光柱應聲破碎，化為紫色星塵融入他左手的劍痕。
接著是天璇的赤金光柱。老者虛影直接引爆星核，狂暴的能量洪流將凌九霄全身骨骼碾碎。金銀劍心自動旋轉，將赤金能量轉化為新生血肉。"犧牲..."凌九霄在重組身體時喃喃自語。第二道光柱消散。
當天璣的灰白光柱降臨時，凌九霄看到了最不願面對的景象——劍冢深處，瑤光劍主將自己的靜劍心挖出，塞進當時還是少年的他胸膛。"為什麼選我？"凌九霄問出埋藏多年的問題。
虛影中的瑤光劍主沒有回答，只是指向他胸口。金銀劍心跳動的節奏突然改變，與灰白光柱產生共振。"原來如此..."凌九霄苦笑，"我本就是您準備的...容器。"
隨著天璣光柱融入體內，後續星核的考驗變得順理成章。當最後一道代表瑤光的新月光柱籠罩時，凌九霄已經遍體鱗傷。但這次出現的不是攻擊，而是一段記憶——
星淵深處，初代持劍者將母劍的左眼剜下，一分為二。銀白部分化作淨化劍心，青銅部分成為吞噬劍心。而他自己，則帶著中間的眼瞼沉入輪回。
"陰陽相生，缺一不可。"初代的聲音與凌九霄此刻的心跳完全同步，"持劍不是終結，平衡才是永恆。"
九道光柱全部消失。青銅巨門緩緩開啟，露出後面無邊無際的星淵。沒有實體，沒有物質，只有無數交錯的劍氣軌跡構成的網絡——那是母劍的本相，一個由劍道法則構成的高維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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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九霄邁步踏入的瞬間，金銀劍心突然離體而出，懸浮在星淵中央。母劍的網絡開始向劍心匯聚，重新編織成劍形。但這次形成的不是殺戮兵器，而是一把透明的晶體長劍——劍格處三只眼楮平衡運轉，分別代表吞噬、淨化與調和。
"斬劍人凌九霄，認證完成。"星淵深處傳來震動，"請取回你的..."
話音戛然而止。一道新月狀劍氣突然從凌九霄背後刺入，貫穿金銀劍心後釘在母劍網絡的核心節點上。凌九霄咳出帶著星輝的血，回頭看到瑤光劍主站在青銅門口。
不是虛影，而是實體。她右胸有個貫穿傷，里面跳動的不是心髒，而是半顆殘缺的星核。
"師叔...為什麼？"凌九霄感到劍心正在被新月劍氣污染。好不容易達成的平衡開始傾斜，母劍網絡逐漸染上青銅色。
瑤光劍主露出悲傷的表情︰"因為真正的試煉...現在才開始。"她抬手撕開胸口的傷，露出里面跳動的青銅火焰，"你以為復制體只有東海那個？"
凌九霄突然明白了一切。劍冢里給他靜劍心的瑤光劍主，早在二十年前就被母劍感染。她培養自己，就是為了今天——當母劍即將獲得新生持劍人時，用潛伏多年的青銅劍心污染整個系統。
"九曜劍派確實是為選拔斬劍人而存在。"瑤光劍主的聲音開始金屬化，"但斬的不是母劍...是持劍人！"
星淵劇烈震蕩。母劍網絡開始崩潰，新生的晶體長劍出現裂痕。凌九霄跪在虛空之中，看著金銀劍心被新月劍氣一點點染成青銅色。最諷刺的是，由于已經完成融合，他現在連自毀劍心都做不到。
"還有...第三種選擇。"凌九霄突然抓住胸前的新月劍氣。不是拔除，而是將它更深地刺入劍心。劇痛讓他七竅流血，但嘴角卻揚起瘋狂的笑意，"瑤光靜劍的終極奧義...是包容對嗎？"
瑤光劍主臉色驟變。她想阻止卻已經晚了——凌九霄將整道新月劍氣全部按入自己劍心，然後引爆了天璇師叔留下的赤金星核。
星淵被赤金光芒充滿。當瑤光劍主恢復視力時，看到的是一把全新的劍——劍身透明如初，但內部流淌著金銀與青銅交織的脈絡。而凌九霄站在劍旁，胸口空空如也。
"你...把劍心給了母劍？"瑤光劍主的聲音在顫抖。
凌九霄的身體開始消散。他指向母劍網絡的核心，那里正在形成新的平衡——晶體長劍懸浮在星淵中，三只眼楮輪流開合，而劍柄處隱約可見凌九霄的虛影。
"不是給予..."凌九霄最後的聲音回蕩在星淵中，"是共生。"
東海之上，紫甦突然感到天樞星核劇烈發熱。海面漩渦中央升起一道光柱，里面懸浮著一把從未見過的劍——劍格處三只眼楮平靜地注視著人間，劍身倒映著九曜星辰。
當寒生想要靠近時，劍身突然發出凌九霄的聲音︰"西南方向，地下三百丈，瑤光師叔需要...新的持劍人。"
隨著光柱消散，東海恢復平靜。只有那把懸浮的劍證明著發生的一切。紫甦伸手觸踫劍柄時，感受到兩個同步的心跳——一個來自劍，一個來自星淵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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