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辰這一路上一直在想一個問題，就是即便是在當年約亞統治東寧島的年代，島上至少都還能算是個封建集權君主制……或者有一些奴隸制的影子，然而在起義軍將約亞的統治推翻之後，東寧島上的文明竟然還能再往後退，現在已經倒退到了部落石器時代的感覺。
當然，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還是大霧的出現，使得島上的生產力下降是主要原因，陳辰也听說過有的核心城市迄今還保持著奴隸制社會，但習慣了江台那五花八門的高科技工業制品之後，突然來到距離江台僅有三百公里的東寧，兩邊的差別還是讓陳辰有一種穿越了的感覺。
在塔卡向那名長老介紹陳辰的時候，陳辰也在打量著這名長老。
若是仔細看的話，這名長老看上去也不算很老，甚至可能比紀成儒還要年輕，但是身形極為佝僂矮小，滿頭白發。
篝火跳躍的光影在長老布滿溝壑的臉上晃動，他渾濁的目光閃爍著看向陳辰，然後才終于開口︰“非常感謝你，外來者，感謝你將優瑪安然無恙地帶回來。”
“舉手之勞，她和我的運氣都挺好的。”陳辰擺了擺手，“而且我也不是白干，我想要一艘船出海，不需要太大的船，只要能航行幾十公里就……呃，就是幾十千米？幾萬米，能理解嗎？我不是白要，如果你們需要什麼東西，我可以換。”
陳辰說到一半才想起來這里的人可能听不太懂外面的單位，特別是“公里”這種，“米”倒是可以理解，但至少優瑪目前還沒法進行一百以上的計算。
听完陳辰的要求，長老沉默的片刻，目光掃過陳辰的裝束還有背後鼓囊的登山包，最終還是緩緩搖頭。
“船……我們有。”長老的聲音帶著無奈，“但，不是你要的那種。”
他用手杖輕輕點了點腳下的地面。
“山民，守山族。我們的船，在湖里，在溪澗中。是掏空的巨木，是藤蔓捆扎的筏子。它們能在山澗激流里穿行，能在平靜的湖面上捕魚……但，它們屬于山，屬于河。大海？那是無邊的黃泉，是吞噬一切的巨口。我們的船，離了山澗的庇護，離了淺水的支撐，在真正的海浪面前，比一片落葉還要脆弱。”
“……”
陳辰感覺長老能當長老確實是有原因的，這文化水平就和別人不一樣，文縐縐一套一套的。
至于長老說的話，陳辰倒也不算太失望，本來就只是踫踫運氣，想在山里找海船確實有點異想天開。
看表情最失望地反而是優瑪，畢竟是她告訴陳辰說寨子里有船的。
陳辰正思考著，就听長老再次開口︰“不過……若是你想要尋找海船，或許，可以去中崗國試試看。”
“中崗國是哪里？”陳辰抬起頭來重新看向他。
陳辰之前沒听過這個名字，不過按照優瑪的說法，這個島上的國家大大小小有好幾十個，他沒听過的多了去了。
長老點點頭，目光看向大門的方向︰“那是山腳下，靠近西南海灣的一個國家。與我們守山族有些淵源。我們山上的藥材、獸皮、木材，他們的糧食、鹽、魚，還有……偶爾從海邊得到的稀罕物，會在特定的時節進行交換。”
【海邊的稀罕物】——主要是從江台或者順著其他洋流飄過來的各種垃圾，不管是塑料還是別的什麼罐頭盒、木板，在東寧都是寶貴的資源。
“他們有海船嗎？”陳辰問。
“海民……總要試試與海搏命。”長老緩緩地說道，“中崗國在海邊，他們懂得如何建船。為了捕魚，也為了探索大海，他們的船比我們的小舟要堅固地多。”
他的話停頓了一下。
“如果你真的需要一艘能出海的船，中崗是你最有可能找到的地方，只是能否說服那位國王借船給你，這就不是我能夠保證的了。我可以給你一個印記，代表你接受了我族的認可，這至少可以讓你見到那位國王。”
“能見到就夠了。”陳辰點點頭，不管怎麼樣先見了再說。
長老又接著說道︰“長途跋涉，你可以在我們這里歇息一些時段，若是可以的話，我還想要知曉一些……大陸那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