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火之國特有的赤鱗木枝葉，在青石板路上投下斑駁光影。
馬小微騎在棗紅馬上，指尖無意識摩挲著頸間的火焰之心刻印——那枚淡金紋路的印記在皮膚下微微發燙，是她剛從火之秘境突破瓶頸後殘留的余溫。
"今日的風里有松脂香。"身側的林羽突然開口。
他的玄鐵護腕在陽光下泛著冷光，卻不妨礙指節輕輕叩了叩馬頸，"你昨夜在秘境里燒化了三塊熔岩石的事，現在連廚房的老周頭都知道了。"
馬小微偏頭看他，見他耳尖在晨風中泛起薄紅，忽然想起昨夜在秘境出口，這個總板著臉的護衛隊長曾握著她的手檢查傷勢——他掌心的繭蹭過她手腕時，她听見自己心跳聲蓋過了火元素的轟鳴。
"他們該更關心新兵訓練。"她清了清嗓子，踢了踢馬腹加快速度，"上回考核有三個新兵連火元素聚合都做不到，再拖下去..."
話音未落，林羽的馬蹄聲已穩穩跟上來。
他的聲音帶著慣有的沉穩，卻多了絲不易察覺的柔軟︰"你總把別人的事往自己肩上扛。"
訓練場的木牌樓就在前方。
馬小微望著牌樓下二十來個正在活動手腕的新兵，突然想起三個月前自己第一次站在這里時——那時她連點燃一片火絨都要抖三抖，是林羽蹲在她旁邊，用刀尖挑起一簇火苗說︰"別怕，火元素和你一樣，只是需要被听懂。"
"全體集合！"林羽的嗓音陡然提高，震得木牌上"薪火"二字的紅漆都晃了晃。
新兵們立刻列隊，有幾個小的慌忙把藏在背後的烤紅薯塞進沙堆，揚起的塵土里，馬小微看見最前排一個穿短打衫的少年眼楮亮得驚人。
那是火羽。
上回考核時，這孩子用指尖的火苗精準燙穿了十米外的靶心，卻在收勢時燒著了自己的發梢——此刻他的額前還翹著一撮焦黑的碎發，見馬小微望過來，立刻挺直腰桿，胸脯挺得幾乎要踫到前面人的後背。
"今天分組訓練。"馬小微跳下馬，皮靴碾過沙地的聲音讓全場安靜下來，"能穩定凝聚火元素球的跟我去東邊沙坑，只會引火的去西邊練控溫。"她掃過人群里幾張發怵的臉，放軟聲音︰"我當年學引火時，燒糊了七塊桌布。"
哄笑聲中，火羽第一個竄到東邊沙坑。
他的短打衫被風掀起，露出腰間掛著的小銅鈴——那是上次馬小微夸他"感知力強"時，他跑遍半條街買的，說"這樣火元素動的時候，鈴鐺會幫我數心跳"。
"看好了。"馬小微指尖躍出一團幽藍火焰，"普通火焰是橙紅，越純淨的火元素顏色越偏藍。
你昨天的火苗邊緣發顫，是因為..."
"是因為我太想讓它變大！"火羽搶著說，眼楮亮得像兩顆小太陽，"我夜里偷偷練，結果把鋪蓋燒了個洞——不過阿娘沒罵我，她說這是"火神大人的祝福"！"
馬小微被他的急切逗笑，伸手按住他發抖的手腕︰"急什麼？
火元素是活物，你越慌它越鬧。"她引導著他的手指緩緩畫圈，"跟著我呼吸，吸氣時想象火焰在你心口扎根，呼氣時..."
"轟——"
東邊沙堆後騰起一股橙紅色火光。
馬小微猛地轉頭，看見三個新兵正手忙腳亂地拍打著被引燃的草靶，其中一個的衣袖已經燒出了洞，焦味混著草灰味刺得人鼻子發酸。
"都別動！"她揚手召來一道半透明的火牆，精準地將蔓延的火勢攔腰截斷，又指尖輕點，那團失控的火焰便听話地縮成個小橘球，"火元素最怕慌亂，你們剛才是不是有人想著"快滅快滅"？"
被點到的新兵漲紅了臉︰"我...我看阿三的袖子著了..."
"所以你越急，火越旺。"馬小微走過去，用那團小橘球引燃自己的指尖，"看好——"她的聲音放得又輕又穩，"現在，想象你是火的母親，它哭了，你要哄它睡覺。"
小橘球在她掌心漸漸變藍，最終化作一縷輕煙。
新兵們屏住呼吸的聲音比風聲還清晰，連剛才被燒到的阿三都忘了拍袖子，直勾勾盯著她掌心。
"記住，控制不是壓制。"馬小微拍拍阿三燒焦的衣袖，"下回再慌，就想想我燒糊桌布的事——反正火神大人都能出糗，你們怕什麼？"
夕陽把訓練場染成金紅色時，新兵們陸陸續續散去。
火羽抱著自己的銅鈴跑過來，焦發在風里一翹一翹︰"大人，明天我能早來嗎？
我阿娘烤了蜜棗糕，說要謝您教我..."
"留兩塊給林羽隊長。"馬小微揉亂他的頭發，余光瞥見林羽正站在木牌下，替最後一個新兵系緊護腕。
他的側臉被夕陽鍍上金邊，連嘴角的弧度都比平時柔和。
"今天不錯。"林羽走過來時，手里多了個粗布包，"老周頭听說你要訓新兵，非塞了碗綠豆湯——溫的，沒放糖。"
馬小微接過布包，指尖觸到殘留的溫熱。
遠處傳來新兵們的笑鬧聲，混著風里若有若無的松脂香。
她望著訓練場里還未完全熄滅的火痕，忽然想起秘境深處那些被她燒化的熔岩石——原來所謂"守護"，從來不是一個人燒穿所有障礙，而是讓更多人學會舉起火把。
"林羽。"她轉身時，夕陽正落在他的護腕上，"過兩天我想去南邊山脈看看。
最近火元素波動有點怪，上次秘境里..."
"我陪你。"他打斷她的話，護腕上的玄鐵閃著溫和的光，"不過今晚...先把綠豆湯喝了。"
晚風掀起兩人的衣角，遠處傳來火羽的喊聲︰"大人！
明天我帶蜜棗糕——給林隊長也帶！"
馬小微望著逐漸暗下去的天色，忽然覺得指尖的火焰之心刻印又熱了些。
那熱度順著血脈往上涌，像極了火羽眼里的光，像極了訓練場里此起彼伏的"是！
大人"，像極了...某種正在生長的、比火焰更持久的東西。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在火之國的南邊山脈，某個被岩漿覆蓋的洞穴里，一塊刻著深淵紋路的石頭正在裂開細小的縫。
岩漿沸騰的聲音里，隱約傳來低語︰"新任火神...倒是會挑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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