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小微的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
她扶著青石板爬出密道時，夜風裹著焦糊味灌進喉嚨，遠處傳來連續的爆炸聲，像悶在甕里的雷。
索菲亞跟在她身後，考古鏟的木柄在掌心沁出冷汗，兩人的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長——缺了一角的月亮正懸在城樓上方，像被啃了一口的血餅。
"月蝕夜......"索菲亞的聲音發顫，她望著天際翻涌的陰雲，"三個時辰前我還在圖書館查古籍，說月蝕是暗火最盛的時候......"
馬小微沒接話。
她盯著街道盡頭。
本該燈火通明的納塔城此刻像被潑了墨汁，大部分店鋪都關著門，偶有窗戶透出燭光，也被木板封得嚴嚴實實。
更詭異的是，幾個裹著灰布的身影正蹲在牆角，他們的後頸泛著幽藍的光——那是深淵教團的血晶標記！
"他們在標記居民。"馬小微的火元素在指尖跳動，燒得空氣發出 啪聲。
她突然抓住索菲亞的手腕，拽著人往巷子里閃——前方路口有三個黑袍使者走過，腰間掛著的銅鈴還在叮鈴作響，"深淵在控制平民當人質。"
"那林隊長的護衛隊......"
"銅哨聲！"馬小微猛地抬頭。
西邊傳來短促的三長兩短，是護衛隊特有的緊急集合信號。
她辨認出方向，拽著索菲亞往街角的老鐵匠鋪跑——那里是她們和林羽約定的臨時指揮部，後窗掛著半截紅綢，是暗號。
鐵門"吱呀"一聲開時，林羽正背對著她們。
他的鎧甲沾著血，左小臂纏著滲血的繃帶，听見動靜轉身時，眼底的紅血絲像蛛網般蔓延︰"你們可算回來了！
城南糧倉被暗火引燃，城西碼頭有六個血晶眼使者......"
"先看這個。"馬小微把皺巴巴的文件拍在桌上。
燭火映著她發梢的汗，"月蝕夜十二火樞同啟，暗火覆納塔。
他們要引動火元素力的逆潮，把整個火之國變成焦土。"
林羽的手指在文件上頓住。
他突然抬頭，喉結動了動︰"你說的火樞......是當年初代火神封印深淵余孽的十二座祭壇？"
"索菲亞在地下密室找到的坐標圖，和古籍里的記載吻合。"索菲亞湊過來，考古鏟"當啷"一聲磕在桌角，"現在月蝕剛開始，他們還沒完成啟動儀式。
但如果十二座火樞同時被暗火激活......"
"逆潮會把所有自然火元素轉化為吞噬一切的暗焰。"馬小微攥緊了袖口，火焰之心的刻印在鎖骨下發燙，"包括我們體內的元素力，都會被抽干用來維持這個陣法。"
林羽猛地捶了下桌子。
木桌裂開細縫，燭火晃了晃，把他的影子投在牆上，像頭繃緊的獸︰"我派了兩隊人去封鎖城門，但那些血晶眼使者......他們不怕疼！
被砍斷腿還能爬著咬人！"他突然抓住馬小微的手腕，指腹蹭過她手背上新結的痂，"你說分頭行動，我守城市關鍵節點，你去搗毀指揮中心——可那地方......"
"是廢棄神廟。"馬小微替他說完。
她想起密道里那個黑袍使者臨死前的冷笑，想起血晶蠕動時空氣中飄的腐臭味，"索菲亞在密室的牆縫里發現了碎陶片，和三十年前失蹤的教團祭祀所用的器皿紋路一樣。
他們的老巢，就在那里。"
林羽的拇指在她手腕上摩挲了兩下，突然松開。
他扯過案頭的地圖，用匕首尖戳在神廟位置︰"我調了五名影衛給你，都是能閉氣半柱香的好手。
但小微......"他抬頭時，眼里有團火在燒，"如果情況不對，立刻撤。
我帶著護衛隊沖進去接應。"
"不行。"馬小微搖頭，"城市防線不能松。
你守好十二火樞的入口，特別是中央廣場的主樞——那是整個陣法的核心。"她從腰間解下火紋匕首，塞進林羽掌心，"這把刀淬了淨火，能破血晶的防御。"
窗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影衛隊長阿徹掀開門簾，玄色披風帶起一陣風︰"大人，城南方向發現七名黑袍使者，正往主樞移動。"
林羽霍然站起。
他把匕首別在腰後，鎧甲踫撞的脆響里混著低笑︰"那正好，省得我去找他們。"他轉身時又頓住，伸手替馬小微理了理被風吹亂的發，"當心暗火。
你愈合得再快......"
"我知道。"馬小微按住他的手背。
火焰之心的暖流順著相觸的皮膚涌過去，替他臂上的傷口止了血，"三個時辰後，月蝕最盛的時候，我們一起看月亮圓回來。"
阿徹咳嗽一聲。
馬小微松開手，從桌上抓起索菲亞的考古鏟拋過去︰"拿著，砸血晶的脆殼比匕首管用。"她轉身走向門口，玄鐵靴跟敲在青石板上，"出發。"
隊伍潛行在巷子里。
索菲亞的呼吸聲近在耳側，帶著股青檸味——她剛才嚼了片葉子提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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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小微的感知力隨著火元素鋪開，能清晰听見三百步外巡哨兵的腳步聲，能聞到街角垃圾堆里暗火燃燒的焦腥味。
"前面左轉。"阿徹的聲音像片羽毛，"過了鐵匠鋪就是神廟後牆。"
馬小微點頭。
她摸了摸頸間的火焰刻印，那里突然泛起溫熱的刺痛——是危險臨近的預警。
"停。"她抬手。隊伍瞬間貼緊牆壁，連呼吸都放輕了。
前方拐角傳來布料摩擦聲。
三個黑袍使者從陰影里轉出來，他們的血晶眼泛著幽綠的光，腰間銅鈴還沒來得及搖響，馬小微的火刃已經穿透了中間那人的喉嚨。
"暗火護體！"右邊的使者尖叫。
他頸後的血晶突然爆開，暗紫色火焰裹住全身，撲向離他最近的影衛。
"索菲亞！"馬小微大喝。
索菲亞的考古鏟掄圓了砸在血晶上，" "的一聲，脆殼裂開蛛網紋，暗火"滋啦"一下熄滅。
影衛的劍趁機捅進使者心口。
最後一個使者轉身要跑。
馬小微指尖凝聚的火球精準砸在他後心，火焰裹著淨火屬性，瞬間燒穿了他的黑袍——露出里面纏著的引信，和腰間掛著的十二枚青銅火樞令牌。
"是啟動鑰匙！"索菲亞撲過去撿起令牌，"十二火樞各有一枚，集齊就能......"
"走！"馬小微拽起她就跑。
後方傳來密集的腳步聲，至少二十個黑袍使者的銅鈴聲在巷子里回蕩。
她能感覺到火焰之心在發燙，不是因為戰斗，而是某種更龐大的、像黑洞般的吸力——來自廢棄神廟的方向。
當她們終于看見神廟斑駁的石牆時，月亮已經缺了大半。
門楣上的火鳥圖騰被暗火燻得發黑，原本象征光明的喙部，此刻正往下滴著暗紫色的液體，像血，又像凝固的岩漿。
"阿徹，檢查外圍陷阱。"馬小微摸出火折子，火光亮起的瞬間，她看見門內的地面上，用暗火畫著巨大的陣法圖，十二道刻痕正對著十二個方向——和文件里"十二火樞同啟"的描述分毫不差。
索菲亞的手指突然掐進她胳膊。
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神廟正中央的祭壇上，擺著十二枚和使者腰間一模一樣的火樞令牌。
而在令牌中央，躺著個被暗火鎖鏈捆住的人——他的鎧甲碎片上，還沾著林羽慣用的赤焰紋。
"是林羽的副隊長！"索菲亞的聲音帶著哭腔，"他們抓了人質......"
馬小微的火刃"嗡"地出鞘。
她能听見自己的心跳聲蓋過了所有雜音，能感覺到火焰之心的刻印在皮膚下跳動，像戰鼓，像警鐘。
神廟深處傳來鐵鏈拖地的聲響，一個熟悉的、帶著沙啞笑聲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
"歡迎光臨，新任火神大人。這出戲，可等你好久了。"
門內的暗火突然全部亮起。
馬小微盯著祭壇上閃爍的令牌，又看了眼被捆住的副隊長，喉間泛起鐵銹味——她終于明白，為什麼剛才火焰之心會刺痛。
這場埋伏，從來就不是為了阻止她們，而是為了......
"進去。"她咬著牙，火刃在掌心燒得更旺。
索菲亞攥緊考古鏟跟在她身後，阿徹帶著影衛呈扇形散開。
門楣上的暗火滴在她腳邊，瞬間燒穿了鞋底——但這次，火焰之心的暖流來得比疼痛慢了半拍。
神廟深處的黑暗里，有什麼東西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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