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坳里的焦土還冒著青煙時，馬小微的後頸突然泛起細密的冷汗。
林羽的手臂還環在她腰間，掌心的溫度透過染血的衣襟傳來，卻壓不住她心口那團火焰之心的灼燒感。
剛才黑影消失的方向，岩石縫隙里還殘留著幽藍與猩紅交織的微光，像某種活物被碾碎後的殘喘。
"瑪微卡？"林羽的聲音帶著剛經歷生死的沙啞，指尖輕輕踫了踫她發顫的手背，"傷口又疼了？"
她搖頭，火元素在指尖不受控地凝成小簇，將落在手背上的灰燼燒出焦黑的星點︰"他說"真正的游戲才剛剛開始"。"她望向林羽腰間那枚與她心口刻印呼應的火焰掛墜，此刻正隨著兩人的呼吸頻率同頻跳動，"林羽，我總覺得...剛才那些敵軍，不過是深淵扔出來的探路石子。"
林羽的拇指在她腰側輕輕按了按，這是他從前線學來的安撫動作——當年他還是小兵時，總在夜襲前用這種方式給同袍壯膽。"我讓人把戰場清理干淨，"他抽劍割斷一截染血的披風，替她擦掉額角的汗，"先回鎮里。
你從昨夜到現在水米未進，小米粥該熬爛了。"
小鎮的青石板路還沾著晨露，馬小微踩著自己的影子往鎮公所走時，鼻尖縈繞的小米粥甜香突然變得刺人。
她望著街邊曬著草藥的阿婆、追著狗跑的孩童，突然想起三日前在鎮口遇見的盧卡斯——那個總愛蹲在老槐樹下修鎖的中年男人，今早戰斗時明明該在鎮里，卻出現在山坳外圍的灌木叢後，懷里還抱著一捆不知從哪來的弩箭。
"鎮長！"
鎮公所的木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文書小唐扶著門框直喘氣，額角的汗順著下巴滴在青布衫上︰"索菲亞女士來了，說有急事要見您。"
馬小微腳步一頓。
索菲亞是三個月前搬來的考古學家，總穿著沾著泥點的亞麻裙，背著半舊的牛皮包，說是來研究納塔古火祭的遺跡。
她記得上周在市集遇見對方時，索菲亞盯著她心口的火焰刻印看了足足半刻鐘，最後只說了句"您和古籍里的火神，眼楮長得很像"。
鎮公所的後堂飄著陳皮茶的香氣。
索菲亞坐在竹椅上，牛皮包攤開在桌上，泛黃的羊皮卷與幾枚銹跡斑斑的金屬碎片鋪了滿滿一桌。
見馬小微進來，她立刻站起，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胸前的銀十字架——那是提瓦特大陸少見的樣式，鏈墜刻著深淵教團標志性的倒五角星。
"我在風龍廢墟的地下洞穴里，"索菲亞的聲音發緊，抓起一張畫滿符文的羊皮卷推過來，"發現了這個。"
馬小微俯身去看，瞳孔驟然收縮。
羊皮卷上用暗紅顏料畫著的，正是今早黑影掌心托著的晶體，周圍密密麻麻的注釋寫著"血月之瞳，可連通深淵裂隙需活物獻祭維持能量"。
最下方的簽名被劃了幾道粗線，隱約能認出"盧卡斯•赫伯特"幾個字母。
"盧卡斯？"林羽的手按上劍柄，"那個修鎖匠？"
索菲亞點頭，從牛皮包底層摸出個布包，抖開是串青銅鑰匙︰"三天前我在古火祭遺址的暗格里找到的，每把鑰匙齒痕都對應鎮里的倉庫、地窖。
昨天半夜我跟著盧卡斯，看見他用這些鑰匙開了西頭廢棄的染坊，里面堆著...堆著半人高的血月晶體。"
後堂的燭火突然劇烈搖晃。
馬小微感覺火焰之心的灼燒感順著血管竄到指尖，她捏緊羊皮卷，紙邊在掌心壓出紅痕︰"他今天出現在戰場外圍。"她看向林羽，"你派人盯著他，我和索菲亞今晚去染坊——"
"不行。"林羽直接截斷她的話，指節叩了叩桌上的鑰匙，"我帶護衛隊去，你留在鎮公所。"
"林羽。"馬小微握住他按在劍柄上的手，火紋劍的溫度透過劍鞘傳來，"你忘了嗎？
火焰之心能感應到深淵能量。
如果染坊里真有血月晶體，我比任何人都先發現危險。"
林羽的喉結動了動，最終只是將自己的火焰掛墜塞進她掌心︰"戴著。"他轉身對小唐道，"去把陳隊長叫來，帶十個人守在染坊外圍。"
夜色浸透青瓦時，馬小微跟著索菲亞貓在染坊後巷的磚牆邊。
潮濕的青苔味混著腐木氣息鑽進鼻腔，她盯著前方牆角那個縮成一團的身影——盧卡斯正用袖口擦著額頭的汗，左手反復摩挲著褲袋里的鑰匙串，右手不時往巷口張望。
"來了。"索菲亞的呼吸噴在她耳後。
巷口拐進個黑袍人，兜帽壓得極低，只露出下巴一道青黑的疤痕。
他將張紙條拍在盧卡斯掌心，聲音像生銹的齒輪︰"明日寅時，帶三車鹽去南坡。
敢耍花樣，你女兒的命——"
"夠了！"馬小微的火元素瞬間凝成鎖鏈，"唰"地纏住黑袍人的腳踝。
黑袍人瞳孔驟縮，正要往懷里摸東西，索菲亞已抄起塊碎磚砸中他手腕。"砰"的悶響里，他懷里掉出個血月晶體，幽藍與猩紅的光頓時照亮整面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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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卡斯癱坐在地，鑰匙串"嘩啦"散了一地。
他盯著馬小微心口跳動的火焰刻印，突然哭出聲︰"他們抓了小安！
我老婆死得早，就剩小安一個...他們說只要我送情報，就放了她..."
馬小微蹲下身，火元素鎖鏈輕輕踫了踫他顫抖的手背︰"小安在哪？"
"北...北坡的舊礦洞。"盧卡斯抹了把淚，從懷里掏出張皺巴巴的地圖，"這是他們據點的位置，我送過三次信，記得路線..."
後巷的風突然卷起幾片枯葉，吹得血月晶體表面的光波紋般蕩漾。
馬小微捏著地圖的手指發緊，她能感覺到火焰之心在劇烈震顫，像在警告著什麼——據點深處，有比血月晶體更危險的存在。
"林羽。"她轉頭看向巷口，那里不知何時多了道身影，染血的披風被夜風吹得獵獵作響，"讓人把盧卡斯和黑袍人帶回鎮公所。"她將地圖折好塞進衣襟，火紋劍的劍柄在掌心烙出溫度，"我去北坡。"
林羽沒說話，只是將自己的佩劍遞過去。
劍鞘上還殘留著白日里敵軍的血，混著他慣用的沉水香，燙得她眼眶發酸。
"等我。"她輕聲說。
遠處傳來更夫敲梆子的聲音，"咚——"的一聲，驚飛了巷角的夜鴉。
盧卡斯的抽噎聲、索菲亞整理鑰匙串的響動，都被這聲梆子壓成了背景。
馬小微望著地圖上那個用紅筆圈出的"礦洞"，突然想起黑影消失前說的"真正的游戲"。
月光漫過青瓦，在她腳邊投下長長的影子。
影子里，火焰之心的刻印與林羽的掛墜同時泛起紅光，像兩簇即將燎原的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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