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愣子本來也沒指望能從董華身上拿到什麼好處，想著都是一個村的，自己能幫就幫。
可現在突然告訴他，借驢子給董華，他每天還能拿到一塊錢！
眼下還有不到一個月就過年了，正愁著沒錢過年呢！
二愣子沉浸在巨大的喜悅中，完全沒注意到董華又拿了兩盒煙出來放到桌上。
“二愣子，那就這麼說定了。什麼時候可以來牽驢？”
二愣子回過神來，傻笑一聲，“好 ，一會兒我讓我娃給你牽過去！鐵蛋牽著驢到山上挖冬筍去了！”
董華驚訝地瞪大眼楮。
二愣子比自己才大不了幾歲，孩子就那麼大了？
爹腿瘸了，媽沒了，爺爺奶奶也干不了什麼活了，二愣子一個人得養活全家人，想想也是困難。
他點點頭，“成！二愣子，那我回家等著了！”
董華走後，二愣子這才注意到桌上不知道啥時候還多了兩盒煙。
怔了怔，他以為是董華忘了拿的，趕緊追了出去，但早沒了人影。
而此刻的董家，早已排成了長隊。
董明和董大成正在忙著給村民們稱重。
因為錢都在董華身上，他不在，結不了款。
只能先過了秤，然後董小燕把每個人對應的斤數記在本子上，等董華回來了再挨個給他們結賬。
所以董家院子里，乃至于門外都站滿了人。
村民們都在眼巴巴地等著，就盼著董華趕緊回來，給他們結賬呢。
雖說董家二小子不見得會少他們的錢，可誰不想把錢拿在自己手里呀？
只有把錢拿在自己手里頭才是最有安全感的！
一瞧見董華回來了，村民們一個個都興奮了，“董家二小子，快點 ！大家都在等你回來哩！都等急了！”
董華加快步伐走到自家門口，笑著打趣︰“怎麼了，我還能少各位叔叔嬸嬸的錢不成？”
“少是不會少！就是大家都想拿了錢再走！這不，大活兒都那麼想，人就都擠在你這兒了。”
一位大叔邊抽著旱煙，邊咧嘴笑道。
“成，大伙兒稍等，我這就按順序給大伙兒挨個結賬！”
董華兩三步走進院子里，把董小燕用來記賬的本子拿了過來，當下就開始給村民們挨個結賬。
拿到了熱乎的錢，村民們一個個都眉開眼笑的。
宋娟也帶著兒子去挖了二十斤冬筍，從董華接過五塊錢的那一刻，心里頭瞬間就踏實不少。
“哎呀！正愁過年沒錢買新衣裳呢！這下好了！再挖上幾天，我就到鎮上扯幾塊布，給我男人和我家娃各做一身新衣裳去！”
宋娟笑得嘴巴都合不攏。
“是呀！還是多虧了董家二小子呀！要不是他，我家娃尿布都買不起咧！”
“大成能有兩個這麼能干的兒子，上輩子積德了吧！”
院子里忙活的董大成听見村民們的夸獎，忍不住老臉一紅，心里頭是又欣慰，又激動。
甚至還有點想哭。
在他印象里，董家從來沒有這麼熱鬧過。
自從分家搬出來後，因為新家實在破的可憐，幾乎沒人願意來。
村干部看他實在可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起，給他評了個特級貧苦戶。
這個貧困戶也不是啥用都沒有，但也沒啥大用。
只有在年底的時候，能分到幾斤米面。
別的就沒了。
在村里，人人都看不起他董大成，人人都覺得他沒用。
雖然大這些年來，村里大部分人對他表現和和氣氣的，但內心里始終對他嗤之以鼻的，沒把他當回事。
在他們看來，一頭老黃牛都比自己強。
可今天，大家伙都夸他了。
雖然這些夸贊里頭拍馬屁奉承的居多，但他听著就是高興！
總好過，天天被人戳脊梁骨，一個勁貶低吧？
這時，有人突然向董大成發出邀約。
“大成，晚上有空沒？上我那喝兩杯？我家里頭釀了米酒，老帶勁兒了，來嘗嘗？”
說話的人，正是前些日子，拒絕過董大成的人之一。
那天，董華剛領回來手工釘珠花邊，董大成去找了不少人。
除了說話的人就是李秀英的男人，林國強。
他還記得自己當天還沒把話說完，林國強就大罵他是騙子，把他給趕出去了。
而此時此刻，那日毫不留情把自己趕出家們的人，正一臉熱情地邀請他上門喝酒做客？！
這個林國強腦子懵了不成？
見董大成盯著自己不吭聲，林國強又一次邀請，“大成？給我個面子唄？上回是是錯了，給我個機會給你賠不是嘛。”
看著滿臉真誠的林國強，董大成愣了愣，下意識點頭了。
“成，那今晚就，就到你家喝點去。”
“那可太好了！”
林國強呲牙一樂，忽然扭頭就往外跑。邊跑邊回頭大喊︰
“我這就回家讓我婆娘準備準備去！晚上你就六點過來啊！”
董大成懵懂地眨了眨眼，似乎到現在還沒反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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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人喊道︰“大成，你有空問到我那喝點唄？我家的洋河大曲比他的米酒好喝！”
“那不成，怎麼也得先到我那兒，我媳婦兒做菜老好吃了，大成明天來嘗嘗？”
望著突然對自己熱情起來的村民們，董大成急壞了，眼珠子都不知道該看誰，更不知道該答應誰了。
他只能胡亂點頭敷衍道︰“哎，好 ，好……回頭我挨個上你們那去。”
但大家都當了真，“說好了，你可別放鴿子啊！”
“好，好，我知道了……”
董大成仍是胡亂點著頭，早已急出了滿頭大汗。
董華一轉頭，瞧見臉龐黑里透紅，急得冒出一頭冷汗的董大成，忍不住笑了。
“爸，你知不知道自己剛剛都答應了誰？”
“我……”
董大成偷偷掃了一眼跟前密集的人頭，壓根就想不起來剛剛是誰在說話了。
就記得自己答應了林國強。
人群里嘿嘿一聲笑。
“沒事兒，記不得不要緊，改明兒我再來找你！”
董大成只能干笑著。
漸漸的，董華眉頭擰了起來。
村民們都掙了錢，今天收來的冬筍，足足別昨天多了兩倍。
而且，還有人不知從哪里挖到了幾十斤野生菌，雖然不是松露，但也按照松露的價格收了。
他拿來準備當本金的錢差不多見了底。
而這才半天，下午到傍晚還會有人來賣東西的。
錢恐怕要不夠了。
給大家結完賬，人陸續走後，董大成了解到董華的困境，皺著眉頭說道，“要不，我，我上你爺爺奶奶那借借看……”
“可別去！”
董華趕緊攔住他，“才跟他們說過老死不相往來！不能去！”
董大成忍不住又摸出煙斗，卻半天都點不著火柴。
他急得索性把煙斗往桌上一扔，“那，那這可怎麼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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