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他突然間聯想到了自己。
同人不同命，都是董大成的兒子，董華能念那麼多年書，還差點考大學……
而自己呢？
小時候，一睜眼就是黎不完的地，除不完的草，干不完的活。
稍微長大一些後，就是搬不完的磚頭，鋼筋水泥，就算累的在無數個夜晚偷偷哭泣，第二天太陽升起還是照樣干活。
誰能想到，他們兩個都是董大成和王笑萍得兒子？
董明心口堵的難受，一言不發地走著。
董華瞧見他的臉色，沒敢再吭聲，默默地拉著木板車跟在一旁。
忽然，走到一個熟悉的路口。
定楮一瞧，正是紅星路。
百貨大廈就在紅星路上。
董華稍微想了想，叫住前面走的飛快地董明。
“大哥，你先別急著走，我們到百貨大廈里頭瞧瞧吧！”
董明停下腳步，蹙著眉頭看向董華。
“小華，你又要買什麼？剛剛訂做床墊已經花了不少錢了，咱們還是省省吧？”
董華笑著打趣，“大哥，你怎麼也跟媽一樣了？”
“放心好了，我花錢心里有數，該花的花，該省的省。掙來錢就是給你們改善生活的。”
董明動了動嘴巴，終究是點點頭。
“走吧，我在外面等你，我，我就不進去了。”
“為什麼？”
董明低頭打量著自己的衣著。
滿是泥土的解放鞋，身上的衣服褲子也到處是補丁。
“穿成這樣進去百貨大廈，怕是會被人給趕出來的。你去吧！等下回我穿上了你給我買的新衣裳，咱們再一塊進去。”
農村長大的他，和董大成王笑萍一樣，骨子里其實也是自卑的。
他不像董華，即便穿的和自己無兩樣，也敢隨意進出這樣高檔的地方。
到底是城里長大的，見多識廣，自己和他，完全沒法把。
董華能夠理解董明的心情，就像爹媽一樣，擔心會被別人用異樣的眼光看待。
改變他們這種想法，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改過來的，董華不再強求，自己只身一人，泰然自若地走進了百貨大廈。
遠遠等在大廈外的董明瞧著他的背影，羨慕壞了。
什麼時候自己也能像他一樣，這麼自信呢？
……
董華進了百貨大廈，開始有目標的尋找著自己要的東西。
來過好幾回，他現在漸漸有些熟悉了。
進門左手邊是賣零食糖果餅干的，但都是一些進口的，價格昂貴不說，份量還少的可憐。
如果是以前還生活在沈家的自己，說不定會毫不猶豫地，想要什麼就要什麼，想拿什麼就拿什麼，完全不用考慮錢的事。
但現在，他所掙來的每一分錢都得花在刀刃上。
穿過零食區，再往里走幾步，就是賣化妝品，護膚品的了。
供銷社雖然也有，但賣的都是一些平價的，不像這里有多樣化的選擇。
透明的玻璃櫃台里，白色小瓷瓶友誼珍珠膏和各種脂粉香膏在白熾燈照耀下顯得尤其耀眼。
店里的售貨小姐長得高挑又苗條，頭發全部盤在腦後，一身剪裁得體的西裝，再配一雙紅色高跟鞋，精致又大方。
表情始終落落大方，掛著微笑，瞧見衣衫破舊的董華走進來，也沒有露出絲毫嫌棄的神情。
就在這時。
三名打扮精致漂亮的姑娘正朝化妝品店走過來。
背著書包的程敏一眼就認出了在玻璃櫃前站著的人正是董華。
她身體一僵，心思復雜地停下腳步。
一年了，她終于又見到董華了。
只是沒想到，會是在賣化妝品的地方。
程敏家里是開服裝廠的，雖然沒沈家有錢，可在縣里頭也是小有名氣的，和很多服裝店，百貨大廈都有合作，同時也出口國外。
換句話說，程敏家世背景都和當初的董華差不多，他們算是門當戶對。
兩個人又在同一所學校，雖然不在一個班上，但兩家人有意撮合，時常給他們制造相處的機會。
兩個人學習都很出色，在各自班里，成績也都是頂尖的存在。
加上家世背景都很好，在學校里很快就成了所有人眼中的“金童玉女”。
所有學生都在傳他們是一對。
這些傳言當然落入了兩個當事人的耳朵里。
說者無心，听者有意，兩個單純的靈魂漸漸靠近，一絲絲朦朧的曖昧在兩人之間彌漫。
就在曖昧濃烈，兩人都差點要捅破那層窗戶之際，沈煜杰親自找上沈家來了。
程敏甚至還沒來得及消化這個可怕的消息，董華就徹底消失不見。
連一聲告別都沒有。
兩個差點走在一起的人，就此分開。
如今時隔一年再次相見，程敏還是再次被董華攪亂心湖。
拋開他的身世不說，他真的很優秀。
品學兼優，老師和同學都喜歡他。
彼時，少年的臉上永遠掛著自信而堅定的笑容，感染她久久。
可如今，他們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再也不可能了。
哪怕她願意，她的家人也不會允許自己跟一個窮小子在一起。
一旁的陳苗苗見程敏愣在原地一直往一個地方看，不由疑惑地看了過去。
一眼就瞧見了董華。
“是董華？他一個農民兒子怎麼會在這里？”
王秀皺著眉頭看了過去，“看他的樣子，好像是在買東西呢。”
“哼！買東西？別搞笑了！”
陳苗苗滿臉鄙夷，“你知道他爹是村里的貧困戶嗎？他有個屁的錢買那麼高檔的東西！”
“可是，可是他好像真的在問售貨員呢。”王秀道。
“裝樣子誰不會啊？”
邊說著，陳苗苗一臉不屑，大步走到董華身後。
程敏甚至還沒來得及攔住她，她就大聲沖著董華叫囂道︰
“董華！你怎麼好意思出現在這里？你把我們程敏騙得好慘！”
“偷了別人十八年的青春，你可真不要臉啊！這一年都活在內疚自責當中吧？你一個土老帽的兒子，也配跟程敏出雙入對？”
董華只是淡淡扭頭掃了她們一眼，便又繼續低聲和售貨員交談著。
見董華沒搭理自己，陳苗苗氣急敗壞嚷嚷道︰
“你還裝呢？你賣的起嗎你？你不會是特意跟蹤程敏來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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