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董家。
昏暗，雜亂不堪的房間里，“ 當”一聲，傳來東西打碎的聲音。
“呸！怎麼又吃這些啊！”
躺在床上養傷的董小海一看送到嘴邊的又是跟水一樣稀的粥，才咽了一口就吐出來。
“媽，我可是傷患吶！你能不能別成天給我喝粥了？給我弄點肉吃行不行？這粥我都喝膩了！吃肉我傷口才能好得快些！”
劉小紅瞪了一眼董小海，憤慨道︰“你以為我不想給你吃肉嗎？”
“家里剩下的兩只雞被你那個賭鬼爹抓去賣了還賭債了！就連我攢下來的那一丁點錢也不知道啥時候被他偷了！”
“天殺的，我真是瞎了眼，怎麼會嫁給這麼個混賬東西！”
看著自家的窘境，再想想二房家，她心里越發不是滋味兒，“蹭”的一下站起來。
“兒子，你等著，我這就給你弄肉吃！”
董大成一家子剛在院里把桌子擺好準備開飯，董軍就來了。
一打眼瞧去，八仙桌上菜色豐富不說，那屋檐底下還晾著幾大塊冒著肥油的臘肉，時不時往下滴著油呢。
董軍火冒三丈地走進院子來。
大兒媳婦果然說得沒錯！
老二家的日子滋潤得很，天天不是魚就是肉的！
哪像他們，天天吃糠咽菜不說，肚子都吃不飽。
“大成，你個混賬東西！”
董軍瞪著董大成，罵道︰“小海被野豬傷成那樣，你不出錢不出力，還偷偷在家里吃好喝好的！你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爹了？”
董華放下碗筷，正眼看向勃然大怒的董軍。
這還是他重生後首次和董軍面對面。
印象里，上輩子其實董軍並不喜歡他，認為他是從城里回來的少爺，就是個吃不了苦，啥也干不了的花架子，寥寥數次的見面，沒給過他好臉色。
再次見面，董軍對自己的成見似乎還是那麼濃厚。
眼里的厭惡顯而易見。
董大成和王笑萍緊張地放下碗筷，心虛地喊了一聲“爹”。
“哼！”董軍目光在屋檐底下晾著的那幾塊臘肉上掃了一圈，手指了指，霸命令道︰“去！把那幾塊肉拿給我！”
“這.....”董大成兩手搓了搓褲縫，左右為難。
“爸，我、我給你一塊成不？這幾塊肉我們曬著過年吃的......”
“不成！”
董軍霸道回絕，“你老子我都吃不上肉了，你還想著留過年吃呢？你兒子不是很有能耐麼？讓他掙錢買去啊！”
方才大兒媳婦兒紅著眼，找到他，大倒苦水，讓他出面到老二家要點肉。
也正因此，董華給董大成兩口子買了新床墊的事也自然而然落到他的耳朵里。
董軍原本對董大成兩口子僅存的那一丁點愧疚也因此蕩然無存。
自己偷偷摸摸過好日子，忘了他這個爹，還有什麼好說的！
瞪著畏手畏腳的二兒子，董軍拐杖往地上一敲。
“大成，你要是還認我這個爹你就趕緊的，把那幾塊肉給我拿來！反正你兒子會掙錢，你們家也不缺這幾塊肉。”
“我們不一樣，小海還受傷躺在床上，得吃點肉傷口才好得快。”
聞言，董大成滿臉受傷，垂于大腿兩側的手不自覺握緊。
仔細看，雙手還在微微顫抖著。
董華忍不住站起來，盯著董軍。
“爺爺，大伯呢？沒給你們錢買肉吃？怎麼惦記上我們家的了？”
“都是一家人，在困難的時候分你們點肉也沒什麼，但大伯和大伯母都有手有腳的，怎麼不自己去掙錢買？就算我們幫得了這一次，那下次怎麼辦？”
“分家的時候可就說好了的，家里的老房子歸大伯自家，他們養你們。”
董華戲謔的眼神在董軍身上打轉，笑了笑，“可現在看來，他們倆似乎養不起你們啊？要不你們把那幾間房子給我們，我們來養你們，照顧你們？”
“混賬東西！哪里有你說話的份！”
董華大言不慚的話激怒了董軍，他氣得呼吸都急促了，兩三步走過來，伸手就要用拐杖往董華身上打。
他心里頭很清楚老大董興國成天去賭，有多少賭多少，怎麼可能有錢來養家？
說他兩句，還跟你急眼！
他能怎麼辦？
拐杖打過來那一剎，眾人驚呆了。
小時候經常挨這根拐杖打的董小燕害怕地躲到董明身後，瑟瑟發抖，滿眼驚恐。
她已經數不清自己被打了多少次。
每次被打，爺爺奶奶嘴里罵得最多的都是“賠錢貨”，邊打邊罵，心里頭已經有陰影了。
拐杖落在身上前一秒，董華牢牢握住另一端，冷冷地盯著董軍。
拐杖沒打在他身上，董大成等人都松了口氣。
“爺爺，你以前就是這麼打我妹妹的吧？現在又想打我？”
董華稍微一用力，就把拐杖奪過來，隨手扔到地上。
“你趁早死了這條心吧，現在的你已經不能拿我們怎麼樣了。”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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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軍氣得齜牙咧嘴，老臉上的陳年老褶子不自覺抖動著。
“反了，反了！董大成，你再不管管這臭小子就完了！早知道他是這麼個玩意兒，當初就不該接回來！成心接回來給我找氣受嗎？！”
“哎呀老二，你少說兩句吧，這怎麼說也是你爺爺。”
董大成兩頭為難，嘆了口氣，趕忙跑過去拿了兩塊臘肉下來給董軍，“爸，這兩塊肉你拿著就先回去吧！等明天我再給你送點新鮮的肉過去。”
“這才差不多！”
董軍哼了一聲，拿著兩塊臘肉，不滿地掃了董華一眼，撿起自己的拐杖就走了。
“哎喲！總算走了！”
王笑萍像泄氣的皮球，癱坐到椅子上，一臉慘淡。
“這偏心不是一天兩天了，今天也忒過分了點。”
董大成嘆了口氣，下意識就想抽煙，摸了半天沒找著煙桿子，索性老實坐下，恨恨道︰
“一定是那劉小紅又亂嚼舌根了！以前怎麼沒發現她那麼壞呢！”
王笑萍白了自家男人一眼，“那是你心大！她一直就不是啥善茬！哎，這以後日子怕是難過了。”
董華望著愁眉苦臉的爹媽，眸色沉了沉，沒吭聲。
第二天。
村里傳出消息，劉小紅家里頭養的年豬被偷了。
也不能說是偷，畢竟豬圈門敞開著，家里的大門也敞開著。
在村委會邊上等劉貴的董明听見這個消息先是一愣，旋即十分默契地看了身旁的董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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